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精心守护,沈朗终于从沉睡中睁开了双眼,经过一夜的高烧折磨,平日养得红润的面色尽数褪去,或许这场突来的高烧勾起了深藏多年的体内深疾,就像是被病痨鬼缠了身,虚弱得让人不敢靠近。
绕是让玉石看得心疼,可想起昨夜那情景,实打实地又给刚苏醒的沈朗添上一堵:“我第一次化形,还未适应...”,她小声解释,试图挽救自己冰清玉洁好灵玉的形象。
“一不小心,就玷污了你的名声,着实对不起你多年来对我的静心供养。可我真的没想到,凡间女子的散播流言的速度这么快,还添油加醋一番。你放心,我绝对没趁人之危扒了你的衣服,不过就是嘴对嘴渡了几口灵气而已。”
沈朗没吭声,久久地凝视侧躺在自己身侧的玉石,一言不发。
就这么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刚化形的玉石,连眼皮不带眨一下的。许久过后,深叹了口气,然后翻个身,背对着身后之人。
从没遇到这状况的玉石慌了,在沈朗背后认错求饶的话说了一堆,可那后背宛如大山,一动不动。
古曰:憋狠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个从没遭遇过这样待遇的玉石。
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跃起,灵活准确地把自己压在沈朗身上,四肢分别围成两个圈,把沈朗牢牢地困在身下,强势地顶住沈朗的额头,大有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好不霸道。
瞧着沈朗无法反抗,刚化形的玉石甚为满意。
刚要张嘴解释,安抚好身下闹脾气的小人时,门砰地一声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熙熙攘攘的一大帮人还未进屋就听见沈老夫人担心嫡孙的声音:“朗儿,哪里不舒服?祖母把郎中带来了。”
情况发生的突然,化形的玉石还未来得及反应变回原形,就被进屋的众人看到一陌生女子以王八捕食的姿态压在自家少爷的身上。
谣言果然是真的....
众人神情莫测地看着床上的二人,整个场面莫名地诡异。
最后还是见过大场面的沈老夫人先反应过来,不着声色地带着一众丫鬟尽数离开,门也被得关的紧紧的。
可院内交谈的声音还是清晰地飘进屋里,“给少爷准备几副上好的补药,中午用膳时煎好送过去。”沈老夫人叮嘱道,“此事不要对外声张。”
“是。老夫人。”
这下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现在化形的玉石顾不得澄清事实,挽救形象。因为她早先从很多话本中了解到世人多重名节清誉,那些话本上常常写着女子因为玷污清白而选择投湖自尽的,而像沈朗这样根正苗直的读书人,岂不是...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越想越害怕。
化形的玉石越想心里越恐慌,深怕沈朗一时想不开,四肢倏然用力往里收拢,夹在二人中间松软的棉被被压得厚度不到原来一半。
对于刚化形脑子不会转弯的玉石而言,唯有抱得结结实实,才是阻止沈朗自残唯一方法。
“松手,喘不来气了..”沈朗艰难地呻吟道。
看得被紧紧压在身下的人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化形的玉石才意识到此举不妥,突然弹跳起来,躲回到床角。
“阿朗,我不是有心的,你可不要想不开啊。”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凑到沈朗的面前,可怜巴巴地解释道。
眼前的这张陌生的脸,不喜生人触碰的沈朗的心里丝毫没有产生抵触、厌恶之意,反而看到这化形后的玉石小姑娘家清秀的面孔,心底涌出几丝不知缘由的喜悦。
看着这张讨好的脸,掂量了一会后,说道“咳..咳咳,我至幼身虚体弱,虽有一年老祖母,却无法与我借力,你可是欺负我年轻,身后无人撑腰?”沈朗病得颓萎,一双眸饱含倔强之意,掺杂着许多委屈。
化形的玉石感觉这话似曾相识,活脱脱地就像说书人口中的贞洁烈妇一样,可目前的情况不由她多想其他。
越多看一眼沈朗这副惹人心疼的小模样,心里就多一分煎熬与自责,咬了咬下齿,纠结了半天,下定决心说道:“阿朗,你的清白名誉,我会为你负责的,放心,你的终身大事我替你包了!”捏紧小拳头,豪气万丈地捶了捶胸口,要重新树立起身为灵玉的伟岸形象。
额头紧紧地顶在沈朗的脸上,坚定地注视着沈朗的双眼:“本玉石说话算数。”
看着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认真的面孔,沈朗估摸着如果自己说个“不”字,这小家伙儿马上会上街给自己掳个媳妇证明自己的承诺,思考了些许,不由地流下几滴冷汗。
“见你这么有诚意,这事就交给你了,可不能出尔反尔。”听着沈朗话语间有几分缓和,化形的玉石松了口气,“放心,本玉石不是那没承担的小人。”
得知沈朗病重,沈老夫人就已做主让沈济帮忙请给沈朗几天病假,修养身体。
于是这几日养病的日子,沈朗的生活状态又回到未中举前那般,较为悠闲的时光,至少他是这么感觉的。
沈朗从小到大无喜好,无好友,无珍视之物,甚少出府。消遣的方式,不是读书作画,就是整理账本,整日的待在书房里,不曾有过改变。
可那玉石是个活泼的性子,依靠自己那点灵力,常常溜出府去玩,时常带回来点坊间传闻给他当睡前故事,不然就是作弄府中仆人,甚是调皮。每次解决玉石惹的麻烦,沈朗都深深的怀疑自己这副好清静的性子是怎么与她相处下来的。
喝完风寒药的沈朗,身上披着件外衣,半卧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读了一半的“山河志”,化形的玉石兢兢业业地躺在沈朗的身旁,面对着沈朗,弯着手臂从摆在身后窗台上的小桌上拿着吃食,放入嘴中,吧唧吧唧地嚼着。
贵妃榻上没有一丝空留的位置。这张仅容一人身量的小榻,现在强行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真是难为它了。
“现在你已经化形,可曾想过被人称呼的名字?”沈朗开口问道。
对呀,在世间生活的凡人都是有名字的,连隔壁老王家那长得像夜叉的闺女都有“王小翠”这样好听的名字,作为独一无二的灵玉,自己也得起个好听的,有含义的名字。
化形的玉石把自己刻苦专研的话本里的内容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胸有成竹地说道:“狗剩这个名字怎么样?多威武啊!”一脸骄傲地等着表扬。
见沈朗微愣,大方地解释道:“狗剩这个名字贯穿古今,每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中,都有一个叫狗剩的人登场,其著名程度不亚于当朝皇帝,”化形的玉石瞬间为自己的才华感到无比自豪,“我恐怕就是隐藏在世间的文学大家,这些令人羡慕的才华真是让人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这些自恋的话,沈朗实在不忍入耳,又不想因为此事打击玉石的学习精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看书的视双眼已从“山河志”上移开,满脸无奈、宠溺地地看着躺在身侧的玉石自我沉醉的表情,瞬间明白书中任重而道远的含义。突然感受到自己身负重担,无声地弯起了嘴角,谁叫他乐意这样的,真是自作自受!
“单字为漫,姓沈如何?”抚了抚额头,终于开口打断玉石的自我陶醉,因为继续放任下去真不一定起出什么怪名字。
“沈漫?听起来没有狗剩好听,可谁让我毁了你的名声呢,勉强就用这个名字吧,就当我补偿你的吧。”跟了沈朗这么多年,文人的言谈举止没学上几分,这江湖游侠的讲义气派头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那小生谢姑娘慷慨包涵。小生突然觉得姑娘留在沈府实在屈才,以姑娘这般才能称为文曲星也不过分,何时有空指点小生学业一二?”
玉石灵智觉醒后,认字背诗全由沈朗亲自传授,虽然这个不上进的学生至今也没认全千字文上的字,可某位沈夫子仍孜孜不倦地教导,如今说这话调侃之意十分明显。
听出这话暗含意思,沈漫有点恼羞成怒,立马吐出嘴中的杏核,伸出腿压在沈朗身上,以示威信,顾忌沈朗身体,并为使出全力。
而沈朗不甘示弱,出手反击,二人到打个平手,那本山河志也被沈朗随手放在一旁的凳子,二人玩得好不痛快。
岁月静好,轻风拂过,书页被微微吹动,停下来的那页正好标注着:漫:水过满,四处流淌;又译:无拘无束,至古姑娘出嫁才冠以男方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