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兄不要多疑,她的职业就是打探消息,所以知道的很多。”陆凝霜替陈猪西解释罢,又对她道,“我怎么觉得你反倒不害怕了?不是应该更害怕才对。”
陈猪西道:“我只怕未知,已知的威胁无论多恐怖都不害怕。”
凌云道:“有意思。你竟然说出了哲理,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但是你确定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一切了吗?”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松软起来,越来越软,不多时,竟然已置身一望无垠的沙地之中。只有半圆拱顶仍旧在沉默证明这不是沙漠。
陈猪西提醒道:“大家小心脚下,可能有蝎子蜈蚣。”
刀三道:“先下手为强!”
其余三人也心领神会。四人几乎同时跃起。
刚离地,第一只蝎子就在脚下露面了。
凌云对陈猪西道:“你赶快学鸡叫啊!”
陈猪西生气道:“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说不准有用呢?”
“那你叫啊,你怎么不叫!”
“没看到吗,我正在用别的方式跟它们打招呼。”
他们跳得很高,刀三先将手中刀横批竖砍,刀光照亮了每一颗沙粒,一粒沙切成两粒,两粒变四粒,最后切得粉尘一般,别说硕大无朋的蝎子蜈蚣了。
凌云再使出达摩念气掌,一阵阵气流“轰轰”地撞在地上,把地上的蝎子蜈蚣压扁得纸片一般,激荡得沙尘滚滚,升腾弥漫。
陆凝霜虽然会使剑气,但那太耗体力,估摸他们完全能够摆平就没有出手。
陈猪西则完全没有学过这一类武功,不能在空中作业,就在一边观察,看起来是一直盯着地面看,好像看大戏一样津津有味,实际上也随时在感知周围的变化。
陆凝霜也在观察,不过他是转头转眼地到处看。
他立刻就发现有蜘蛛吊着丝线往下落。
陈猪西则发现有蚊子飞过来。
“小心蜘蛛!”
“小心蚊子!”
他们一人一句,几乎同时喊出。
这些不过是一瞬息的事。虽然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化,时间却只是一瞬。
他们才刚刚开始下落。
还保持着自然下落的姿势。
却突然发现好像落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脚底下好像踩着有东西?”
然而脚下什么也没有,离地还很远。他们似乎落在了一条透明的路上。
陆凝霜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说了句:“该我发挥了!”就如履平地般在半空游走,闪转腾挪,快如闪电,转瞬之间又回到原地。蚊子已全部从空中落下,蜘蛛虽仍吊在丝上,却永远都不能自己下来了,是被剑尖点死的。陈猪西用手接住落下的蚊子屑,发现每只蚊子竟然都被切成了两半,切口还是那么整齐,不禁哑然词穷,只叹出个“哇塞”。他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得多,而且完全不知道有多厉害,上限在哪儿。她看他的眼睛里更是放出了光。
“嗡嗡嗡!”前面突然又飞来一大群蚊子,像飘来一朵黑云。
凌云苦笑道:“看来我们是进了蚊子窝了。”
陈猪西从怀里掏出个小瓶道:“嘿嘿,轮到我表演了!”
陆凝霜问道:“这是什么?”
陈猪西道:“驱蚊水。”她刚想去拔瓶塞,刀三已经挡在了前面,根本不给她表演的机会,大刀一荡,一股劲风呼地刮起,向蚊群刮去,他们站在后面都被吹得衣飞发乱。
乌云散去,蚊子全都往下落,直落到下面沙地上。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死了,是翅膀被刮掉还是整个被扯碎了。
蚊子能够落下去,说明前面应该没有路了,他们也是可以落下去的。
他们用手中兵刃敲打地面探路,发现完全是空的,击之无物,但脚一落上去,又变成了实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过了蚊子落下的地方,他们依然没有落下去。
凌云忍不住道:“为什么会这样?脚下明明什么也没有,又完全像是踩在平地上。”他没有打算问任何人,从谁的口中得到答案,他只是太不可思议,不说出来心里难受。
陆凝霜问陈猪西知不知道是为什么,陈猪西只是摇了摇头。
四人就在半空中行走,透过空气,他们依然可以看见底下的沙漠,还有蝎子蜈蚣钻进钻出。
刀三突然举刀一挥,向脚下一挥,刀依然没有砍到任何东西,刀风直接砸向地面,把沙子都吹向两边,开辟出来一条路,如一道沟渠,如一条河流——两边高中间低,两边像河堤,中间像河道。“河道”已是实地,路面坚实,蝎子蜈蚣不能藏身。
刀三道:“大家不必担心,放心向前走,即使突然落下去,也用不着惊慌。”
拱顶上蛛网密布、烂草悬垂,可以清晰看到。
陈猪西一面仰视一面指道:“你们看顶上那白色的是什么啊?”
凌云、陆凝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止一个,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那种东西,形似谷粒,裹着白色的皮,一端粘在顶上,一端直指地面,悬垂着。
凌云道:“好像虫卵。”又道:“我猜对了。”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东西从里面蠕动钻出。
一开始是微微颤动,摇动,然后越摇越厉害,虫卵朝下的那端就开始破裂,从中探出黑亮亮的小脑袋,肥滚滚的肉体再一蠕一蠕地扭出来,一个、两个……全部坠落。雨点一样。
他们使兵器护住全身,但雨点是无孔不入的,根本没办法全部挡住,还有被砍死的虫的汁液溅到身上,不知有毒无毒。
陈猪西忽然嘶声尖叫道:“钻进去了,啊,钻到我的皮肤里去了!”
不止她一个,每个人的皮肤上都有虫钻进去了。虫子一落到他们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就突然消失。
这虫除了头部一小片黑甲,其他部位真和蛆虫无异。陈猪西就是看到这黑头蛆虫,从自己手背钻出,探出头来,才知道是被钻进身体去了。不时钻出,又很快钻进,仿佛钻出只是为了透气。都快吓哭了,在那儿乱跳乱抖。
凌云和陆凝霜也吓得不轻。两人一直在伸手去捉,看到哪里有蛆虫探头,就伸手去捉,但总是差一点,蛆虫总是能在他们的手赶到前重新钻进去。手忙脚乱也无济于事。
刀三却十分冷静,丝毫没有慌手慌脚,冷冷地看着虫子钻进钻出。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皮肤上并没有伤口,身体也没有痛感,甚至一点异样感觉都没有!问道:“你们身上有感觉不舒服吗?”
陆凝霜立刻答道:“没有。”他本来也已经在想这个问题,所以刀三一问,他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也大致明白了自己的推测不错。
陈猪西不耐烦道:“肯定不舒服啊,这还用问!”
陆凝霜走到她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道:“别怕,都是假象。别自己吓自己,你感到的不舒服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营造出来的错觉。”
“你的脸……”陈猪西表情痛苦道。
陆凝霜微笑道:“你是不是看到密密麻麻的黑头蛆虫在我脸上钻进钻出?其实我看见你脸上也一样。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对不对,所以说这都是假象。”
陈猪西这才相信,一跺脚道:“气死我也,骗得我心惊肉跳的,是什么混蛋能干出这种事呀,要是被我抓住,一定要拿他去喂真蛆。”
凌云附和道:“把他泡在蛆池里才解气!”
陆凝霜对陈猪西道:“这和我们那晚遇到的事情很相像。”
“啊!我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什么?”
“障娘。”陈猪西这二字出口,突然双脚踏空,直栽下去。
“小心!”陆凝霜想跟着跳下,便跃向她站立的那个位置,结果却踩实了,又往别的地方跳去,但不管往哪里跳都跳不下去,都是实的。
因为是突然栽下,陈猪西没有稳住身子,眼看就要背部着地。底下由于刀三那一刀把沙子分开两边的缘故,迎接拥抱她的已不再是沙土,而是坚硬的岩地,没有缓冲,很可能这一下就得把她摔成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个人来,把她接住了。这人好像浑身涂满了黄泥巴,看不清外貌,看不出年纪。他奸笑道:“这个女娃子我笑纳了,你们继续等死吧!”
没有人看清他是从哪里蹿出来的,就像直接从空气里钻出,就好像空气里有道看不见的暗门。
他接住陈猪西,又向那道门里钻了进去。
“有种的冲我来!放开她!”陆凝霜愤怒咆哮,但人已经消失了,没有回音。
他转身看向远处的黑暗,像一只黑瞳般盯着自己的“黑洞”,他盯着它,它也盯着他。他握紧剑,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凌云和刀三还站在原地。
这时,底下那道“空气门”又打开了,那个浑身涂满黄泥巴的人竟退了出来,怀里还抱着陈猪西,脖子上却多了只手,死死掐住,把他举得双脚离地。他渐渐退出,掐住他咽喉的人渐渐显现。手臂、侧脸、右手的大刀。七尺八寸长的大刀,刀的护手上镂雕九个骷髅。凌云看清了。刀三!这个人竟然是刀三!
那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