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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纵火

鸢花剑语 张不胖本胖 5335 2024-07-06 09:56

  张逸飞眼疾手快,在空中硬接了这掌,但脚下无法着力,被打得直跌地上,十分狼狈。

  他起身稳稳站住,看这偷袭之人,面容清癯,双目炯炯,长发绾结一束披在身后,颏上一撮山羊胡,须发皆白,并不曾见过。陆凝霜、陆玲玉、烂屁股也都不认识,这个不相识的人突然来救他们,他们也好生奇怪。

  “我与先生素未谋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先生偷袭暗算,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情?”张逸飞强压住所受内伤愤怒道。

  “我只是学为所用,古为今用,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江鹤青笑道。

  张逸飞只听得半懂——这一半是在骂他。“鼠辈,报上名来!”他两眼喷火道。

  江鹤青缓缓道:“等你知道我名字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今天并不想杀你,你又何苦这么着急想死。”

  张逸飞气急,取出峨眉刺,一招“燕缀流星”,右刺在前,左刺在后,飞身踏步,直进中宫。江鹤青侧身欺进,左手拿住张逸飞右手腕,右拳击向膈下。张逸飞左手刺救援不及,便将右刺在掌中一旋,欲将其划伤。江鹤青忙撒开左手,张逸飞往后一倒使出“铁板桥”功夫,江鹤青便打了空。张逸飞接着左腿踢起,江鹤青倒翻避开。

  这一来一去不过转瞬功夫,陆凝霜在傍观看,暗暗钦佩,一边琢磨,一边学记。

  “还看什么,还不赶紧走!”江鹤青大声道。

  “哦!”陆凝霜恍然,三个人冲下山去。

  “哪里走!”张逸飞想去拦阻,这边江鹤青却已攻来。

  “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他朝张逸飞面门虚晃左拳,跟着右拳横扫。

  张逸飞挫身使出“分光去影”式,戳其腋窝。

  江鹤青拳法收放自如,右手瞬间变拳为掌,猛击其肘窝,唤作“旁敲侧击”。

  张逸飞左手收回,踏步近身,力发于足底,壮于腰马,贯于手臂,右手刺直指江鹤青咽喉,唤作“一鹤冲天”。

  江鹤青向后一倒,“鲤鱼打挺”恰到好处,不过这一挺目的不在于起身,而在于进攻,双脚直踢张逸飞肚腹。

  张逸飞撤步避开,江鹤青再一挺起身。

  两人又激战十数合后,虽然谁也没讨到便宜,但张逸飞之前所受内伤渐渐加重,对出招发力影响愈大,开始围着大树窜上窜下,左转右绕地躲。

  江鹤青看他已全无斗志,竟开始耍起无赖来,大笑两声,踏枝而去。

  这时候峨眉弟子方追下来,他们看见掌门在前面,都停下来愣愣地躬身站着,当中一个怯生生地请示道:“掌门,还追吗?”张逸飞瞪了他们一眼道:“回去!”

  陆凝霜等人逃走的时候,张仪天正镇守东门,没有非离开的必要,他就不会擅离职守。所以他一直待在东门,直到有人大呼石琼楼着火了,石琼楼并不是石头造的,当然也会着火。这是峨眉派或者说张逸飞个人藏书画、玉石、珠宝的地方,可以说是峨眉派真正的金库。

  守卫石琼楼的一向是本门弟子中武功最好的秦岚,不过是着火,张仪天很放心,他不打算过去看。但此时,从旁边一栋楼后转出来一个女人,飞快向石琼楼方向奔去,于是他扔下一句“小心戒备”,拔步便追。

  这个女人就是玉面蛇妖花含碧,她有时候戴面具有时候不戴面具,有时候用细蟒剑有时候用普通的剑,还有些时候根本不用剑,今天恰恰就是这种时候,她既没有戴面具,也没有配剑,因为她既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玉面蛇妖就是她,她就是玉面蛇妖。而且她觉得今天原也没有配剑的必要,因为同来的那个人,她很信赖。在石琼楼前的一个屋檐转角,那个人已经埋伏好。待张仪天一过来,他便要把他打晕。秦岚已经被这招制服了,他们打算再用这招对付张仪天。

  火势凶猛,几乎整座石琼楼都已被火蛇缠绕,却无人救火,这完全超出了张仪天预料,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只怕打算救火的弟子都已经躺下。眼看就要追到楼下,有人突然一掌袭向他脑后,他虽赶得急,却已早有防范,堪堪避过。

  “咦!”施袭那人颇感惊讶,将扛在肩上的大刀往地下一放,发出一声脆响,刀头只是凭惯性便把石阶砍进去一寸之深。这正是在峨眉山上救过陆凝霜的那个人,喜欢蹲在树枝上的那个人。

  张仪天退到左边,和他们鼎足而立,他看了看大刀客,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刀。刀长七尺有余,圆形的护手雕成九个小骷髅头,不知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倒像真的头骨一样。刀很大,刀头更大,锋刃还嵌在石头里。

  他们只是望着他微笑,笑得他心里发毛,男的脸上带着股邪气,而女的简直就像只狐狸精。

  梁柱被烧得毕剥响,他心急亦如焚,愤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峨眉派行凶。”语气却不够强硬。

  “等你知道我名字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大刀客道。

  “哎哟……这么老套的话,亏你说得出口……快别套路他了!”花含碧嗲声道,“他叫刀三,别人也叫他狂三,因为他很容易发疯,你可当心点,千万别招惹他!”

  “岂有此理!”张仪天觉得受到羞辱,脸涨得通红。

  这时候第二拨峨眉弟子端着木盆木桶救火来了,烈日当空,整座楼都已经烧着,哪里还有什么用,水泼进去泥牛入海一般,有些弟子便慢下来,瞅着这边局势。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狂!”张仪天说着,举剑向刀三咽喉刺去。

  刀三提起刀轻轻一挥,张仪天的剑就变成了两段。

  “想不到我们还高估了你!”花含碧在旁边抚掌大笑。

  张仪天的内心崩溃了,他的剑,虽然在武林中排不上什么名号,却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他却只是这么轻轻一挥,就把它削成了两截,那一挥甚至快得自己都没有看清楚!如此沉重的一把刀,他挥起来竟如此轻快!

  他扔掉断剑,按住腰际的峨眉刺,刀三不再进攻,他也不再动作。

  刀三也没有再出手。他把刀重又扛上肩头,跳上屋顶,离开了。

  “小伙子,别灰心,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我看好你!”花含碧过去拍拍张仪天的肩膀。

  她靠得很近,身上的香味一下子钻进了他的鼻孔,“好香!”他暗想,不禁又偷偷地长长地吸了口气,这迷人的香味,让他简直想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好好地享受。

  她转身跃上屋顶,他抬头,正好看见她裙下雪白的双腿,瞪大了眼睛。

  “有缘再见!”她站在屋顶上,又回头对他嫣然一笑。

  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起了反应,感到不可思议,她绝不是什么好人,而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就算说不上深恶痛绝,也应该憎恶她才对,现在却对她的映像好得很,她让他觉得心里很舒服,有那么一会儿,几乎对本门的灾祸都觉得毫不在意了。

  “谁干的?”无论他想不想听到,这句比冰还冷的话,都已突然钻进他的耳朵。

  他看见张逸飞面无人色,缓缓从他身旁走过,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师父,弟子没用,弟子有罪,弟子该死!”

  张逸飞没有回答,他在火场前停下,在热烈而鲜艳的火光映衬下,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可怖。周围其实很嘈杂,有燃烧的声音、呼救的声音、跑动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却觉得很安静,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担任掌门二十七年来,他还从来没被人逼到过这种境地。

  火势渐渐小了,他又缓缓向前踱去,张仪天起身追上去,刚要开口,张逸飞已说道:“不用跟来,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他的声音似乎都变得苍老。

  闹了这一阵,花含碧和刀三都感到饿了,人在感到饿的时候想吃东西,在感到开心的时候也想吃东西,所以他们这个时候比想吃东西还要想吃东西一点,所以他们正在街上找吃饭的地方。

  “想不到碰巧张逸飞被调开了,旁生出这么个好机会,大闹一番,真是痛快!”花含碧笑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很奇怪,你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干嘛不干脆杀了秦岚和张仪天,留着他们又有什么用吗?”

  “留着玩。”刀三这么回答其实只是想敷衍过去,想不到却被花含碧误以为是在和她调笑。

  “那你还真是了不起哦,普通人只能玩玩猫、玩玩狗,你却可以玩人,不一般、果然不一般!”

  “你也一样。”刀三继续敷衍道。

  “我怎么样?”

  花含碧等了很久刀三都没有回答,她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却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大步流星,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身边更没有她这个人。她追问道:“你倒是说啊,我怎么就一样啦?”语气和神态都显得颇为嗔怪。

  见他还是不理睬,又换了张嬉笑的脸,“说得出来,今天的饭就我请,说不出来你就要请我。”

  “我不会请你,也不要你请。”

  花含碧看沿途不少人在偷偷地打量他们,道:“你这柄刀太引人注目了,要不还是找个地方先放一放吧。”

  “这些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不用担心。”刀三道。

  “那还有不是我们的那小部分人呢?”花含碧道。

  “我喜欢他们看我。”刀三道。

  然后花含碧就一直看着他,边走边看。一直到走进酒楼坐下,坐在他对面,她还在看。

  “不要看我。”刀三道。

  “你不是喜欢别人看你吗?而恰恰我也喜欢看你。”花含碧媚笑道。

  “我却不喜欢你看我。很不喜欢。”这本来可以合成一句话,刀三却偏做两句说。

  花含碧把裙摆捞起来,侧身向着刀三,将一双雪白的长腿明晃晃摆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时有客人已经在流鼻血了。

  “把你的腿拿开。把裙子放下去。”刀三冷冷道,“你不要打错了主意,我对你丝毫不感兴趣。”

  花含碧脸沉下来,生气,但只有照做。

  “喝酒。”刀三举起酒杯道。

  “喝你个头!”花含碧生气道。转瞬又笑道:“感兴趣的‘兴’是怎么写的,是不是竖心旁一个‘生’。”

  另一边,江鹤青打败了张逸飞,随后追上陆凝霜一行人,对陆凝霜道:“想见你师父就跟我来!”

  陆凝霜当然想见欧阳剑南,于是他们跟着江鹤青下山又上山,来到另一座山——没有峨眉山巍峨雄伟,没有大树参天,但万里长空抬头可见,云淡风清,野花绽放,清逸脱俗,别具一格。

  快到山顶的时候,他们才看见村落。村落全是茅屋,很多茅屋,而且都是新盖的。

  屋多,树多,人却很少,可以见到的仅是仍在起造新房的工匠。

  江鹤青到一间最大的茅屋前停下。隔着竹篱可以看到里面养着些鸡鸭,就是一个普通农家的样子。他推开篱门,请他们进去。众人一道走进院中。

  陆凝霜在这么多鸡鸭里搜寻着,期待看见那只雄鸡,神鸡,然而其中并没有。他跨入门槛回头望时,才发现它躲在大榆树后面,只探出个脑袋,鸡眼骨碌碌乱转,见陆凝霜回头看它,眨巴了下眼睛,又赶忙把头缩回去藏起来了。

  “丹凤!”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无痕笑着走出来,和陆凝霜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手里端着那个瓷碗。

  陆凝霜看着她、看着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希望得到解答,却不知道这第一句话该如何说起。

  而无痕看见他,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师父,”她向江鹤青躬身行礼,“需要我去叫师叔吗?”

  “他在何处?”江鹤青问道。

  “后堂休息。”无痕道。

  “不用去。”江鹤青把黄金玲珑算递给无痕嘱咐道,“好好保管!”

  “多谢师父!”无痕收好算盘,向门外走去,从陆凝霜身旁走过去。

  “各位请坐,陋室贫寒,招待不周,请勿见怪。”江鹤青对三人道。

  烂屁股、陆玲玉、陆凝霜俱都称谢,谦让一番,坐在左首,江鹤青一个人坐右首。堂上正中央不设上座,只供奉着一个牌位,上书“乾坤”二字。墙上挂着一幅玄机图,线条繁复,隐隐有一些太极图的轮廓,陆凝霜没看明白。

  “从来都是你欺负别人,别人欺负不着你,不过吃了次亏,就变得胆怯了?”无痕一边喂鸡,一边抚摸着它背上的羽毛。

  “这只公鸡叫丹凤啊?”陆凝霜问道。

  无痕背对着他们,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半晌不答,屋子内更无人说话,空气凝固了也似,好生尴尬。

  “你在和我说话?”无痕转过头来,看来她是听到了。

  “是……是啊。”

  “它是叫丹凤,怎么了?”无痕勉强答应,语气也不太友好。

  “没……没什么。”陆凝霜红了脸。然后转过来对江鹤青拱手道:“请前辈信守诺言,带我去见我油条师父!”

  江鹤青听了这话颇为不悦,想他是孩子不懂事,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放心,只需再稍坐片刻。”

  坐着也没什么话讲,陆凝霜便起身走到无痕身边,说道:“我……我还有些话想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丹凤突然引吭长啼一声,好像代为回答似的。

  “到点了,你师父马上就出来了。”江鹤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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