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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剑王之王

岁起东 沉行越 6049 2024-07-06 09:58

  冷小刀与部下在寒风中等待了许久,也未收到曹游之刺杀成功的消息。

  副将徐温忍不住开口道:“俞袖清毕竟是天下第一剑,说不定曹游之已经失败逃走了。”

  冷小刀皱眉深思片刻,又转头见部下们已冻得发抖,叹了口气骑上了马,发号道:“我们先回村找曹游之的下落。”

  下山路上,身旁的徐温又说:“凭那曹游之一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俞袖清?之前说好我们去帮他,他还偏不愿意。”

  冷小刀回答:“你也知道,这些江湖人,多少脾性就是有些古怪。”

  徐温冷笑一声:“我看他是怕我们抢了他杀死俞袖清的名头。”

  冷小刀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

  江湖上,他隐隐听过曹游之狠辣阴毒的恶名,但更清楚俞袖清“天下第一剑”的称号绝不是白白得来。

  “七步之内,一刃封喉——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名号。”徐温道,“俞袖清是以一敌百的存在,凭曹游之几根毒针就能击败?真是疯了。”

  冷小刀笑道:“就当作曹游之是先替我们挡几剑,免得白白牺牲弟兄们。”

  终于赶到了山脚下的万兴村,村里是白茫茫一片雪,不见一个人影,冷小刀四下扫视一番,抬手吩咐部下们搜村。

  不过多久,就有人跑回来说卖鞋店里有打斗的痕迹。

  他们赶进鞋店,都忍不住惊呼一声,数不清的银针扎在店中的各个角落,银针内淌出黑色的毒液。

  “这是……鸩夜毒?”徐温定睛一看,惊讶地说道,“传闻此毒只有医仙苗蓝手中有,曹游之怎会……”

  冷小刀皱了皱鼻子,发现店内有股刺鼻的气味,料想是鸩夜毒在发作,忙叫手下们撤出。

  “大人,村里既没有找到曹游之,也没有找到俞袖清的尸体,我们该怎么办?”徐温问道。

  冷小刀回想起刚刚在店内看到的毒针分布,看似好像杂乱无章,但经过他内心的一遍推演,便大致猜出了经过……

  俞袖清进入鞋店,曹游之早早埋伏在了屋顶上,一当俞袖清进店,就立刻散下毒针,所以天花板会有数个窟窿。

  可惜俞袖清也不是等闲之辈,借助了店内的扫帚挡开了数根毒针,安全退离了店内,因此扫帚上的银针最多。

  冷小刀想着想着,又退到雪地外,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脚印。

  徐温见状问道:“大人可是看出些什么端倪了?”

  冷小刀冷哼一声,回答:“看出了曹游之的不自量力,连赤手空拳的俞袖清都敌不过。”

  “什么?您的意思是曹游之已经……”

  “不,他没死,只是落败而逃了,至于俞袖清……”

  冷小刀瞳孔剧震,叫道:“不好,叫大家立刻回苦若山上,俞袖清一定是折返回去拿青目剑了!”

  众人连忙骑马往山上赶去,愈近那座小木屋,冷小刀就愈发察觉四周的气息不对劲。

  正当他迟疑着要不要下令停止前进时,忽然,一阵强劲的剑风夹杂着雪向他们迎头袭来。

  “不好!跳马!”

  冷小刀慌忙发令,自己则狼狈地从马上滚下,回头看到有好几个没反应过来的部下已经人头落地。

  好可怕的剑气!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仅仅是剑气就能砍下人的头颅,这得需要多么强劲的内力!

  冷雪皑皑,寒风夹雪,远远看去,仿佛雾气一般。

  雪雾之中,渐渐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人影,只是那人手中的一把长剑泛着骇人的青色寒光。

  杀气!

  冷小刀赶忙爬起身,转头想要让其他人撤退,却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深深的恐惧,动弹不得。

  “是俞袖清!那是俞袖清!”有人在后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俞袖清的名头如此之大,竟叫这群受过魔鬼训练的将士们瞬间慌乱作一团,变得手足无措。

  冷小刀也是冷汗直冒,正凝神观望着风雪中的动静。

  忽然感觉面前刮过一阵冷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一个东西从他的身边嗖地掠过。

  “俞袖清!”

  冷小刀大喝一声,伸手想抓,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眨眼之瞬,鲜血在雪地中溅起,纷飞大雪之中,传来好几个部下的惨叫声,他来不及反应过来,脸上就沾上了温热的鲜血。

  他惊恐地连连后退,数十个部下在转眼之间,就被全数歼灭。

  回过神来时,冰凉的剑刃已架在他的脖颈上——不知何时,俞袖清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风雪之中,良久静默之后,俞袖清只淡淡说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便是我们的敌人。”

  顿了一顿,俞袖清又说:“我今日不会杀你,是为了偿还你当年在凉远门,帮我和含英引开了敌人的恩情。”

  说罢,他转身离去。

  冷小刀不屑地笑了笑,凝视着俞袖清渐渐消失的背影,神情变得复杂。

  早在这一晚前,姜含英就收到了洪掌门的来信。

  这些年来,一直是洪掌门不停的接济才让他们勉强糊口。

  这次信中,洪石破提到了他将要带着一批精英弟子前往沛西,寻找叛贼曹游之的事情,因为前往沛西会经过苦若山,所以洪掌门提出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但姜含英拒绝了,她誓死要为死去的元容复仇,为此不惜牺牲自己和孩子们本可平安的人生。

  可洪掌门猜出了她的决定,先一步赶到了苦若山打算说服她,却没想到恰恰撞到了冷小刀一众人,又和战败的曹游之擦肩错过。

  不过,姜含英好像早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她之前就告诉了俞袖清,如果遭遇不测,一定会先将姜东兄妹安排在姜含远府中,并嘱托俞袖清告诉兄妹真相。

  但俞袖清从未想过说出真相,他希望姜东兄妹永远不要知道这些血仇,可以有一个幸福安稳的余生。

  可是姜含英没有同意,她只说:现在,怒火只不过是尚未被完全点燃,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

  当俞袖清击退曹游之,匆匆赶回家中,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姜含英,他一瞬间明白了那个完美的契机是什么。

  她要用一个母亲的死,来换取孩子对帝国的仇恨,为了复仇,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飞扬的大雪之中,他握紧了仅剩一口气的姜含英的手,他已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心里也徒剩刺骨的冰寒。

  姜含英眼神涣散,吃力地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喃喃道:“杀……杀了温元仁,为我和元容……报仇……”

  俞袖清将她葬在了小木屋的院子里。

  此刻,他独自走在前往沛西的路上,他走得很慢很慢,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路边。

  他一个人打退了冷小刀数十个装备精良的部下,不免受伤,再加上心中郁结,更是加重了伤势。

  再次醒来时,他恍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人家的屋内,屋里摆满了药草,淡淡的药味和熟悉的摆设立刻唤醒了他的记忆。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姑娘的身影走到他的床侧,向他伸出手,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俞先生,是我,这里是医仙苗蓝的谷山医庄。”

  “你是……孔湘宁?”

  “俞先生,您糊涂了,孔师姐已经走了很久了,我是于渊。”

  俞袖清顿时清醒了,他讶异地打量着年轻姑娘的相貌,不禁说道:“于渊……你是于渊?”

  于渊生了双浓浓的柳叶眉,标致的杏眼和鹅蛋脸,双唇薄而小巧,肤如凝脂,双颊透着健康的红润,身材标准,她一袭素衣,扎着头巾,眼神凌厉,给人倔强之感,纵然打扮朴素,也难掩耀然姿色。

  轻声笑了笑,于渊道:“上次见还是十年前,您为了姜小姐来求师傅出山吧?那时我才十一岁。”

  “是,苗庄主当时给我吃了一个闭门羹,也是怪我冒昧,苗庄主定下规矩不救王公贵族……现今她老人家可还好?”

  于渊听到这话,撇头不语,俞袖清察觉不对,忙坐起身询问发生了什么。

  “那日师傅被一贼人偷袭致死,还被抢走了鸩夜毒的秘方,现在这谷山医庄就只剩我一人了。”

  俞袖清一听,想起那晚袭击自己的毒针,立刻推断那杀害苗庄主的贼人便是曹游之。

  谷山医庄是小门派,到被誉为医仙的苗蓝这一脉,便只收了两个弟子——孔湘宁和于渊。

  而大弟子孔湘宁,也就是姜含远的亡妻、姜念宁的母亲、姜东的舅母,她在生下姜念宁的第二年就过世了,据说是因为产后气血亏损过大而亡。

  而现在苗蓝庄主又被曹游之所杀,这偌大的谷山医庄确实只剩于渊一人了。

  俞袖清想着想着,就打算下床,却被于渊伸手拦住了,她说:“俞先生,您身上有多处剑伤尚未痊愈,还需静养。”

  俞袖清摇了摇头,起身拿起了剑:“在下有要事在身,拖不得。”

  于渊随之站起身,开口道:“俞先生,我一介小女子留守医庄实在心慌,也许可以与您一起上路?”

  俞袖清本想拒绝,可看向窗外只有空寂的几声鸟叫,整个医庄静得瘆人,又想到曹游之的凶相,扭头看了看孤单只影的于渊,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他说:“留你一人在医庄过于凶险,我不能保证贼人不会再折返回来,你收拾东西随我一同上路吧,只是路上有许多苦头要吃。”

  于渊立刻抱拳道:“谢俞先生。”说完,她转身就跑去收拾行李了。

  整顿之后,俞袖清便带着于渊上路了。

  终于快到沛西之时,两人在河边停脚歇息,却没在附近找到柴火,于渊主动提出去找,便留了俞袖清一人在河边。

  还没等他坐下来多久,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俞袖清拿起青目剑,起身静闻四周的动静,悄悄推开了剑鞘——青目剑夺眼的青冷光芒扫过身后的树林,林中顿时传来阵阵惊呼声。

  敌人似乎不止一个,俞袖清暗想。

  忽然,一只穿云利箭直直射向俞袖清的面门,随后而来的,是数不清的箭从林中嗖地发出。

  俞袖清见状,立刻拔剑格挡箭雨,一瞬之间,地上满是断箭,而他面不改色、分毫未伤。

  这么多箭和人……莫非这林子是哪个山匪的领地?

  俞袖清感到奇怪,忙高声解释道:“无意间闯入诸位的领地,这就离开!”

  他刚俯身想要拿行李,林中突然有人发声。

  “且慢!”

  只见林中走出一少年人,他剃着寸头,右眼角处有道疤痕,衣物上沾满黄沙风尘,肩膀上还有几片树叶,看着像刚死里逃生一般。

  少年身后有人叫道:“少主!别过去!”

  可他却并没有听,而是直直走到俞袖清面前说:“这林子里都是我们的人。”

  俞袖清依然有礼地回答:“冒犯了,在下这就离开。”

  少年笑着哼了一声,眼睛滴溜一转,落在青目剑上,他说:“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给我看看你的剑。”

  俞袖清淡淡说:“若我不愿给呢。”

  少年笑嘻嘻地抬手去夺:“那我就抢!”

  “嗖”的一声,一只箭突然从俞袖清眼前擦过,正中少年抬起来的手上,鲜血飞溅,那少年惨叫一声,连连后退。

  俞袖清惊讶地看去,发现正是于渊在不远处的河畔射的箭。

  林中有人喊:“他妈的!不是老宋看着那妮子吗?怎么连弓箭都被夺了?”

  见血,于渊只是冷冷相望,丝毫没有慌张之色,她举着弓箭,这一次,是对准了少年人的脑袋。

  俞袖清不知怎么的,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但只是叫道:“于渊,你不必出手,我来对付。”

  那中箭的少年恼怒地发号施令道:“快!快抓住他们两个!”

  “孟兴,住手!”

  千钧一发之时,林中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朽,对少年叫道。

  俞袖清见其他人都恭敬地称这老人为孟先生,便想他应该就是这批人的统领了。

  孟兴举着受伤的手说道:“爷爷,这可是他们干的。”

  孟先生却只白了孙子一眼,压根没有多加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俞袖清面前。

  “俞先生,我们可真是许多年没见啦……”

  听老人这样说,俞袖清望着他的面孔,猛然想起了这位孟先生。

  “先帝的相国孟盼易老前辈,上次见还是二十多年前了。”俞袖清抱拳问候道。

  先帝在位时,俞袖清和冷小刀曾为了元容的夺嫡之战而拜访过孟老,并将他拉入了自己的阵营,未想岁月飞逝,物是人非,元容枉死,孟家也被流放郊塞,没想到二十年后,竟能在这里再遇故人。

  “被流放的第二年,这孩子的父母就死在了山贼手下,所以没受过管教,让您见笑了。”孟老道。

  孟兴见自己爷爷这般说,知道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赶忙向俞袖清谢罪:“晚辈没有恶意,还请俞先生恕罪了。”

  于渊见状,也忙走上前来,向孟兴抱拳道:“在下精通医术,可以为您疗伤。”

  孟老看见于渊,问道:“这位姑娘是……”

  俞袖清说:“这位是谷山医庄的于渊姑娘。”

  孟老“啊”了一声,说:“原来是医仙苗蓝的徒弟。”

  俞袖清扫了眼四周,大致有近百人,开口问道:“孟老,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孟盼易顿了顿,转身将俞袖清拉到了无人的一旁,说道:“实不相瞒,孟家卧薪尝胆数年,日日夜夜只求手刃那温狗贼,而今终于收到消息,温贼要微服来访沛西一带。”

  皇帝要来沛西一带微服私访?

  “那诸位是要……”俞袖清心里已经明了。

  “刺杀。”孟老吐出两个字,神色不惊。

  “谁去?”

  孟盼易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回答:“我孙儿孟兴。”

  俞袖清默默背过身去,终究还是没有把“不可能成功”几个字说出口,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您与我说这些,想必是希望我来帮您做些什么吧?”

  孟老轻声一笑:“上天要你我此刻相遇,必定有他的原因。”

  俞袖清以为孟老是要他代替孟兴前去刺杀,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姜东、姜北的脸,于是立刻摇摇头道:“我还有事没有完成,无法以死相助。”

  孟老却说:“我只是想求您教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几招防身的招式罢了。”

  俞袖清默然。

  孟老接着说道:“而且本来这件事,俞先生可能就逃不了干系了。”

  “何出此言?”

  孟老笑着答道:“因为组织我们的人,是姜家的姜含远。”

  不等俞袖清说什么,天空划过一声刺耳的鹰鸣。

  孟老说:“您看,说曹操曹操到。”

  林中传来阵阵马蹄声,那张俞袖清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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