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刑官没有等到马夫的回话。
回答他的是一把染血的利剑——
棠刑官立马反应过来,将夫人迅速推了出去,而自己因为躲避不及时被砍伤了右肩膀。
“嘶——”
棠刑官疼的咬牙叫了一声,顾不了那多,棠水迅速跳出了马车,打算带着夫人赶紧逃跑。
却不料,夫人已经被几个黑衣人劫持——一把锋利的利剑此刻已经架在了夫人的脖子上。
夫人脖子上那条细长的血痕直直刺进了棠水的眼里,棠水颤栗而僵,而夫人,正在浑身发抖的惶恐的求助的看着棠水。
“大,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夫人!”
棠水在这一刻还抱有侥幸心理,把他们当成了亡命的抢劫犯,叹道:“金银财宝你们尽数拿去吧,留我和我夫人一条命就行啊……”
一个黑衣人缓缓开了口:“我们,是来杀你的。”
棠水闻言瞪大了双眼,随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颤着音道:“是,是金易满——!”
“你话多了。”
那人示意了一下,挟持夫人的黑衣人立即动剑,棠夫人就这样在棠水的注视下被划断了脖子,鲜红的血液迅速溅了棠水一脸,棠夫人张了张嘴巴,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从喉间溢出了一口血水……
棠水看着自己的夫人痛苦绝望的眼睛,瞋目扼腕,瞬间崩溃的吼了出来:“秀秀——!”
那是他夫人的闺名。
棠水来不及多想,即便此刻他已然痛哭流涕,可他依旧不会放弃逃跑,他依靠着发自本能的求生欲望,迅速找到这几个黑衣人的人破绽,他用撕心裂肺的悲叹声来掩饰内心的冷静,下一刻,棠水暗中动用术法,地面开始猛烈的震荡,棠水趁机顷刻间逃离了数十米。
黑衣人立马反应过来,严声下令道:“快追!”
青脸赶来时,棠水已经被众人制服,眼看就要剑起头落,青脸一个快步旋身而至,长剑在青脸手中出鞘,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黑衣人闻声转头,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青脸厚重而凌厉的剑气便划了过来,所有人拿剑相抵,却硬生生被剑气逼退了数十步!
黑衣人不可思议的看向来人,心中暗惊:哪里来的高手?
几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他们不是对手,便趁青脸没有出招,迅速离开了此处。
青脸没有去追,而是提着被吓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棠水去见凰泽了。
…
欲雪并未去皇宫,而是一个人如游魂般飘荡在街道,清冷的月光贪婪的缠绵着男人绝美的容颜,一时倒是像极了男人的点缀品,衬的男人越发的出尘。
“这……”站在楼阁上对月饮酒的两位男子不禁看呆了过去。
“风姿卓越,神仙玉骨!”
“冷月温酒昭心绪……清衣孤影是佳人。”
“温兄,好诗啊!”
“哪里哪里,这般风姿,倒是我的诗配不上了……”温卓清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影,谦逊的笑着。
“温兄,佳人可要走远了……”
温卓清惋惜的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凰兄觉得,温某人和佳人可否有缘呢?”
“温兄停住福临皇城,难得同我在念思阁叙旧,恰遇如此佳人,缘亦缘兮啊!”
“……凰兄此言甚为有理。”温卓清晃了晃了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道:“不愧是福临之地,美酒佳人皆是极中之至啊……怪不得,怪不得凰兄心之所愿……”
凰叁笑了笑,目光隐晦而幽深,“所愿能不能所得,叁郎还要依靠温兄呢……”
“温兄,佳人走远了……”
“追吗?”
温卓清点了点头,意犹未尽道:“好歹问个名讳……”
…
福帛福帛,当真是福薄了……
……那个少年……
终究是被北冥韵之害了……
“公子!我宁愿为你世世为人!世世爱而不得!世世不得善终!公子,帛儿已经引血记灵,这天谴我才不要公子一人当了!”
“帛儿……帛儿……”
欲雪的眼眶渐渐泛红,他抖着指尖,放任前尘往事继续模糊着他的双眼。
“公子,这一切都是没道理的,什么是非对错,到头来,全都委屈了公子了!帛儿才不要公子遭罪,这该死的不该死的,帛儿都替你抹干净了!”
“公子……”
“公子请留步。”
温卓清朗声唤住了身影有些不稳的佳人。
欲雪这才恍然惊醒,原本通红的眼睛顷刻间恢复如常,冷的只剩一望无尽的寒霜。
而方才的温度,似乎从未存在一般。
那,也许只是天地的错觉。
欲雪转身,两位相貌堂堂的翩翩公子正笑着看着他。
“何事?”
欲雪冰质声线让温卓清更为心动了,他谦逊的笑了笑,继而有礼道:“我二位觉得同公子颇为有缘,还望可以结识一二。在下温执,这厢有礼了。”
“在下叁郎,有礼。”
帜司国太子温卓清又名温执,九岁立储,如今二十九岁的他已经是帜司国神话一般的存在——他二十岁因不满温皇执政为由架空皇权,却在二十一岁时被传是皇后同当朝大将军私通所生,当时满朝文武暗波涌动,试图联合各方势力同太子叫板,却不料被太子反手全部制服,满朝文武片刻间全部尸首异处。次日,当朝堂之上站满了唯太子是从的新面孔时,皇帝才愕然明白,原来太子早就开始预谋今日之变,气怒之下吐出了一口心血,从此身体便日益消弱,到了今日,据传已经时日无多。
温执温卓清为人可谓是心狠手辣,危险狡猾,而且此人又极其善于伪装,平日里就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甚为擅长诗词歌赋,整日一副文人墨客的斯文模样,与这种人合作,这在三皇子凰叁看来,就是与虎谋皮,偏偏他凰叁又别无他选。
欲雪淡淡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低声道:“欲雪。”
欲雪说完便要离开,不料再次被温执拦住了。
“欲雪兄,不知可否共饮?”温执指了指不远处的念思阁。
欲雪皱眉,没有温度的眸子在温执斯文英俊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渡出了一丝内力。
温执和凰叁察觉之后勃然色变。
此人……?!
温执同凰叁对视一眼,只见凰叁拿出了一块玉佩,客气道:“阁下既然无意饮酒,还望务必收下此物,之后若有需要,可通过此物寻访我二人。”
“阁下务必收下。”温执附和道。
温执和凰叁默契的换了对欲雪的称呼。
欲雪沉默片刻,随后伸手拿去了玉佩,随即转身而去。
…
“这案卷可有缺漏?”凰泽低声问着牢头,手中还翻看着一本案卷。
“绝对没有!”牢头肯定道。
“那可就奇怪了,这牢狱平均每日关进一人,算来如今也当有着上千号人,可你们这每日的吃用开销,也就百十号人,除去你们这些看守的狱卒侍卫,关押的牢犯竟不足百人,这牢犯莫非都被放了?”
“这……”
那狱头犹豫了片刻,随即叹道:“这都是棠刑官安排的,具体怎么回事,我,我也不敢问啊,棠刑官当时就说,他就喜欢话少事少的,我这,我这也就是……”那狱头苦着脸说不下去了。
待凰泽看完案卷和一些卷宗,青脸便带着棠水回来了。
凰泽看了一眼狼狈的棠刑官,笑着关心道:“棠刑官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棠刑官闻言抹了一把眼泪,他长叹一口气,认命道:“天意弄人啊——!”
凰泽点头,笑道:“棠刑官是说自己的怪病?还是说那些消失死去的犯人?”
棠刑官浑身一震,果然,四皇子这是什么都知道了,知语楼那种地方,不知道把自己标了个什么价位。
“我……”棠刑官闭了闭眼睛,叹道:“四皇子,我……我有罪啊!”
“想必四皇子也知道了大概,要说这事情原委,还要从我父母说起啊……”
棠父当时伙同金易满的父亲金父一起修炼了一种秘法,说是可以帮人延年益寿,还能功法大增,他们二人从此开始到处寻找妖物,采吸他们的修为,或者他们二人自己采用,或者联系那些有这方面需求的人士,一时间,二人发了一笔横财。
棠父金父在赌局相识,皆是因为欠了赌债而走上了这条邪路。一时二人爱财心切,开始善邪不论,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不干净的妖物,那时棠水还不到四岁,金易满也刚刚十岁有余,棠父金父捅了妖怪窝子,来不及摘草除根二人便受伤匆匆回了家。
从这以后,两家便开始出现各种邪门事件,金家莫名其妙多了一口井,金易满天天梦游要跳井,好在是金母及时发现,自那以后,每天都要有人在卧房看着金易满,严重的时候还要拿绳子捆着。
而棠家的四岁幼儿,开始浑身流水,到了后来又开始流血,这也是整天泡在了水池里才算没有大碍。
棠家金家当时寻遍了奇人异士,奈何没有丝毫用处,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可以化成人形的狐妖。
这个狐妖对棠父金父的采修之法非常感兴趣,便同他们做了交易:棠父金父告知狐妖如何采取修为,并为狐妖提供妖物,而狐妖则帮棠水和金易满破除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