一桌子好菜,有鱼有肉。
余思涵心想:“不能如此被动,得主动出击。”好心给爸妈夹菜,之后又起身给姚濯夹了一根白菜,手伸得老长。
孟妈妈瞧了,“嗯哼”两声。
余思涵问:“妈,您是不是感冒了?”
孟妈妈说:“没有呀。”白了她一眼,心想:“死丫头,这女婿咱们还不得好好给你把把关呀。要是嫁那么远,妈妈怎么放心得下嘛。”
余思涵心想:“试探一下就知道,妈妈还是那个妈妈。”
余爸爸给女儿夹八块鸡,说道:“闺女,尝尝这个,看爸爸的手艺是否见长。”
余思涵尝了一下,说道:“爸,我应该叫您食神。”
余爸爸笑道:“嚯嚯,是么?”
周晓诗酝酿出赞扬的词句,正待发招,只听孟妈妈说:“食不言,寝不语,别多嘴多舌。”
周晓诗立马把舌头吞回去。
杨肜心想:“话都不让说,姚濯兄,看来旁人也爱莫能助呀。”
姚濯眼珠滴溜溜的转,心想:“不让说话还不让动眼睛么?看我给思涵发信号。”他看向余思涵,等她看过来的时候,他左眼阴了一下,接着右眼阴了两下,笑了笑。
余思涵心想:“他是说别轻举妄动,让金童玉女去探探路。”
她看着自己的鼻尖,鼻翼动了动。
姚濯收到信号,心想:“原来她妈妈是故意的,要给我出难题?”
他轻轻的耸了耸眉毛,意思是没有关系。然后他看向周晓诗,给她使了使眼色。
周晓诗打破沉默,对孟妈妈说:“阿姨。”
孟妈妈问:“什么事?”心想:“不知道客随主便么?我已经说了食不言,寝不语。”
周晓诗说:“没有酒么?”
孟妈妈一愣,心想:“对呀,这话她说出来没有错,没有酒哪里是待客之道呢?”
原来他们两夫妻本就不喝酒,也没给余思涵和姚濯准备酒,因为他们早听女儿说姚濯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的,是个好男人。
孟妈妈问余爸爸:“老余,家里还有酒么?”
余爸爸说:“有呀,还有半瓶汾酒。”
孟妈妈说:“只有半瓶?那你下去买一瓶酒吧。”
余爸爸说:“好吧。”
周晓诗看他起身,赶紧说:“别这么麻烦,那算了,算了。叔叔,不用去买,咱们以茶代酒也可以。”
余爸爸看了看孟妈妈,犹豫不决。
周晓诗又说:“倒不是我们喜欢喝酒,只是在这叨扰了,想敬叔叔、阿姨一杯。”
孟妈妈说:“原来是这样,老余,那就把那半瓶汾酒拿来吧。”
余爸爸说:“好的。”取了酒和杯子来。
周晓诗起身说:“我来倒酒。”
先给余爸爸倒酒,余爸爸摇手说:“我不喝酒的。”
周晓诗笑着说:“叔叔不喝酒?那定是阿姨不准。”
余爸爸解释说:“你误会了,作为一名数学老师,我觉得酒精会损害我的思维,所以我不饮酒。”
周晓诗说:“原来是这样,叔叔不光会照顾家庭,还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余爸爸得意的说:“那是,我多次被市里评为优秀教师呢。”
周晓诗说:“难怪您能娶到阿姨这样的大美人。”
余爸爸笑道:“嘿嘿,是,你阿姨当时可难追了。”
周晓诗说:“哦,叔叔,那一定是您够聪明,不像我旁边那个呆子。”
周晓诗的座位旁边是杨肜。
余爸爸说:“没点机灵劲可不行,想当年……”
孟妈妈“嗯哼”两声,余爸爸一听便熄了火。
周晓诗又给孟妈妈倒酒。
孟妈妈倒是不推辞,说道:“少倒一点,谢谢啊,小周。”
周晓诗说:“阿姨,别客气。说起来,您也像我妈妈,我妈妈可疼我了,也是嘴硬心软。”
孟妈妈心想:“说我嘴硬心软?送给我一顶高帽子。”说道:“你妈妈喜欢小杨么?”
周晓诗被问住了,她妈妈压根没见过杨肜。
周晓诗只得撒谎,说道:“喜欢,当然喜欢。”说着去给余思涵倒酒。
余思涵摇手说:“不用,不用,你们喝吧。”倒不是她不能喝,而是她想保持清醒。
孟妈妈问杨肜:“小杨,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杨肜说:“不瞒阿姨,我现在是无业。”
孟妈妈说:“无业?”心想:“小周如此机灵,怎么会看上一个无业人士呢?要么小杨有别的过人之处。”
余思涵帮杨肜解释,对妈妈说:“妈,杨肜原本是做考古工作的,刚刚辞职。”
孟妈妈笑着对杨肜说:“哦,你不会是辞了职专门来旅游吧?”
杨肜说:“阿姨,我不是为了旅游而辞职的。”
周晓诗怕杨肜说漏嘴,对孟妈妈说:“他是为了陪我而辞职的,因为不想和我分开。这回是他想参观洛阳的文物,所以我陪着他来。”
孟妈妈说:“他肯辞了职来陪你,可见真心真意。”
周晓诗心想:“不好,我反把话说岔了。她的意思是杨肜肯辞职,那么姚濯呢,他是否肯为了和思涵在一起,搬到洛阳而辞职?”
其实孟妈妈还没有想到这一节,纯粹是周晓诗多虑了。
周晓诗走到姚濯跟前,给他倒酒,背着孟妈妈,做了一个撇嘴的表情,意思是说错话了。
姚濯报以点头微笑,说道:“够了,够了,不用再倒了,谢谢。”心想:“晓诗能随机应变,很不错了。总算让气氛融洽一点了,让思涵的妈妈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好。”
周晓诗走回自己的座位,给自己和杨肜也倒了一点酒。
孟妈妈看着杨肜说:“小杨,我觉得你看上去挺淡定的,你有没有考虑将来呢?毕竟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
杨肜心想:“她无非是想提钱字,可惜我没钱。”没有钱,那只能谈情怀啦,他说:“当然考虑过,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并不止一种味道。现在的女性要的也不仅仅是房子和车子,她们有自己的追求,更需要另一半的包容和支持。”
孟妈妈心想:“他在说什么,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呢?”
周晓诗赶紧解释说:“呃,他是说现在的生活不能把精力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是要追求更高的品味。”
孟妈妈说:“更高的品味?难道不需要钱么?”
周晓诗没法解释,只得说:“阿姨,杨肜不缺钱。”
孟妈妈说:“那难怪,不缺钱什么都好说。”
杨肜心想:“不缺钱才怪。”但也不好承认自己没钱,是个穷鬼。
周晓诗举杯说:“来,这一杯,我和杨肜敬祝叔叔、阿姨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杨肜跟着她起身敬了孟妈妈、余爸爸一杯。
孟妈妈喝酒,余爸爸以茶代酒。
周晓诗又给自己和杨肜倒了一点酒。
周晓诗说:“这一杯敬姚濯和思涵,祝你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孟妈妈听了,没有半点脾气。
姚濯笑道:“谢谢,谢谢。”
余思涵看了一眼妈妈,没说话,但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孟妈妈说:“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吧。”
吃完饭,孟妈妈对周晓诗和杨肜说:“小周、小杨,你们下午还要去哪里旅游么?”
周晓诗说:“不忙,我们还没找到旅馆。”她就想按照姚濯的要求,多待一会,给他护驾。
杨肜看孟妈妈的表情,没有笑容,心想:“不能多待了,阿姨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说道:“阿姨,我们还得去洛阳博物馆,所以得告辞了。”
孟妈妈借坡下驴,笑道:“哦,好好,你们真是热爱文化,那我就不挽留了。”
周晓诗看着杨肜,心想:“他帮什么倒忙呢?”
余思涵拉着周晓诗的手:“晓诗,谢谢你来一趟。”
周晓诗说:“别这么说,咱们改天见。”
姚濯心想:“少了左右护法,我得把腰杆挺直喽,不能跌份。”对周晓诗说:“晓诗,你们去旅游,看到什么有趣的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晓诗说:“好的。”
周晓诗和杨肜告辞,出门去。
孟妈妈送走两人,让姚濯和余思涵坐好了。
孟妈妈问余思涵:“思涵,你跟妈妈说实话,小周和小杨是不是你邀来家里的?”
余思涵说:“当然不是,他们就是想来作作客。”
孟妈妈说:“我又不会怪你,干嘛急着否认呢?”
余思涵说:“妈,真不是。”
孟妈妈说:“那个小杨或许不是,但小周一定是,妈妈还没老糊涂呢?我就让你带着姚濯回来看看,你却找两个帮腔的,耍什么心眼呀?”
余思涵心想:“你和爸爸不也耍心眼么?”说道:“妈,我不是……”
姚濯说:“阿姨,您听我解释。”
孟妈妈说:“好啊,我听你解释,我看这事也有你的份。”
姚濯说:“是这样,阿姨。杨肜的大学同学在洛阳文物局,邀他来旅游的,正好跟我们同路。然后呢,她女朋友周晓诗也要跟着来,所以咱们就搭伙啰。”
孟妈妈说:“然后呢?他们就想来我们家作客,是吧?”
姚濯说:“当然不是。这里有个插曲,事实上周晓诗和杨肜还算不上男女朋友,周晓诗在倒追杨肜。我们实则在帮助周晓诗,给她和杨肜制造机会。对吧,思涵。”
余思涵说:“对的,正是这样。”
孟妈妈说:“听起来好别扭,算了,不提他们了。现在说说你吧,姚濯,你打算娶我家闺女么?”
姚濯笑道:“当然。”
孟妈妈说:“我和她爸有个不放心的地方,就是她离我们太远了,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余爸爸走过来,站在孟妈妈的身后。
姚濯心想:“这还得感谢晓诗,给我打了个预防针。”说道:“阿姨,我知道你重视家庭,舍不得思涵留在长沙。就像我时不时要回去看望父母,我也舍不得他们。但我们也要看到社会的发展变化是很快的,这次我们从长沙过来,并没有花多长时间,要是换作以前,情况则完全不同,也许我们要在火车上过夜。往后长沙和洛阳之间的交通只会更便捷,你们想来长沙也很容易。另外我的工作是从事家用智能服务技术,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之间的联系也会愈加紧密。比如说我们过去用的是固定电话联系,现在是手机,这其间并没有花费多少年。往后我会新的工具,就像叔叔戴的眼镜。只要他想见思涵,就立刻能够见到。”
余爸爸对姚濯说:“是么?”
姚濯说:“是的,现在很多家电是有语音控制的。不久的将来,我的家电会由我们的意识操控。叔叔的眼镜就可以用来解读意识,发送指令,您想看电视,眼镜就能让电视打开。”
余爸爸说:“我完全相信有这种可能。”
孟妈妈说:“照你这么说,倒是个大进步,不过我还是觉得一家人应该在一起。”
姚濯说:“我说这种科技发展对工作也是有利的,现在我们还得在办公室工作,相信往后我们就可以居家办公。那样的话,咱们不是可以在一起么?”
余爸爸说:“对呀,眼下在线教育就很时髦。”
孟妈妈说:“真那样就好了。”
姚濯心想:“老师就是有学问,能够说得通。”
余思涵说:“妈,姚濯还需要积累工作经验,等他翅膀硬了,往后可以来郑州找工作呀。”
孟妈妈说:“是么,姚濯?”
姚濯说:“阿姨,我会努力的,一定勤勤恳恳的工作,将来奉养二老。”他并没有承诺一定会来郑州,因为往后的事情说不准。常言道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所以慎重一点,既不违心,也不欺人。
孟妈妈虽然不知道往后究竟如何,但听了姚濯的话还是蛮窝心的,所以姚濯这一关大体过了。
话分两头,那厢边,周晓诗手里拿着红色的围巾,跟杨肜走在街上。街边上,金色的银杏树叶落了满地。
杨肜对她说:“晓诗,你不用老跟着我,咱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要不你去找个宾馆待着,等姚濯他们完事了,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呗。”
周晓诗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咱们是一起来的。”
杨肜说:“是,咱们是一起来的,但我还有别的事呀。”
周晓诗说:“你有什么事?”
杨肜说:“我要去见一个同学。”
周晓诗说:“我也去。”
杨肜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晓诗,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周晓诗看他眼神中带着忧郁,是由歉意和真诚所发,说道:“什么意思?”
杨肜说:“你知道我不爱你。”
周晓诗说:“爱字太沉重,你喜欢我么?”
杨肜说:“喜欢,但是……”
周晓诗说:“这就够了。”
杨肜说:“我不明白。”
周晓诗说:“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找别人,偏要找你,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
杨肜说:“对呀,这正是我所想的。”
周晓诗说:“原因很简单,和你在一起能让我感到快乐。快乐之于每个人而言都是奢侈的,没有人会轻易放弃。就像姚濯不会放弃思涵,思涵不会放弃姚濯。”
杨肜心想:“放弃与否在于代价多大,如果在一起使人痛苦呢?”说道:“问题是你感到快乐,而我却感到苦恼,还有些难受。”
周晓诗说:“好,那我走,你真是个薄情的人,哼!”说罢,转身就走。
杨肜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过分了,想解释一下,叫住她说:“诶,你,你别走啊!”
周晓诗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噘着嘴又走到杨肜的跟前,说道:“怎么,你还想气我?”
杨肜说:“我,对不起啊,刚才我说话没有经过大脑,你别介意。”他的话当然经过了大脑,只是不够委婉。
周晓诗说:“你是在道歉么?”
杨肜说:“是的。”
周晓诗嘻嘻一笑,说道:“我原谅你了。”
杨肜没想到她好得这么快,心想:“她真是豁达,不记仇。”说道:“哦,那就好。呃,你会去见着思涵他们么?”他想知道思涵和姚濯能否过关,情况如何?
周晓诗说:“不急,他们今晚肯定不会离开的。”
杨肜心想:“也是,他们或许今晚就在思涵家过夜了。”昨晚没睡好,有点困。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嗯,你说的是。那你去宾馆么?”
周晓诗说:“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跟我一起去吧。”
杨肜说:“啊?”
周晓诗说:“包管你喜欢。”牵着杨肜的手就走。
杨肜不知就里,问道:“去什么地方?”
周晓诗说:“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杨肜说:“什么?这么冷的天。”心里好奇,就跟着走。其实这会他除了去洛阳博物馆参观,也没有别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