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香不愧为西齐贡花,花开之时的确霸道,如同金樽玉盏斟满了初夏骄阳的辉芒,较之那些淡雅清素的白花格外显眼。
莫裳月挑着眼瞧着那金灿灿的郁香:“可是陛下差人送的?”
“正是。”紫戈回道,“殿下可有吩咐?”
“这样一来便是剪不得了?”莫裳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笑着道,“皇兄果然还是没让我失望啊。”
玉弩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打算如何?”
莫裳月握住她的手,轻轻在她手心扫过几画便道:“玉弩,府上还需要你部署戒备,暂时不必在内苑多留了。”
玉弩会过意,点头礼毕而退。
莫裳月手抚过郁香,像是淡淡笑了:“紫戈,自打我回到东魏,是否还没得空见太后?”
“说来也是,殿下自从上次面圣后不久便病倒了,宫中一些繁礼也都免了,的确不曾往太后宫中走动了,不过殿下放心,太医都请来了,殿下的病做不了假,先皇也曾嘱咐过陛下与太后照看殿下,这点事情不会有人说殿下闲话的。”
莫裳月攥紧了郁香的茎脉,那花朵像是断头一般从茎叶之上滚了下来,还是那么金灿灿的曝露在阳光之下,她面不改色拾起那颗“断头”,包在手心里,嗅着,道:“这么一说,我更得去谢谢欣母妃的宽容慈爱了。”
“殿下慎言。”紫戈提醒道。
新君继位,生母欣贵妃已然晋封皇后,叫欣母妃,不合适。
“正宫之位于父皇生前悬空数年,我为何叫不得她一句欣母妃?”
莫裳月只是挥手轻轻掷下那朵橙黄色的金花,一时间竟让紫戈说不出话来,只得蹲下身替她拾起御赐的贡花,收到了花篮子中。
“殿下都忍了这么多年了,”紫戈将花篮递到莫裳月面前,“若是此时忍不下去了,前些功夫可就都白费了。”
莫裳月垂眸接过花篮,闭上眼睛,最后深吸了口气道:“紫戈啊,只是我快不知道我该为了什么而忍着了。”
“您根基尚浅,”紫戈轻轻叹了口气,“况且娴姐儿在宫内也是个对您的挟持,殿下静思。”
“是啊,要沉住气,”莫裳月低头摇着花篮中的郁香,对紫戈道,“向宫中传话,世安长公主身体大安了,明日进宫谢恩。”
“可要备些什么?”紫戈问道。
“将新鲜的青梅封到琉璃坛子中,腌上花蜜,以郁香花瓣覆之。”莫裳月嫣然一笑,犹如孩童,“太后总该夸我一句心思巧了。”
九公主喜食青梅,曾是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因为她为了吃上新鲜的青梅,天天往本与她并不熟识的丽嫔宫中跑,就为了她院子里栽的青梅。
这本不是件大事,但是丽嫔却多了不少和皇上碰面的机会。
后来,她院中的梅树烂了根,小公主不来了,皇上也远了,这事就从小事变成了大事。
宫墙之内,流言四起,欣贵妃得宠只是因为她是小公主的养母一说不知不觉地传了开来。
歆羡,全成了笑话。
流言传到欣贵妃耳朵时,她正对着镜子画眉,手一颤,笔就掉了。
掉到青丝蓝缎的绣毡上,只发出了闷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