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秉烛夜游
她正凝视着手中的面料,一边思考之时,天空好似划了一道鸿雁之鸣,榣若再凝视线,万家灯火的热闹之景色已在眼前呈现,而王大娘、老板娘等人俱已不见,偌大一个市集中,除了游人不断穿梭,只有她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这已不是太白!她才发现,这里的游人穿着古朴的长衣,而摊贩,俱已少了些现代化元素,均为手工艺品。
两个小孩在不远处追逐,手上还拿着游龙飞鱼,前面的孩子一边喊,快跟上,传承之地有动静嘞。
传承之地?榣若看向小孩手指的方向,只见那片地方人群熙熙攘攘、灯火绚烂,她不由也跟了上去。
早前的水泥地如今再见已成古朴的青石板,街道两旁的摊贩是一阵一阵的吆喝,在人群的缝隙间不断闪现各色工艺,看得她眼花缭乱。
顿然她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夜梦见的青年雕烛师,虽看起来比梦境中更为年轻,但那眉眼她见过一次便忘不掉,此时他正站在一个打铁铺子前,和铁匠对话。
来到此地、她自有些疑问,或许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得到答案。她心下一紧,再看了一眼那孩童离去的方向,便转向径直向铁匠铺走去。
雕烛师看到她,有些惊讶,他此时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地看到她,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于是回头继续对铁匠道,这刻刀,可得再多费心啊。
那铁匠一脸不屑,你个雕蜡烛的,要求还忒多,我这祖传的手艺,做了好几把还不满意,非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
他低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个小口袋,放在边上台子上,道,这是之前承诺的定金,过几日便要去应征宫匠,你李家也不至于拿一把次等刻刀,让我砸了我们镇的颜面。
那铁匠看了眼钱袋子,脾气缓和了些,也罢,不就一把刻刀,定在你去应征前给你捎上。
他点点头,面露感激之色,最后转过身,才看到她仍站在一旁似乎在等他。
姑娘,我们可认识?借着灯火,他方才看清了她的模样,虽说不算绝色,但却别有一种清冷的气质,其中竟有一丝故人的气息。
她方才从他二人的对话间仔细琢磨后,似乎才醒悟过来,这是回到了他去应征宫匠之前!
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一步步探来,你可是去应征宫廷雕烛师?
宫廷雕烛师?他眼中闪过一缕傲气,自然是!我是这镇里最好的雕烛师,这名额非我莫属。
也许因为她看过故事的结局,听完这句话时未免有些心酸,但她也不好多言,只是问,那传承之地你知道吗?
他,这传承之地每500年会有一次开启,百工后人皆有一次机遇,但我心如鸿鹄,志不在此,想必是要错过了。
她心里谙道,原来这是500年前,竟回到了那因战乱没有开启的传承之地附近吗?
不过,我师兄会去,他自小雕工比我细致,只是化神境界不如我一些,但若得了那份机遇,应该也会有所增进。他继续道,我们这手艺,也定能传到千百年后,后代更胜!
她淡淡道,那你可悖了你师傅之意?
我师傅自然是希望我们兄弟二人都能接受这份传承。只是这份传承接受之后,便是百工指定的传承人,注定是要为传承恪守一生,我这性格,还没游历尽天下百川、千般国色,怎会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传道授业?他眼睛明亮,好似大好前程便在眼前。
原来他还有一个师兄,但那年传承之地并未开启,那他师兄想必也未得到真正的传承,而他最终却因背离其道而失去了灵韵……所以这才是结局吗?她内心挣扎,此行好似在填补那个梦境的空白,但她更想知道,500年前的传承之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眼前这个青年似乎也只是这个境遇中的一个部分、并不知情,她道了声别,便转身准备跟随前往那小孩离去的方向。
这时,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好像见过你。
她回过身,再一次看向他。
他挠挠头,也不知道在哪里,但……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
榣若。她微笑,希望你这次应征顺利。
他满怀信心地点点头,但看向那笑容,似乎记忆中重影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最终他好似没见过这样一个人,继续和铁匠交代着刻刀之事,最终落定交付之日后,青年背对着那灯火通明之地,大笑而去,他反复大喝先人的诗篇,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仿佛属于他的时代,便悄然拉开了帷幕。而这幕布之下,他不知是那名角,还是过境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