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殿外。
月光似水,泄在周遭,仿佛给整个狼城笼上了轻纱般的梦。
白水歌站在回廊上倚杆眺望,此下,莽莽苍苍,重楼交错。
殿内,夜忘川正挑灯处理政务。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子走到夜忘川旁边的软榻上躺了下来,“我给你泡了茶,你趁热喝啊。”
夜忘川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白水歌睁着迷离的双眼看着他的侧脸,然后变得模糊又模糊,最后竟一点也看不清了。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下人们来续烛不知道来了几次了,左护法也不知来提醒了多少次,时间不早该歇息了,夜忘川不由得心烦,将下人们全都打发走了。
当白水歌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身上还盖着夜忘川的外衫。
她赤脚走到他的面前,夜忘川用手撑着鬓角,已经睡着了。
白水歌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在眉心夹着一道缝,似乎是遇到很棘手的事情了。
“忘川?”
她轻轻唤道,他却累极了没有一丝反应。
白水歌忽然想到,前几日夜里,她饿极了,出去找些吃的,却被左护法发现劝回了房,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想着,夜忘川已经醒来了,“水歌,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
嗓音有些沙哑。
“忘川,你一夜都没睡吗?”
看着夜忘川眼下的乌青,她心疼得不行,拉着他的手就要他回房去睡觉,“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吧,赶快给我回去睡觉啊!”
他沉默着,率先低下身来,取出两块丝帕包住了她的脚,指腹的温热触碰到冰凉的脚踝,让白水歌不禁红了脸,她咬着唇,看着夜忘川蹲着身子,仔仔细细地用丝帕把她赤裸的双脚包起来,失落却一点点从心底蔓延。
白水歌自私地想着,若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可她又清晰地知道,这不可能。
夜忘川起身,不由地责备,“现在也不过才五月份,你就光脚在地上跑,你还想生病?”
她猛地摇头,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忽,“忘川,你,你快去休息吧,我,我先回云梦阁了。”
“别走,”夜忘川一只手拉住她的腕,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怀抱,“水歌,你陪陪我,我好累。”
看到夜忘川皱着眉,一脸的委屈,她终究心软到不行。
“那你答应我,去软榻上躺一会。好吗?”
“好。”
夜忘川在她怀里沉沉地闭上双眼,还不住嘀咕着,“水歌,如果我不是狼王了,你会离开我吗,会不会?会不会......”
白水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夜忘川,她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小声地开口回道:“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夜忘川好似听见了一般,紧攥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窝上,仿佛从此她再也走不出自己的生命。
......
长信宫,狼族金银长老正与老祖争论,金长老苍白的胡子因为激动而不住抖动,银长老原本不怎么红润的脸庞也涨得绯红,唯有老祖品着茶静静地看着二人手舞足蹈。
“忘川如今做事还多有犹豫,所以老身掌着这一半的兵权也是为了他好。”
银长老本就脾气暴躁,听到这话更是气急,一掌拍碎了桌子,“当年先王横死,老臣与金长老着力扶持王上,您当年可是也表示会全力辅佐狼王,怎么?现在又霸着兵权不肯交出,老祖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还有二心吗?”
“银长老,你冷静一点”,相比于银长老,金长老脾气较为温和,不过也气得胡子发抖,“如今虎族在边陲挑起了战争,老祖你又握着一半的兵权迟迟不肯发兵,王上一面派兵守着狼城,一面又派精锐去与虎族争斗守我狼族平安,如今已经近月余没有合眼休息过了,老祖您也心疼心疼自己的孙儿吧。”
“小小虎族成不了什么气候,况且老身拿着这一半的兵权自有老身的道理,倒是金银长老您二位不顾自己的体面,来老身的长信宫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说着,老祖将茶杯摔在了桌上,殿内的丫鬟仆人都不由得双腿发抖。
银长老冷哼一声,双眼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拐杖不住地在地上敲击着,“我和老金辅佐过三代狼王,又看着王上自小长大,他孝顺谦恭,性子温和,对您从未有过半分逾越,您迟迟没有交还兵权,他也从没有过半分怨言,若是您明一点事理,也该把兵权拿出来,助他成就一番大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再推脱,陷王上于两难的境地!”
说完,他拂袖而去。
老祖的脸一冷再冷,金长老似乎看出来老祖眼里的杀意,赶忙行礼,“老祖,银长老他性子耿直,有言便进,若有冒犯,还望老祖能够原谅他。”
老祖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也退下吧,容老身想想。”
金长老退了下去,一双眸子深不可测,单是看她从一个地位低微的妾变成了正宫,便能看出来这女子的浪子野心,他开始后悔当年没有极力争取将她赐死。
他远远地走了出去,倏而听到身后杯盏落地的声音,金长老昂首阔步地走去,银长老正在远处等他。
“老金,该怎么办,就算在朝会上,也有一半的官是她的人,没想到,她的权力已经这样大。”
“哼,她想控制夜氏一脉,可名不正言不顺,她是痴心妄想,老银,你我二人受先王救命、知遇之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都要护王上安全。”
“这是自然,你我又是看着王上长大,自然拼死都要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