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西南终于传来捷报,虎族节节败退,已经退出狼族的边界线外,可仍然没有退兵,虎视眈眈地盯着狼族。
然而此时城中却传出狼王身体抱恙的消息,战争之后王上又抱恙,整个狼族上下人心惶惶,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白水歌迈进飞鸿殿内,看到斜躺在卧榻上的夜忘川正皱眉不愿喝药。
“白姑娘,王上他不肯喝药。”
左护法端着药,面露难色。
“不喝药,怎么会好。”
夜忘川双眼紧闭,听到了白水歌的声音,才缓缓睁开双眼,他衣衫发丝微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白水歌端着药碗,一脸的无奈,“之前我生病你还哄我喝药,说不喝不会好,怎么?换到你自己,怕药苦了?”
说着,她坐下来,用汤匙舀着药送到夜忘川面前。
夜忘川握着白水歌的手,不住乞求,“烫,一会再喝”。
说着,他接过来白水歌手中的碗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开口吩咐道,“赤木,你先下去。”
“是。”
等左护法退下以后,夜忘川忽然笑意盈盈地看着白水歌,眼中满是宠溺,“好了,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俩了。”
“嗯?”
白水歌不禁疑惑,一抬眼正好与夜忘川的目光对个正着,她开始心慌发烫,“你赶快喝药啊,喝个药而已还怕让人看见?”
“我怎么会怕这个,”夜忘川不禁笑起来,“你又喝酒了?脸怎么这么红?”
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神飘忽,“对对啊,喝了一点点。”
夜忘川笑着,也没再说话,或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着沉默的夜忘川,第一次觉得他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一张脸更是苍白到让人心凉。
“水歌,你知道吗,在今早朝会上,底下的大臣又吵了起来,银长老甚至动了手。”
白水歌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是怎么做的?阻止了?”
他痴痴地一笑,笑声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没有,我就看着他们打,银长老一身的修为真真是好,把那个大臣打得怪叫。”
她也跟着不由得笑起来,“银长老本来脾气就爆,他们怎么敢惹。”
“我拿了老祖的两分兵权去和虎族斗,老祖后悔了,想把兵权要走,可前方战事吃紧,我怎么会给。”
他长眸凌厉,眼中再无笑意,“当年,若不是父王横死,兄弟曝尸荒野,怎么会轮到我这样的人来继承王位。”
“那我也不能任人宰割,你说是吧,水歌?”
说着,夜忘川端起小桌上的药碗,泼在了地上。
她赶忙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忘川?”
夜晚,云梦阁内,白水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不通夜忘川的那句“这药不能喝”中的深意。
烦闷枯燥中,她赤脚起来,望着桌上的酒杯发愣,她怎么也不敢去想奶奶怎么会暗自毒害自己的孙儿,更何况他还是整个狼族的支柱。
夜色未央,水歌赤足推门,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斜下来,撒下斑驳的影,她蹲坐在台阶上,想起夜忘川瘦的都凹陷下去的脸颊,心疼到不能自已,老祖心狠,从以前她被打了整整百鞭的时候就知道了,可白水歌还是不敢想,她会去毒害自己的孙儿。
“水歌,没有遇见你之前,就算我一个人寂然地死去我也无所谓,可遇见你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是白水歌临走前,夜忘川告诉她的,其实他自己也在渐渐明白,除非自己强大,不然护人周全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
夜色茫茫,只剩下白水歌的哭声在夜空中渐渐撕裂。
眨眼,已过了二月有余,夜忘川的病一拖再拖,没有痊愈的迹象,所以老祖责骂白水歌是狐狸胚子,以她整日影响王上养病为由,王上未痊愈之前再不许她靠近王上。
白水歌整日担忧,在熙熙攘攘的集市正琢磨着怎么看夜忘川一眼,心迹焦灼、漫无目的之际,她忽然听到了路边妇人乘凉聊天。
“你听说了吗?咱们王上要娶灵府大千金为后。”
“真的啊?大千金温良贤淑,身份又高贵,这正好配得上咱们王上。”
“不过听说王上抱恙,至今未愈。”
“这怕甚,九姑娘妙手回春,肯定早已治好了王上,不然王上怎会婚娶。”
水歌不禁失笑,夜忘川啊夜忘川,你再不好起来,外界都要传你孩子都有了。
算了,去买壶酒喝吧。
正这样想着,抬脚准备走之时,她又听到她们说,听说这婚事还是老祖和金银两个长老亲自挑选的。
听到这,她一时魔怔住,明明是九月的天,她却觉得手脚冰凉,寒意一直蔓延到心底,顿时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白水歌忘记了自己怎么样买了酒,也忘记了怎么回到了云梦阁,乘凉妇人们的一句话直直得钻进她的心里,把一颗真心搅得生疼。
仔细一想,她已经近两个月不曾见过夜忘川了,她恍然觉得,那个翩然公子带着她看雪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