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醉酒竟令白水歌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五夜,再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
宁姑姑推开窗,让阳光洒进来,“白姑娘,你醒了,我给你煮了小粥,你想喝点吗?”
她静静地看向窗外,窗外一派荒凉,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宁姑姑,忘川......王上他来找过我吗。”
见到宁姑姑摇头,她也没有露出难过的神情,只是平静地说道:“听闻到王上婚娶还有不足半月,宁姑姑你说,我该送个什么贺礼。”
说着,她抿嘴笑了,眉眼却俱是哀伤。
宁姑姑忧心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又何尝看不出水歌的心意,然而,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就算是妖也逃不过情这一字。
白水歌偏头忽然看到桌上几坛酒,包着红红的绸子,一旁的丫鬟见状,赶忙解释,“这是灵姑娘送来的,说是听闻姑娘嗜酒,这几坛好酒当是感谢姑娘这些年照顾王上了......”
宁姑姑皱眉,狠狠地剜了那个丫鬟一眼,她顿时不敢出声了。
白水歌默默拥紧了被子,只觉得胸闷,像是有根针从心头狠狠地戳了下去,没有疼痛,只觉得酸涩。
从前,夜忘川力排众议将她留在了狼城,可如今,再留在此处只会空让人笑话吧,白水歌这样想着,如果真的见到你大婚那日,我怕是熬不过去。
她暗暗决心,去见他一面就走吧。
可当白水歌在花园远远地望见夜忘川,身边还跟着个灵七深时,她只觉得耳边轰鸣,再没有勇气走向前去。
入秋的阳光还是这样刺眼,她这样想着,一低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其实此时已近黄昏,哪里有什么刺眼的阳光,不过是白水歌倔强地为泪珠找的借口罢了。
白水歌迷迷糊糊地走在路上,她记性一贯的好,可现在,她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回云梦阁的路了。
天渐渐阴沉下来,她哭到不能自已,倏而,天空炸开一束烟花,随后是百束千束,亮如白昼。
听闻王上为博新妃一笑,下令在城门处燃放烟花,邀全城的百姓前来观赏。
宠爱非常。
天上烟花争奇斗艳,满城明灯流光溢彩,可白水歌却慌张得想要寻一处黑暗,把自己藏匿到尘埃里。
天空炸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声响不绝,可白水歌却觉得万物寂静,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般风餐露宿,四处游荡的日子。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却忽然被躲在一旁的暗线施了法术,整个人像抽丝一般没了知觉。
飞鸿殿内。
夜忘川愤怒得砸了杯子,双眼猩红,一众护法跪在一旁低头不语。
“本王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主人,属下担心您在烟花会上出什么事故,所以才.......”一名护法战战兢兢地说道:“原以为有宁姑姑守着也不会出什么事,结果宁姑姑昨夜来报时才知道白姑娘已经不见了。”
夜忘川目光森然,“左护法呢?”
“回......回主人,左护法去寻白姑娘的踪迹了,至今未归。”
下一刻,左护法便跪倒在夜忘川脚边,“主人,查到了,白姑娘正是被老祖的暗线带走了,如今关在长信宫地下的水牢里。”
夜忘川敛着眉眼,声音清冷道:“左护法,去告诉金长老,该动手了。”
“是。”
......
“老身早就警告过你,可你偏偏不识好歹,自讨苦吃!”
白水歌皱眉睁开了双眼,只见老祖坐在座上,身旁跟着个明艳的姑娘,一举一动皆是妖娆,这位姑娘她先前在花园是见过的,跟在夜忘川身边,传闻中的未来王妃。
池水冰冷,她浑身瑟缩着,低头在水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双唇乌紫,面色苍白,这幅狼狈的样子像极了从前无处可去只能在雪中发抖的她。
“老祖,为何不直接将她杀掉,居然把她留在现在,这个女人举止粗俗,哪里配得上跟在王上身边。”
灵七深皱眉,心里气愤眼前这个狼狈的丑八怪竟在夜忘川身边待了几百年。
白水歌冷笑一声,抬眸盯着灵七深,冷不丁地邪邪一笑,露出了一嘴尖齿。
“没想到,外界口口相传的温柔贤淑的灵姑娘,心地居然这般蛇蝎,看来平时装作贤良女子,一定辛苦。”
灵七深一惊,倒是真的被白水歌这幅样子吓到了,老祖微微皱眉,对灵七深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心生不满。
“你何必怕她,一个阶下囚罢了,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做好王妃吧,我与你父亲苦心经营,拿兵权做交换才让你当上王妃,可不是看你这幅不中用的模样的!”
“是,老祖,七深一定不会辜负老祖和父亲的期望的。”灵七深一脸的不愉悦,心里暗暗把被老祖骂的这笔账记在了白水歌身上。
老祖倦倦地闭了眼,“白水歌你死到临头,还敢还嘴。”
说着,她轻轻一摆手,水牢中的水渐渐升起,很快升到了白水歌胸前,她只觉得气短胸闷。
“老祖,你究竟想做什么!”
“老身不妨告诉你,既然老身能把夜忘川扶持上王位,老身自然也能把他拉下来。”
“你......”白水歌只觉得有一种透到骨子中的冷,“他可是你亲孙子!”
“他不是!”老祖猛地站起,眸子中透着深深的愤怒,“他们夜氏一族没一个好东西!夜忘川若是老实地任我掌控,此事便罢,否则,老身便让他也去见他地底下那绝情的一家子!”
听到这,白水歌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吐出口鲜血,化进水里,白雾氤氲,像极了在雪中盛开的红梅。
“既然你这么喜欢被鞭打,老身会着人每日来鞭打你,让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受尽折磨而死,这便是你胆敢忤逆我的下场!”
老祖说这话是有原由的。
在从前白水歌刚到狼城的时候,恰逢夜忘川率兵外出狩猎,她被老祖捉来,要么受尽百鞭,要么求饶离开夜忘川。
她选了前者,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至今浑身伤疤。
不过,这件事白水歌在夜忘川面前只字未提,可老祖却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在她看来,都是这女子的到来,才让从前那个懦弱的夜忘川变得敢忤逆她了。
这让视权如命的老祖怎肯放过。
灵七深快意地瞥了白水歌一眼,随老祖走了。
忘川忘川!谁不准伤害他!
白水歌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眼睛里却有吓人的光,她化了原形,拼死与这寒冷抵抗,凄楚可怜而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