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泳池里练了一阵,才上去休息。
周晓诗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对杨肜说:“你拿着我的毛巾,我去去就来。”
杨肜接过她的毛巾,看着她走起来扭动的屁股。又把脑袋一偏,挪开眼睛,暗自骂道:“杨肜,你怎么了,好色呀,非礼勿视不懂么?”
正自责间,却下意识的拿起毛巾在鼻子边嗅了嗅,又赶紧拿开,自言自语的说:“我嚓,糊涂了我,真是不知羞耻呀!”
周晓诗来到更衣室,打开储存柜,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有个未接电话,是余思涵打来的。
她拨通电话:“喂,思涵。”
余思涵在那头说:“诶,晓诗,你去游泳馆了么?”
周晓诗说:“我现在就在游泳馆呀。”
余思涵问:“他也在吧?”
周晓诗说:“对。”
余思涵说:“有什么反应么?”
周晓诗笑道:“你是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猫咪看到了鱼儿。”
余思涵说:“哦,那说明男人本色。”
原来,上次周晓诗和杨肜吃过海鲜“大餐”之后,她就找余思涵分析情况。
因为杨肜的表现并不积极,最后呢,一会说喜欢,一会说不喜欢。周晓诗觉得自己都使出了毕生绝技,杨肜居然反应不大,所以怀疑他是不是内分泌失调,而导致兴趣不足。
余思涵觉得如果杨肜对周晓诗没有兴趣,怎么会请她吃大餐呢?男人肯花钱,必定是为了有所收获。送上前的美色,至少得揩点油吧?余思涵猜想或许是因为杨肜当时吃得太饱,兴趣不高;又或者是周晓诗急于求成,表演的痕迹太重,被杨肜识破了,反而不敢造次。所以建议周晓诗再尝试一次,自然一点,看他有无反应。
周晓诗说:“不过他还是有些木,不够主动。”
余思涵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再木,遇见你这团烈火,迟早会被烧化了。”
周晓诗说:“你说的有道理。”
余思涵问:“你在哪家游泳馆呀,人多不多?”
周晓诗说:“就在湘春路这边的游泳馆,没什么人。”
余思涵说:“好吧。”
周晓诗说:“那我先挂了,再见。”
余思涵说:“再见。”
挂了电话,周晓诗又回到泳池边,见杨肜独自在做热身,毛巾就挂在脖子上。
她走过去,对杨肜说:“你得练练腿,劈个叉。”
杨肜站好了,摇头说:“劈不了。”取下毛巾,还给周晓诗。
周晓诗说:“咱们再下水练练吧。”
杨肜说:“好呀。”
练了个把小时,有人走到泳池边,对他们说:“晓诗,我们来了!”
周晓诗抬头看,只见是余思涵和姚濯,忙对杨肜叫停。
余思涵穿着白色的长袖短外套,深灰色的阔腿裤,平跟鞋。姚濯穿着浅灰色的圆领卫衣,下身居然是黑色七分裤,露出小腿,脚下一双休闲鞋。
周晓诗见姚濯跟自己的穿着是异曲同工,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余思涵回答说:“我们也来游泳呀。”眼睛却观察杨肜。
杨肜在泳池里站直了,用手抹去脸上的水,这才看向岸上。见到余思涵不自觉的笑了,再看向姚濯,又收起笑容。心想:“这个男人就是姚濯?似乎比我帅耶。”
周晓诗划着水说:“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呀?”
余思涵说:“你知道我不会水,所以来不来还得问姚濯。”
姚濯说:“这么凉的天,我是不想来的,不过为了教她又不得不来。”
余思涵又跟杨肜打招呼:“嗨,杨先生。”
杨肜摆手回应说:“你好,思涵。”
余思涵说:“那我们去换衣服了。”
周晓诗说:“去吧,去吧。”
等他们走远,周晓诗问杨肜:“你觉得思涵漂亮,还是我漂亮?”
杨肜说:“这种问题让男人回答,太致命,还是算了吧。”
周晓诗说:“思涵又不在,你这么说,就是承认她更漂亮呗?”
杨肜怎么能被她看穿心思呢,说道:“慢着,我承认你更漂亮。”心想:“我反其道而行之,你能怎样?”
周晓诗说:“我觉得你言不由衷。”
杨肜说:“怎么会?”
周晓诗说:“那你说我哪里比她漂亮?”
杨肜心想:“这又是致命题。”看看周晓诗的眉眼,又看看她的嘴唇,想挑出比余思涵漂亮的地方,说道:“呃……这……”
老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且不论周晓诗是否有比余思涵漂亮的地方,单就杨肜喜欢余思涵,他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周晓诗说:“你要是回答不上来,就喝一口这池子里面的水。”
杨肜说:“啊?我刚才练习的时候已经喝过几口,怎么,喝水就能解决问题?”
周晓诗摇头而笑:“不能,因为喝这里面的水会让人秀逗。”
杨肜说:“也就是说,我秀逗了?”
周晓诗心想:“何止秀逗,简直是呆头呆脑。”
过了一会儿,姚濯和余思涵换了泳衣出来。姚濯是水蓝色碎花泳裤,余思涵是蓝白条纹的连体泳衣。
杨肜看向姚濯,见他有六块腹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却只有一块混沌肉。心想:“他腹肌好牛呀,我比不上。”
再看余思涵,或许是连体泳衣的原因,身材展现得不够明显。杨肜心想:“论容貌,思涵比晓诗好看,论身材晓诗就火辣多了。”
姚濯也不做什么热身,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又冒出来,张开手臂对余思涵说:“思涵,下来吧。”
余思涵跳进水里,姚濯将她托起。
姚濯说:“游泳没什么法门,就是钻到水里。你只管划,我托着你,划着划着就会了。”
余思涵说:“好的。”手脚并用,在水里乱划。
杨肜看了,对周晓诗说:“他们的方法好像跟你不同耶。”
周晓诗说:“师父不同,教的方法自然不同。你既然跟我学,就得听我的。”
杨肜点头说:“好的,师父,赶快教我。”
周晓诗说:“你怎么叫我师父呀?”
杨肜说:“你教我游泳可不是师父么?”
周晓诗笑了笑,说道:“乖,八戒。”
杨肜说:“你为什么叫我八戒?”
周晓诗说:“因为你可爱呀。”
杨肜心想:“她在寒碜我,八戒哪里跟可爱沾边?”摇头说:“不对。”
周晓诗说:“哪里不对?”
杨肜说:“我怎么着也是个悟空呀?”
周晓诗说:“你这榆木脑袋都开不了窍,悟什么空呀?还是叫无能吧,百无一能的无。”无能和悟能听上去差不多,所以她得说清楚。
杨肜说:“那你还是叫我八戒好了。”
周晓诗说:“好的,八戒。来,把手臂张开,蹬腿……”
杨肜自知在游泳方面不敌姚濯,也没他帅气,想着输人不输阵。憋着一口气,非得在思涵之前学会游泳不可,所以变得格外卖力。学了一上午,终于掌握了一些诀窍,能自己游个几米。
余思涵是没有学会,练习的时间太短。虽然划的时候手脚已经能够协调,但姚濯不在下面托着,她就沉下去。
到了吃饭的时间,泳池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
余思涵对周晓诗喊道:“晓诗,该吃饭了。”
周晓诗说:“是呀,你们要回去么?”
余思涵说:“回去还得做饭,我看就在这附近吃了算了。你们呢?”
周晓诗没有回答,反问杨肜:“八戒,你说呢?”
杨肜说:“那就一起吃算了,下午还得接着练呢。”
周晓诗说:“下午还练呀?”
杨肜说:“怎么了,师父,你有事么?”
周晓诗说:“没,你想练,为师就陪着你。”
姚濯和余思涵先上了岸,周晓诗和杨肜跟着上来。
余思涵一看杨肜的泳裤,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周晓诗和姚濯也笑起来。
杨肜顿觉羞耻,赶紧背过身去,一路小跑进了更衣室。
换好衣服,四人来到游泳馆外的一个小餐馆,围着一张方桌坐着。
周晓诗觉得有点冷,未免她着凉,杨肜把自己的夹克给她穿了。
两位女士点菜,杨肜和姚濯初次见面,免不了相互寒暄。
杨肜有比较之心,暗中观察姚濯。在路上走的时候,就从他背后靠上去,比比身高,发现比他矮那么一丁点,失败。看他的胸膛,比起自己更显宽厚,失败。再看他的笑容,好阳光,有吸引力,杨肜作为一个男人都动心,觉得比不上,失败。
姚濯看杨肜不苟言笑,似乎是个老实人。论长相倒也配得上周晓诗,尤其是一双凤目,神清气秀,略带忧郁,即便他嘴上不说话,眼里也有千言万语。
姚濯想套近乎,对他说:“杨先生,你长得像我一个同学。”
余思涵听了,心想:“好老套,你当初追我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姚濯说:“是么?你不用叫我杨先生,咱们都是同龄人,叫我肜子就行了。”
姚濯说:“好的,你平时打篮球么?”
杨肜心想:“他是想问我会不会运动,当然会。”说道:“不打,不是不会打,是好久没打了。我之前的工作环境,没有条件,只能跑跑步。”
来之前,姚濯从余思涵的介绍里得知杨肜以前从事的是考古,也问过他关于那块铜板上鸟篆和龟纹的事。考古现场确实没有什么条件打球,玩玩棋牌倒差不多。
姚濯说:“有机会,咱们一起打球吧。”
杨肜说:“好呀。”
姚濯说:“听说你以前从事考古,不知道对青铜器了解多少?”
杨肜心想:“他要是问我一个难题,我又答不上来,岂不丢脸?”不敢托大,说道:“略懂一二。”
姚濯说:“我见过一个青铜器,像面镜子,觉得很有意思。那镜子是圆的,上面刻有细小的一圈一圈的水纹,中间有一只眼睛,眼睛里有重瞳。你说是什么意思?”
杨肜观察他的眼睛,没见有重瞳,说道:“首先,那应该不是镜子,古代的铜镜最忌有瑕疵。所谓明镜,可以正衣冠。即便有象征意义也不能在镜面上刻纹,而是在其背面来表现。其次,重瞳是帝王的象征,你姓姚,我看这青铜器上的纹饰或许是你们姚氏的图腾。”说道这,又想起余思涵曾问过他关于“铜炉”的事,所以看向余思涵,见她正若无其事的看着手机。
菜已经点好了,周晓诗得闲就听他们的对话。
姚濯说:“你说不是镜子,那会是什么呢?”
杨肜说:“它不是镜子,却又像镜子,其实应该与古代的祭祀有关。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就是祭祀,戎就是征伐。祭祀的对象是本氏族的主神,那一定是光明雄伟的,如太阳神,在商朝就是与太阳神有关的凤鸟,同时也是氏族图腾。而征伐的对象是敌人,那一定是邪恶的,需要丑化,比如炎黄部落的敌人叫蚩尤,蚩尤的本意就是丑陋的虫子。而商朝的敌人叫鬼方,周朝的敌人叫犬戎,是同样的道理。所以祭祀的器物一定是端正的,如鼎和尊,还有守正辟邪的含义。你说的那个像镜子一样青铜器,可以类比文王八卦镜,已经脱离了正衣冠的功用。老百姓在门口挂八卦镜是为了辟邪,风水先生用它来看风水,则是为了趋吉避凶。”
姚濯听了大点其头,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周晓诗也听得津津有味,看杨肜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心想:“原来他不是榆木疙瘩,肚子里还是有货的。”
杨肜对姚濯说:“你能告诉我那个像镜子的东西,是单独的,还是在什么器物上面?”
姚濯说:“呃,单独的,我也记不大清楚。”
杨肜又对余思涵说:“思涵。”
余思涵放下手机,看着杨肜说:“诶。”
杨肜说:“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关于一个铜炉上的纹饰么?”
余思涵点头说:“记得。”
杨肜说:“你说的铜炉和姚濯说的镜子有没有关系?”
余思涵和姚濯一齐摇头,虽然杨肜只问了余思涵。
杨肜看了,心想:“肯定有关系。”两人如此掩饰,是个傻子也能猜的到。不过杨肜倒不在意余思涵和姚濯跟他所说的东西,而是他想找一件青铜鼎,就是梦里太江所交代的虞蝉。
他对两人说:“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过一种纹饰。”
姚濯问:“什么纹饰?”
余思涵没有作声,就让姚濯应对。
杨肜说:“带翅膀的虎纹。”
姚濯说:“飞虎?”
周晓诗笑道:“我喜欢看的动画片里有飞龙宝宝和飞虎宝宝。”
杨肜对周晓诗说:“我说的不是动画片。”心想:“有没搞错,这么大人了还看动画片。”
周晓诗说:“那你说的是什么呀?”
杨肜说:“我说的是青铜器上的纹饰。”
周晓诗说:“哦,那我没见过。”
杨肜心想:“我又没问你,打什么岔呀。”看向姚濯和余思涵。
姚濯说:“我也没见过。”
余思涵说:“我不懂呀,虎纹是什么样子,一只老虎么?再加上一对翅膀?”
杨肜说:“古代的纹饰当然是比较抽象的,不会体现虎纹、毛发,翅膀也就像个月牙的形状,不体现羽毛,或者虽然体现羽毛,但只寥寥数笔。据我所知,使用飞虎纹的器物并不多,玉器上有,比如韘形佩。”
余思涵问:“什么是韘形佩。”
杨肜说:“韘是古代射箭时戴在手上的扳指,后来演化成一种中间有孔的玉佩。”
余思涵说:“扳指我知道,就是个圆筒,戴在拇指上的。”
杨肜说:“是的。思涵,上次你说的那个‘铜炉’有没有整个的照片?”
余思涵说:“没有,我朋友不给,说是古董,怕别人仿造。”
杨肜说:“这有什么好怕的,那铜炉上有没有飞虎纹呢?”
余思涵说:“应该没有。”
杨肜说:“麻烦你再问问。”
余思涵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杨肜说:“纯属兴趣,物以稀为贵嘛。”
余思涵说:“好吧,他未必会告诉我。”
杨肜心想:“那古董估计就在姚濯手里,却来瞒我。原本看到龟纹还以为是铜鼎,不过姚濯提到铜镜,只怕又不是铜鼎。”说道:“如果他不想说,也不必为难。”
余思涵听了,吁了一口气,心想:“那件青铜器怕是来历不凡,越发不能张扬。”
菜都上来了,周晓诗说:“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四人边吃边聊,周晓诗问余思涵:“思涵,下午你们还练么?”
余思涵说:“练,难得来一次。你们呢?”
周晓诗说:“杨肜想练,我随他啰。”
余思涵笑道:“哦~”
杨肜看余思涵笑得意味深长,心想:“她误会了。”说道:“晓诗现在是我的师父。”
周晓诗说:“没错,八戒,给为师添碗饭来。”
杨肜一愣,起身说:“好的。”拿她的空碗去添饭。
余思涵对周晓诗说:“你们俩好逗,怎么叫他八戒呢?”
周晓诗说:“因为他是个呆子。”
杨肜把饭放在周晓诗的面前,又坐下。
周晓诗对杨肜说:“你怎么不说话?”
杨肜说:“说什么?”
周晓诗说:“你得说,师父,请吃饭吧。”学着八戒的声音,还哼哼两声。
余思涵忍不住笑了。
杨肜可不愿学,皱起眉头说:“不用吧?”
周晓诗说:“那你认不认我这师父呀?”
杨肜勉为其难,说道:“那好吧,师父,请吃饭。”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周晓诗说:“不对,你还得哼哼两声。”
杨肜说:“我不想当八戒了。”
周晓诗说:“那你想当什么呀?”
杨肜心想:“我要是说当悟空,她肯定会让我学猴叫,沙和尚至少是个人。”说道:“我想当沙和尚。”
周晓诗说:“好呀,以后你得帮我拿包。”
杨肜说:“啊?”
周晓诗说:“啊什么?没让你挑担子不错了。”
姚濯听余思涵说杨肜舍得花钱请她和周晓诗吃大餐,想必是一个豪爽,有男子气概的人。眼下看来,却是三分聪明,三分学究气,却有四分犯二。心想:“这人脾气好,容易相处,但有时会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