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接近申时了,气温有些降下了,近些日子,除了偶有春天的暖意外,大多时候还是有些寒冷的,特别是下过雨后,寒气更是不敌冬季。
在距离朝州城门不远处的一行四人,简单休息了一下便又匆匆赶路了,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到达朝州城门内,否则城门一关,四人怕是没有睡觉的地方了。
四人不似刚出发的时候多言了,韩似锦也有些累了,不愿意再找话题避免于烷尴尬。相反倒是韩念清醒了不少,也感觉到气氛着实有些怪异,见对面的萧然还在读他的药书便开口道“小然子这么喜欢这药书,不如回去我求父亲让他放过我,你去当那个李来起的关门弟子怎么样?”
“你可闭嘴吧,若不是父亲见你整日里闲的发慌才不会让你学医学药”韩似锦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
“大…韩兄如此好学,想来必定精通医术。”
“不必!我们家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必拐弯抹角,阿谀奉承,说的好听与否,我们都不在意,不必作戏。”
韩似锦听后险些笑喷了出来,又觉得实在是不太礼貌,就掐住自己的大腿,憋了回去。然后又踹了韩念一脚
说道“怎么说话呢!”
韩念没有理会韩似锦,于烷脸色更加难看了。韩念也意识到话有些过于直白了,咳嗽了两声说道“我听父亲说你小时候在韩府住过一段时日,我怎么不记得?”
“我确实不记得当时见过韩兄,具体原因家父与我也没有过问,韩兄可有记得你何时离过府?”
“你住了多久?”
“十日有余”
“十日?!”韩念听后皱起了眉头,从他有记忆起便没有出过远门,离开韩府超过两日。
“你当时多大?”韩似锦问道
“五岁时,与锦儿同岁。”于烷回道。
“于烷和我同岁,那当时你就是七岁,七岁应该还没有上私塾,你怎么会离家那么久?”韩似锦对韩念说道。
韩似锦见韩念没有回应又对于烷说道“你记得可清楚?”
“也是模糊的大概记忆,毕竟当时还小,大多都是听家父提起的。”
“我想起来了!”韩念猛的拍了一下大腿,使得马车都震了三震。
“我七岁的时候,因为拿火点着了隔壁家的宅子,被父亲送到乡下祖母家了!原来如此!你就是那时候趁虚而入的啊!”
于烷礼貌性的笑了笑。
“不应该啊,点了个宅子,就给你送出去了?你小时候比这更过分的事情还有呢,父亲都没有把你送出去啊”
“当时那家宅子里住的是户部侍郎郭伯伯,我记得当时他家的女儿被送进宫中,为皇帝产了一子,升了贵妃,当时他家刚要搬入皇家别院,贵重的珠宝绸缎,都在院子里,我一把火都烧了”韩念边说边吃着前两天给韩似锦买的花糕。嘟嘟囔囔的又说道“你别说这花糕真好吃”
韩似锦听了以后捂着额头在心里诚挚的感谢当朝皇帝的不杀之恩,然后心有余悸的拜了拜路过的寺庙。
于烷在一旁听萧然戏谑的说出了这个故事,眉头不由得紧锁,而后没有在多言了,这一幕让在一旁的萧然看到了,忽觉得此人有些深不可测。
一下午快马加鞭,四人终于到了朝州,朝州的门口有不少乞丐,穿的破破烂烂,甚至有些拖家带口有气无力的乞讨。进了城门四人便找了个客栈住下了,赶了一天的路,四人也有些许疲惫了,叫小二准备了些简单的饭菜,便准备坐下吃饭了。
于烷去检查货物了,兄妹三人便率先坐在了桌子旁。
三人喝着茶水就听见店小二在驱赶要饭的乞丐,三人原本没有注意,可定睛一看才发现乞丐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店小二见多了此种场景便见怪不怪的将小女孩推到店门外,“去去去,赶紧走,我这儿没吃的,不要来了,下次再来我就打你了”
小女孩也没有因此而离开,反而哭着继续祈求小二给些吃的,甚至跪下给他磕起了头。
韩似锦于心不忍,便拦住了小二,给小女孩了一些碎银两,蹲下来,问道“小姑娘,你告诉我,你父母呢?”
小女孩拿了银两没有理会韩似锦就跑出了店门,跑到了不远处的巷子里。韩似锦皱了皱眉头,没有多想便回到了饭桌旁。
韩似锦回去的时候,于烷已经坐了下来。
“检查完货物了?”韩似锦边问边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一天只吃了些干粮,让韩似锦饿的前胸贴后背。
“检查过了,因为是这烟花,其性质与火药无异,所以我要确保环境干燥,避免受了潮,三位大可先吃,不必等我。”于烷说道
“无妨,这是我家的规矩,向来都是大家都落座后一起吃。”韩似锦说道。
一路上给四人饿的够呛,便再也无人说话,赶忙吃了些饭菜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韩似锦就被楼下叮叮咣咣的吵闹声吵醒了,下楼竟看到有几十个乞丐在客栈门口讨要吃的,客栈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客栈的掌柜在门口好言劝说“各位,我这里真的没有吃的了,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给你们银子的女人,各位请回吧,我这小店还有开张做生意呢。”
韩似锦走了过去竟看到昨日的小女孩站起来指着她大喊“就是她!她昨日给了我好多银子!”
然后越加越多的乞丐聚拢了过来,于烷和萧然也被吵醒,见状不妙便立刻关上了店门,将乞丐锁在了外面。
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一个叫做谢安的人,面善,多年来也是苦心经营,付出了不少汗水才把原本的小客栈做成了朝州中数一数二的店铺。
“客官呦!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啊,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这小店还要开门做生意啊。”
韩似锦也皱了眉头“这朝州中怎会有这么多的乞丐?”
“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啊,自从前些时日,我们朝州的县令换了人,这朝州的状况可是一天不如一天。”
“既然如此为何不向京都反应?”韩似锦问道。
“哎呦!客官你可别为难我了,我这就是一个开客栈的,这朝廷的事情怎敢多言”谢安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他人听见治他个随意议论朝廷之罪。
韩似锦听后眉头皱的更深了,起身就要开店门。
“做什么去?”萧然拦住了韩似锦问道
“施粥”
“不可!”萧然和于烷异口同声的制止了韩似锦。
“有何不可?”
“今日我见门外的乞丐许有几十人,施粥倒是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是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啊,这全城的乞丐,你怎知有多少?”于烷问道
韩似锦无言
“况且你昨日只是给了那个乞丐一些碎银子,她便能找来几十个乞丐围堵你,你怎知他们找不到几百几千个人?”萧然也制止了韩似锦。
“那你们说,现在这般,该如何是好?”韩似锦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坐了下来问道。
“今日先这般吧,晚上我们再去县令那里探探情况,今日你店里的损失,我包了”于烷说罢便拿出了一布兜的银子,扔给了谢安。
“顺便准备些早饭吧。”于烷继续说道。
韩似锦心想果真是大户人家啊,出手这么阔绰,然后看了看萧然,点了点头,示意他先照于烷说的做吧。
就这样四人被困在了客栈一整天,门外的乞丐也迟迟不愿离去,急的韩似锦围着桌子直打转。
韩念中午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客栈的大门紧闭,韩似锦、萧然、于烷以及谢安都坐在桌子旁愁眉不展。问了原因,气的他上蹿下跳,觉得这帮乞丐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是谁家的人就敢堵截。
“好了,你不要转了,我头都要晕了”韩念见韩似锦半天停不下动作,说道。
“怎能不急?原本这一日我们就能到丰州城门了,这拖拖拉拉的又待了一日,这杀死孙永胜的凶手怕是已经能逃到别国了。”
“好了,你也不要着急了,马上天就要黑了,我们也可以行动了”萧然安慰道。
“什么行动?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怎么不告诉我?”韩念问道。
“你不必管,你不用跟着”韩似锦终于坐定了下来。
“二位,我看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准备一下吧”于烷说道
“他也去?!”韩念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拍着桌子就嚷了起来。
“他轻功不在你之下,武功更是与萧然不分伯仲,他为何不能去?”韩似锦没空搭理韩念,边说着边上楼。
不一会三人就换了三身夜行衣出来,悄悄从二楼的窗户跳到了隔壁的屋檐。韩似锦见客栈后面的小巷子竟也有几个乞丐聚集,但是天色已经晚了,他们没有注意到屋顶上的三人。
一行三人,根据谢安的消息找到了位于城中央的朝州县令的府邸。
到了府邸三人都震惊了,此处府邸位于城正中央,风水极好,装潢的格外气派,竟不输皇家别院。韩似锦皱了皱眉头,敲起了门。
半晌
从门中走出来了一个管家,旁边跟着一个面相极好的年轻人提着灯笼,管家叫年轻人照了照三人的面庞,见甚是生疏,且三人又穿着夜行衣,皱了皱眉头,仰着额头说道“是何人如此大胆?三更半夜在此处撒野?”
“我们三人是特意来此处有事情想和县令大人商议,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于烷说道
“不可”说罢管家就关上了大门。
“你别跟他废话”韩似锦见此人气势如此猖狂,一脚就踹开了府邸的大门,险些把门后的两个人撞倒。
“你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们如此,不怕县令大人治你们的罪吗?”管家大声呵斥着。
“自北国二十年起,中央及地方的治罪与刑狱之事,都由六扇门负责,直属于刑部。县令仅掌管审理之责,你们这朝州县令难道要违反北国律令吗?”韩似锦气不打一出来,想着如此这般岂能打理好朝州?
“你…我说不过你,来人啊”管家说罢就层层的人围住了他们三人,他们三人也不甘示弱也亮出了武器。
韩似锦见他们人少说也有小几十,不想带着一身伤赶路,本不想暴露身份的她,无奈拿出了刑部的令牌。说道“刑部办案,我看谁敢上前”
“是谁人在此处撒野啊?打扰了老子的春宵,还将不将我这县令大人放在眼里了?”只见一中年男人从中庭走了过来,身上仅穿了一件丝绸的内衬,脖子上还隐约能见到几处唇印,面上更是不修边幅,大腹便便。
“县令大人”旁边的管家不再猖狂了,后退了几步对此人说道。
“你就是县令?”韩似锦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着京都的县令,她要叫一声伯父,与父亲交往颇多,平日里除了处理京都大大小小的事物,就是在家陪女儿玩耍,要不就是陪夫人弹琴写诗。且长相憨厚,从不与人树敌,博学多才,一心为民。再看看眼前这个县令,俨然一副淫贼的模样,让韩似锦身心好不难受。
“是我,怎么了小美人儿?”县令说罢便走过来要挑韩似锦的下巴,韩似锦也不是吃素的,没等萧然和于烷反应过来,她一记长鞭就打在了他身前两寸的地上。
“少跟我动手动脚,我是刑部韩似锦,朝州这么多乞丐,老弱,你明天马上给我开仓放粮施粥。”韩似锦说道。
“呦!小美人儿还有个官衔呢?这开仓放粮不是不行,你陪我一夜,我必开仓放粮。”
“放肆!你可知她是谁?”于烷自从见了这个县令,心情就越发的不愉悦。
韩似锦拽了拽于烷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出来,打断了于烷的话。
“是谁?我不管她是谁,我孙宝东想得到的女人,还没有我得不到的,说罢便要伸手抱住韩似锦。”萧然眼疾手快,气的不行,瞬间便卸了孙宝东一条胳膊。
“明日,开仓放粮,否则要你好看。”萧然不愿与其多言,拉着韩似锦便出了门,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