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一声厉呵响彻云霄。
人形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柄长剑在手,黑乎乎的身形看上去十分单薄,摇摇晃晃的样子有些站立不稳。可他,却手握长剑,死死的守在洞口面前。
前方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人的,有妖的,而面前,还站着几个人。
虽然看不出他的样子,可是浑身气势凌人,杀气弥漫,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方才说话的人撑着一柄绿油油的伞,长相阴柔,似男似女,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全是笑意,可那笑却极其诡异。
“竟看不出你的身份,看来你用来隐匿身份的是个好东西呢。”这人轻捂唇,笑意散开。
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人分在其他位置,看上去不是一伙的,只是……他们带来的小喽啰都被解决,人形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抱着一分信念死撑着罢了。
“笑口开。”人形喑哑的声音传来。
面前的人轻捂着唇笑:“竟是识的我的。”
人形隐在暗处的眉毛皱成一个川字。
笑口开,影风宗六大邪修排名第四,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笑脸之外的表情,所以人称笑口开,而被他所杀之人,往往带着一副诡异的笑脸死去。
“既是识的我。”笑口开道:“那就乖乖将凤凰心交出来,我能让你死的好看一些。”
人形嗤了一声:“你们还真是白日做梦,想得挺美。”讥讽之话一出,其余几人面色皆沉,唯有笑口开仍是笑脸。
“是不是做梦,一会不就知道了。”笑口开声音柔柔的,却又带着一股强势的杀意。
随着他的话,只见他握伞的手一动,那伞竟从手中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然后……在笑口开纤细手指一动时,伞骨竟缓缓抽离绽开,二十四根伞架变成锋利无比的刀!
“看你是个有骨气的,我很喜欢,我会把你的骨头,再制一把最好看的伞。”笑口开轻声道,随着手一收,那伞柄化作一把剑,被他握在手中。
人形见状,只是站直了身子。
“今日,即是我死,尔等,也休想进去夺走凤凰心!”一柄长剑向前,锋利的剑光一闪,带着毫不畏惧的决心。
“找死!”随着笑口开话落,便见他持剑而来,人形却是牢牢站在洞口前,一步不让。
除了面前的笑口开,还有另外三人虎视眈眈,他不能离开洞口半步,只能在方寸之地接下笑口开五分灵力的攻击!
“轰!”的一声,尘灰落下。人形脚下的土地如蛛丝网一般裂开,人形早已半跪在地,口中牙齿紧咬,才憋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鸣。
只见他身形颤抖,双手牢牢握住手中长剑,才堪堪挡住笑口开那一剑,不过也被笑口开那毫不留情的剑气伤及肺腑。
笑口开右手握剑,只是稍稍用力,底下的人便颤栗不止。
“呵呵,就这点本事,也敢拦我。”笑口开笑意不达眼底。
“拦你,也足够!”人形咬着牙回,双手用力猛地挥开面前的剑,抬手再刺!
“当真是自不量力。”笑口开只是轻轻一挡,手中灵力翻飞,猛地将人形震飞出去。
“这世间能拦我之人,除了那几个宗门里的那群老不死的,你算的什么?”
笑口开一句一步,缓缓向前。
“若不是想着你那藏匿身份之物,你以为你现在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吗?”
“在我面前还能逞牙尖嘴利的,你当是第一个,我会割下你的头颅……”
人形浑身痛极了,一倒地便不停的吐血,还是吐血,面对面前逼近的人毫无办法,好不容易强撑半起身,下一秒,冰冷刺骨的寒剑搭在颈间,他抬起头来,背光之下是那张索命般的笑脸。
“当然,如果你长的好看的话。”笑口开的笑意带着点玩味:“我会留下你的性命,成为我的奴隶。”
笑口开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十分喜欢。
一股异样的香味传来,人形狠狠皱起眉头,几乎要吐出来。
“呸!恶心的家伙!”人形朝着笑口开吐出一口血沫,只是血沫没有吐到笑口开的身上,不过这也足够让笑口开勃然大怒了。
“你找死!”抵在颈间的寒剑早已入骨几分,笑口开脸上的笑狰狞可怕,手一动,作势就要取了面前人的头。
“小友何必这般打打杀杀,轻易就要取人性命呢?”一道慈祥却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传来。
笑口开脸色猛地一滞,就连笑意都不知何时淡了下去。
一早尾随至洞口的三人本想趁火打劫,听得这道声音便马不停蹄的往外跑。
笑口开脸上的汗珠不知何时滚滚而下,其实……他也想跑来着,可是现在他就被定住了一样,半分不能动弹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喜欢打打杀杀呢,要注意修身养性啊。”
随着话落,一仙风道骨的老人笑盈盈的出现在旁边,只见他伸手将那地上的人拉了过来,同时将一粒药塞进他的嘴里,面容有些动怒。
“待会再收拾你。”话落,指尖一动,那人形直接晕了过去。
笑口开余光看着,看着老人将那人形靠在墙上,手掌蕴着灵力扫过人形的身体。
笑口开心里有些慌,这人他打不过,很打不过。
“肖意!”笑口开开口。
那老人闻言,微挑着眉,脸上的笑意却是十分慈祥,慈祥中带着点异样。
“哎,当了老多年长老,许多年无人唤我姓名,我都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蹦出来了。”
笑口开一滞。
“肖长老,还请放开我!”笑口开硬着头皮道。
而肖长老,却是扫完了面前人的身体,眉头微微蹙起。
“怎的伤的这么重。”
笑口开在一边玩命挣扎,发现怎么都挣不开这束缚。
完了,今天不会交代在这里了吧。
“肖意!放开我!放开我!”笑口开无能狂吼。
而肖长老,估量了一会后幽幽道:“你妄图抢我宗至宝凤凰心,又在民间作恶多端,你觉着我能放你走?”
肖意凉飕飕的目光飞来,笑口开顿时后背发凉!
妈的!今天果然栽了!
笑口开阴柔的脸瞬间布满苦意,常年挂着的笑早已没有了,他只是幽幽望着身边焦灼的老人和不知死活的人形。
“啸!”一声高昂刺耳的凤凰声。
两人皆是一怔。
“看来还是成功了。”肖意摸了摸胡子,满脸无奈。
笑口开却是要气疯了。
此次拿不回凤凰心便罢了,连人都要交代给天门宗了!真是亏大发了。
若宗主知晓……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笑口开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唔……”
一道轻哼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肖意叹口气,朝着那道声源而去,等入了山洞深处,眼前豁然开朗。
中央摆着洞内唯一的物件,寒玉,寒玉上躺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似乎陷入梦魇,很难受。
肖意缓步走去,来到那姑娘面前。
姑娘一身衣服上不少的血迹,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秀眉紧紧皱起,嘴唇干涸起皮,婴儿肥的脸有些凹陷,看来睡得极其不安稳。
肖意的手微搭在少女的心脏上方,感受着独属于凤凰的力量。
如果现在挖出,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不曾拥有,那么便不会恐惧失去。
……
“少宗主,还是没有小七的消息,这可怎么办啊?”张瑶瑶一双眼红的不像话,自从那天感受到珠子碎裂之后,又听的安宁阁属于姜小七的长生灯熄灭了,张瑶瑶直接晕死了过去,醒来时便哭哭啼啼的要出去找人。
“现在阿墨,小清都带着人在山外找,我也想出山,我也想去找小七。”话落,张瑶瑶哭肿的眼又缓缓落下泪来。
在他的面前,是姜小七的大哥,姜成之。
姜成之好像瘦了些,鬓角竟然白了!
整个人被阴霾所罩,眼底的青黑难掩,眼里的疲惫和郁气怎么都散不开,闻言,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瑶瑶,不要添麻烦,你知道你不能离山的。”
张瑶瑶闻言,眼泪流的更狠了,只是咬着唇,不让声音发出来。
姜成之狠狠吸了口气:“对不起遥遥,我不是这个意思,最近山中事务繁忙,你……”
话还没说完,姜成之在触及张瑶瑶的眼泪时,又是一叹:“莫哭了,再哭眼睛可就受不住了。”
张瑶瑶的眼泪凶猛,大家都在找小七,唯有她被困在这山中,什么忙都帮不上。
“瑶瑶……”姜成之还想安慰一句,张瑶瑶已经转身跑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此刻又只留下了姜成之一人。
姜成之深吸了一口气,瞬间盖住了眼里的挣扎和痛意。
他缓缓站起身来,本就是个光风霁月的人,如今看起来却是有些萧索。
“唔!”
姜小七睁开眼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张秀气的脸。
嗯?
梦中梦?
怎么看见了秀秀?
“小七!你终于醒了!?”丁秀秀红着一双眼,一见人醒来便直接扑了过去。
“哎呦~”冷不丁身上压来一个人,姜小七顿时轻呼一声,手却环了上去。
“你都睡了八天了,这八天里我天天都来看你,我都怕你不醒了。”丁秀秀一边说,眼泪一边掉,许是被滚烫的眼泪烫着了,姜小七“呀”的一声,吓得丁秀秀连忙起身。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痛,还是说不舒服?呜呜呜,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见你了,你上哪去了呜呜呜,身上哪痛啊?”丁秀秀一边哭着嘟囔,一边翻着姜小七的手脚看。
姜小七捂着脑袋,见着丁秀秀哭成的委屈样,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秀秀,我没事我没事啊,我没事,我只是……”只是了半天,姜小七愣住了。
姜小七脑中的记忆有那只咬她屁股蛮不讲理的鸟,有窄巷里惨死的老少,有心狠手辣的红衣,以及墙头上的男子,再往前,便是和秀秀排队,再往前,再往前……
“啊!”姜小七脑子一痛,痛得她龇牙咧嘴。
再往前,有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那些模糊的身影就像一道烟,模糊的看不见抓不住。
“小七,怎么了,脑袋痛吗?你别急啊,我去找长老去,你乖乖等着啊。”丁秀秀见这模样,也不敢耽误,连忙去找人。
而姜小七,已经痛的在床上打滚,有什么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好像……很重要。
“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你们是谁……到底是谁!?”姜小七抱着脑子蜷缩在床脚。
很快,耳边便传来几道脚步声,脚步声很快进了屋子。
姜小七脑子痛的眼神涣散,那些飘忽的身影她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急的咬破了自己的唇,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痛苦的时候,一道如清风般温和的力量钻进身体,瞬间将那股急躁压下去,渐渐的,姜小七只觉得很困很困,缓缓闭上眼。
“……小七。”彻底闭上眼前,姜小七只能听见秀秀的声音。
“长老,小七没事吧?”丁秀秀为姜小七擦去嘴角的血,看着那唇上的伤口很深,顿时心疼的要哭出来。
旁边的休一只是摸了摸胡子,沉默片刻后,他道。
“看来有些麻烦了。”
丁秀秀一颗心瞬间被揪起,当即跪下:“求长老救救她,救救她吧。”
“你放心,即把她带回来,自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休一道。
丁秀秀眨巴眼,只能磕头:“秀秀代小七谢过长老。”
丁秀秀知道姜小七来了天门宗还是个意外。
那天,她如往常一样去上课,听见别人说大长老外出历练时救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看她可怜,又觉得是缘分,便将她收在千机门下,众人觉得稀奇极了。
听说那人就住在千机门内,好多人说她身上带着邪气,怕是什么成人的山野精怪,还有的人说她是故意拦在大长老的面前,哭着求着要进天门宗,还说什么不给进就撞死在大长老的面前,结果真撞了,一身的血,大长老无奈将人带来了……传闻很多,但是都带着以讹传讹的味道。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都想看看那个敢以死逼迫大长老的人长什么样。
丁秀秀本来不想凑热闹的,这一听便是假的,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传的这么兴奋。
但是架不住苏白和众人的邀约。
这一看,便看到了心心念的人。
“我们会再商议,你且先照看着她。”休一道。
丁秀秀憋着眼泪,点点头。
议事阁。
大长老站在最前边,旁边站着乐静峰,下面站着几个门主,唯独边思真跪在地上。
“思真知道此事重大,但是还望大长老看在思真从未求过您的份上,饶了那个孩子吧。”边思真话落,肖意还是未转过身来。
“大长老!”边思真一个结实的磕头:“求您了,就再思量思量吧,况那孩子深受重伤,能不能醒都还未知啊大长老!”
“我是知他的,他从来不会做鲁莽之事,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啊!大长老。”
边思真话里皆是祈求。
其他人眨眨眼,想求情的话却是不敢开口。
“哎。”中间的人突然叹口气。
“先让他……”
“吱吖”一声门开了,休一进来,打断了肖意的话。
“大师兄,那个孩子情况不太好,看来是曾经死去的时间太长,如今即使有凤凰心加持,可是看着是要入魔的征兆。”
此话一落,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归墟宗那边怎么说?”肖意开口。
“他们说,安然无恙便好。”乐静峰回。
闻言,众人又是沉默。
“也罢也罢。”肖意转过身来,一双慈悲的眼里满是妥协:“即已活下来,那便是一条人命,先将她送去春山养着,每月我会去为她平息凤凰心所致的戾气,若她能在两年内清醒过来,不被凤凰心所控,那么便放她自由。”
肖意淡淡道。
“至于他嘛,醒来后领三十雷鞭,关去思过窟,五年内不得出!”
“大长老!”边思真喊。
“够了!”乐静峰突然冷声道。
“师兄已经留情了。”
边思真求情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嘴边。
是啊,逐出山和关禁闭五年,后者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