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近日段天遥有些古怪。
昭允到处找他都找不着,就像是故意和昭允躲着玩儿似的。昭允好不容易逮着段天遥一次,段天遥却说要修习,不能陪她。这理由倒是新鲜,以前从未见段天遥为了修习抛下她。
但是昭允也没辙,她总不能限制段天遥的人生自由吧?
段天遥不在,昭允连出谷的兴趣都没有了,整日坐在房门口,嘴里叼着小草根发呆。
慕容卿能够在白日见到自己女儿在谷内,吓得不轻。从昭允口中听到她对段天遥的控诉以后,虽深觉奇怪,但也只是以为他们俩闹小别扭了。毕竟昭允性子强,总是欺负段天遥。
这天夜里,昭允熬过了困意,估摸着除了她所有人都该睡了,就趁着桐谷黑灯瞎火,想偷偷摸进段天遥的房间里。
昭允是有些小孩子脾气了,想趁着段天遥睡着,把吊坠拿回。
“哼,死段天遥,亏我还把这么珍贵的吊坠送你,结果你不到两天就翻脸不认人。好啊,让你不理我,我也不要再理你了。”
昭允一路摸黑,一路嘴上嘟哝着。
前方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差点没把昭允吓得喊出来。
昭允立即猫着身子,瞪大了眼睛瞧个清楚。嗯?段天遥?这也太巧了吧,这小子竟然大晚上也不睡,是要去哪里?
段天遥速度不快,是昭允能跟得上的速度,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去到了桐谷某处。是他们俩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
段天遥消失在一个入谷底的入口,昭允低下头,望着脚底的结界线,止住了脚步。这条结界线是画出来警戒大家,前方是危险地方。以前慕容卿千叮咛万嘱咐过昭允,哪里都可以玩,怎么调皮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去桐谷谷底。一旦去了谷底,被父亲昭焱发现,一定会被罚得半条命都没有。
昭焱一向严厉,从小没给过昭允什么疼爱,不是罚就是骂,他们父女俩除了用膳时,就很少见面。所以慕容卿用昭焱来施压,昭允很听话,从来没打过进谷底的主意。
昭允很头疼,有些着急地望着谷底入口,段天遥身为桐谷弟子,谷规早已悉知,怎么会大晚上擅闯禁地呢?
昭允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原本打算返回去找慕容卿过来探探究竟,却听到段天遥在谷底传来一声惨叫。昭允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心想,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了,段天遥八成是在里面出了意外,如果这个时候返回找救兵,这期间段天遥不知道会不会连命都没了。
昭允看着结界线刚才被段天遥冲破的缺口,咬咬牙跑了进去。
桐谷谷底是最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昭允练就摸黑走路的本事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来。她害怕地站着,想适应黑暗,看看能不能看清什么,却发现这里根本一丝光都没有。
“天遥?”昭允弱弱地喊着人,出于害怕,不敢太大声。
无人回应。
“段天遥?你不会这么菜吧,只喊了一声就没下文了?你这是被什么一招毙命了吗?你这几日天天修习修习,修了个啥?”
昭允浑身都是冰冷的,有点想打退堂鼓。
“呐......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只能先走了,你可别怪我,我害怕,只能先去搬救兵了。”
依旧无人回应。
昭允一个转身,发现五步开外,有一点荧光。
昭允双手伸着向前摸去,发现是一张亮着荧光的纸。说不上来好奇,只是一种下意识动作,想拿起来看看。
亮着荧光的纸被昭允拿了起来,靠近自己眼前,只一秒,她就心里大喊一声:完了,这是符纸!
这符纸画得复杂,又贴在禁地,必定是不能乱动的。
昭允深吸一口气,开始往后退,想原路退回。却发现自己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围绕着。
“段天遥!!”
昭允觉得自己被某种东西束缚着,越来越近,越来越紧,她有些呼吸困难。
“段天遥,救命......”
昭允想抓开束缚她的东西,却发现什么都抓不着,那团东西像空气一样,却越来越致命。
谷底入口,段天遥站得笔直,神色复杂地望着谷底。他想大喊,想救人,都无可奈何,只因脖子后被贴了一张傀儡符。
段天遥身后是秦澜。
段天遥急的青筋暴起,嗓子想发出声音,任怎么努力,一股血腥味冲上了喉间,都喊不出来。
秦澜试图要抚段天遥的脑袋作安慰,手掌半抬,还是放弃了。漠然道:“娘知道你很难受,回去吧,睡一觉醒来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秦澜手一甩,往段天遥身后又贴了一张符纸,段天遥双眼逐渐无神,乖乖地往房间方向走回去。
......
第二天。
一大早就有人拍着段天遥的房门。
段天遥被强制叫醒,整个人都还在迷糊状态,他套了件衣服,系好腰带,才把房门打开。
是慕容卿,她略过段天遥直接进房。
“师娘,你这是......”
慕容卿房内走了一圈,道:“允儿不见了,我以为她在你这里。”
慕容卿蹙眉,今日早上下人送早膳进昭允房间,却发现昭允不在房内,便禀报给慕容卿。慕容卿一听,觉得稀奇,便前去,发现昭允床铺整整齐齐。她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这么懒的人,起床后从来不叠被子,今日床铺却这么整齐,必然是昨晚未回房就寝。
慕容卿原本打算,如果昭允在段天遥房内,就训斥他们不成体统,可如今段天遥房内没人。慕容卿心急,心想,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允儿不见了?”段天遥醒后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慕容卿觉得心慌得很,只能扰了昭焱闭关。
昭焱听得如此,拿走了段天遥腰间的吊坠。他催动灵力,利用灵力把吊坠上的冥石感应范围扩大到整个桐谷,最后在桐谷谷底寻回了昭允。
昭焱虽然对自己的女儿不够疼爱,但也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受重伤到只存一息,他怒不可遏,将谷底被释放出来的恶灵以元神之力封在了自己的“墟”里。
是的,昭焱已经修习到可以以灵识操控恶灵的本事。但把恶灵封进“墟”里却是第一次,可见他动了真格,若昭允进谷底并非意外,他必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等昭允再次醒来,已经是出事的半个月后了。
昭允意识恢复以后,眼睛却怎么也难睁开,她半眯着眼,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哑得很,只能发出类似“呃”的声音。
“呃......呃......”
“允儿!”慕容卿声泪并下,她总算是等到昭允醒过来了。
“呃......”
“允儿别说话了,你的五官都被邪祟入侵,你的身体......”慕容卿解释着解释着,就哭得不行,说不下去了。
昭允被邪祟入了体,被救出来的时候,眼白都成了黑色,眼耳口鼻都流着黑色的液体。昭焱花了不少精力才保住了昭允的命,剩下的再靠慕容卿花心思调药给她净化身体。毕竟昭允不是修习之人,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邪祟长达一整夜的侵袭。
慕容卿真觉得昭允还能醒过来是个奇迹,毕竟这十日昭允连呼吸都是微弱到不可查觉,慕容卿日日都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唯一的孩子而泪流不止。
“呃......”
“允儿,你能听见娘亲说话吗?你别再动,也别再说话了好吗?你还要养养身体,你乖好吗?有任何问题,任何疑惑,都等好起来再说。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养身体最重要。”
昭允其实听不见慕容卿说的话,她耳朵嗡嗡作响,最后是意识太弱,整个人虚的不行,才放弃了开口说话的打算,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段天遥站在房门口,听到了房内的动静,又惊又喜。前段时间段天遥一直躲着昭允,就是怕伤害到她,不曾想还是被利用了。他已经做好了决定,等昭允恢复好以后,他就和昭允告别,离开桐谷。他再也不要成为大人仇恨的棋子。他爱昭允,喜欢昭允,再也不肯伤害昭允一丝一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