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殊死一战梨花散
“师傅,师傅……”唐秋梨飞身,气喘吁吁,身影落地,急急叫嚷,“云梯失守了……云梯失守了……”。唐秋梨飞奔,闯入了主殿。
主殿之中,唐少橙、二十四位堂主、陆陵、青山齐聚,正在商议山门下一步计划。听得云梯失守,众人大惊失色。
“山门云梯,若是失守,那朝廷人马,便算打杀进了山门。山门之中,再无险要,可抵挡朝廷人马。”於己堂堂主张草际,辨析形势,言语深沉。
“是啊,这云梯是我们游云门最后的屏障。若是失守,往后之战,也就难打了……”朝歌堂堂主叶君问,亦是应声。
“这可如何是好?朝廷这是誓死,也要将我游云门剿杀。其心狠辣,留无余地。”游夏高声应和。
众堂主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也是慌乱。众人议论了半天,愣是没个主意。
唐秋梨伏跪,心中懊悔万千。山门危机,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而今,险境因自己而起,众人虽未有半分责备。但唐秋梨,良心难安。
她眼中血丝横布,驻守云梯两日,杀敌三百,阻拦朝小满大军进攻七次,已尽心力。然唐秋梨自觉还不够。这云梯,是游云门命脉,它不该失守。眼泪在唐秋梨眼中打旋,她心中难受,恨不得飞身下山,继续与朝廷人马打杀。
“山门形势危急,传我掌门令,三崖四川弟子,各回山峰,据峰而守。若不敌朝廷人马,可退守主殿。其余人马,分批增援各峰,由守门人安排。明日,山门血誓,与朝廷人马,殊死一战。”唐少橙面不改色,一声号令,威震主殿。
众人听言,顿时收言,齐齐伏跪,朗声应诺,“属下遵令。”各堂主起身,各自离席,下去准备。
陆陵自坐席起身,缓步向唐秋梨走来。唐秋梨一身粉衣,浸染鲜血,头发散乱,凌乱难看。陆陵将她搀扶起身,见她眼角泪痕,也不忍责备,“没事就好。这一场恶战,没那么容易了结。明日,还有一场血战。先下去歇息吧……”
唐秋梨泪落,吧嗒吧嗒,几声抽泣,“师傅……是我不好……没能守住云梯……是我不好……没能拦住上山的众人……是我不好……令山门蒙羞……我……”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陆陵一笑,轻声宽慰。
唐秋梨哽咽,缓缓起身,总算收容了半分难受。
“若想挽回,明日再战。且让我与少橙,看看你的冬剑诀……梨花绽开,那是何等美艳……”陆陵夸赞,满怀憧憬。
“嗯,明日,定叫他们好看。”唐秋梨点头,一个飞身,自主殿离开,下去歇息。
一日余下光阴,山下太平。朝廷人马,自云梯而上,暂作停歇,未有进攻。无数人马,在云梯之上列阵。一队队,一营营,皆是浩荡。将士精神抖擞,虎虎生威,整装待发。
第二日,众人齐聚山门主殿。二十四堂堂主,列席而坐。唐少橙、陆陵及唐秋梨进殿。众人见得,齐齐伏跪,“属下参见掌门、守门人。”
唐少橙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主殿之中,香烟缭绕。侍女近前,呈递木托。木托之中,安放一把匕首。
唐少橙站于主殿中央,伸手拾了匕首,看向主殿众人,“今日山门血誓,欲与朝廷人马,决一死战。血誓前,唐某有一言规劝,诸位听好。如有不愿血誓者,即日可自行离开。我游云门,绝不阻拦。”唐少橙厉声,看向众人,言语铿锵有力,不似玩笑。
众人听言,也是诧异。掌门此言,是要遣散不愿一战的弟兄。
众人齐声,毫不犹豫,朗朗呼喊,“愿为山门效生死,誓与山门共存亡。”
“好,诸位既是同心,我游云门上下,便合力对阵,与朝廷人马,不死不休。”唐少橙高声,声音在主殿传荡。
众人应诺伏跪,亦是齐声,“与朝廷人马,不死不休。与朝廷人马,不死不休……”
唐少橙手握匕首,横挥而过。血水滴落海碗之中,一滴滴,与碗中清水,相互融合。侍女端着海碗,陆续走到众堂主跟前。
众堂主见状,神色不改,将手中兵刃一挥,割破了各自手指。指尖血水滴落,与掌门之血,混在一处。侍女移步,逐一将众人血水采完。
而后,海碗被端了回来。唐少橙焚香祭天,陈列了海碗,双膝及地,“山门先贤在上,晚辈唐少橙,焚香祭拜。山门势危,弟子有愧。今日,弟子与山门上下,血誓祭天,愿与山门同生死,愿与山门共存亡。”
众人听言,齐声呐喊,“愿与山门共生死,愿与山门共存亡。”声音飘荡,自主殿而出,在三崖四川之中响起,响彻了整个山门。
唐少橙起身,下了掌门令,“今日,是与朝廷人马的殊死一战。此战,生死由命。二十四堂听令,众堂人马合一,随我与朝廷血战。山门弟子听令,尔等悉数,归守门人调遣,在三崖四川中待命,策应接应我等……”
“是,属下遵令。”二十四堂堂主及堂众伏跪,齐齐应声。山门弟子伏跪,亦是应声。山门上下一心,决议与朝廷人马血拼。
唐秋梨飞身,只身入了静心崖。
静心崖中,楚南风带领崖中弟子,巡查四周,小心戒备,静待陆陵、唐少橙号令。
唐秋梨身影,在楚南风跟前落下,急急向楚南风走来。她身影停下,看着楚南风,脸蛋一时涨得通红。
楚南风诧异,看了唐秋梨一眼,“你怎来了?”
唐秋梨一愣,回过神来,“我……我向师傅请命,欲与众堂下山,与朝廷兵马厮杀。大战在即,来与你告别……”
“哦”,楚南风点了点头,又是吩咐静心崖弟子,筹备其他。
唐秋梨静静地,看了楚南风许久,欲言又止。她的脸蛋,涨得更红。姐姐与她说,此战凶险,去见该见之人。她明白姐姐之意,思前想后,也只他一人,心上想见。可是,既是见得,又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你怎不说话?”楚南风回身,看向唐秋梨,小声发问。
唐秋梨听言,摇了摇头,“没……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今日晴好,山中花开了不少,花香四溢,挺好看的……要不,你陪我,随性走走吧?”
楚南风一愣,原来她是想山中走走。楚南风点了点头,将手中物什,交予旁人,自拾了一旁的念阳刀,与唐秋梨移步山间。
静心崖中,溪水潺潺,叮咚欢腾。唐秋梨与楚南风,一路游玩,看尽了春色。唐秋梨欲言又止,仍是不知,该如何向楚南风,敞开心扉。她数度想言表心意,又觉害羞,只得将话茬咽下。她的脸蛋,数度涨得通红,愣是在最后,不敢言说喜欢。
爱的太浅,是为喜欢;爱的羞涩,亦是喜欢。二人在山中转悠许久,唐秋梨自思,难以与楚南风坦白,只得作罢。
她吹了一声柳哨,而后山中留香马,向她奔来。唐秋梨飞身,身影急急,向流香马掠去,上了马背。而后,她拱手,甚是庄重,与楚南风致意,“木头,我得去山下了,你好自珍重。”
楚南风一愣,见多了这丫头嬉闹的模样,从未见她,如此庄重。
楚南风点头,亦是拱手致意,给唐秋梨行礼,回应了一声,“你也是……”
唐秋梨一笑,笑颜浅生,调转马头,就是策马狂奔。
唐少橙与陆陵,躲在不远处,见得此情此景,同是一声叹息。
“唉,丫头憋了半天,愣是没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唐少橙一声长叹,甚是惋惜。
“唉,是这小子,不太开窍。没见姑娘家,脸蛋都憋红了么?就不知关心,多问几句?这事,还是得男子来。”陆陵看了一眼楚南风,“可惜了,他是个木头,不懂怜香惜玉……”
“就你懂……”唐少橙冷冷一哼,“走吧,我的陆堂主。山中人马齐备,你我也该去主持大局。”话毕,唐少橙一个飞身,沿着山道,自去主殿。陆陵点头,凌波三步施展,亦是追随。
号角声自山下吹响,朝小满大军集结,汇集云梯之上。一个个将士,在山间站立,杀气腾腾。除原有将士,军营里再添玄甲卫兵、红甲骑士。军营中军容肃穆,整整齐齐。
朝小满巡视众军,与众将齐聚,在台上一声吆喝,“不破游云门,誓不归营。”
众将齐声,亦是高喊,“不破游云门,誓不归营。不破游云门,誓不归营。”
而后,朝小满金刀出鞘,横向一挥,就是下了军令。军营之中,千军齐出,杀气腾腾,向游云门山门杀来。众军蜂蛹而出,虎视眈眈,欲侵吞游云门。
游云门二十四堂弟子,在主殿集结。唐少橙细点人马,一声号令,便是带着他们飞身下山。
游云门弟子飞掠,在山道之中,遇得突袭上山的官军。双方交战,一阵刀光剑影。
唐少橙、青山、唐秋梨及二十四位堂主,各持兵刃,与潮水般涌来的黑甲骑士、红甲骑士、玄甲卫兵,殊死相搏。
二十四堂堂主,各出手段。莫石青的弯刀诡刃;白司影的长鞭鞭法;陶彦的无双枪法;易菱的无影飞针;棠白玉的琴中宝剑
;叶舍心的汉宫迷笛;张草际的柳叶剑法;李寄秋的行云流水;铁心的玄铁重沉。
魏崟的袖里飞刀;胡说的历阳霸刀;游夏的判官鬼笔;谢兰长的铜锏;罗青婉的短金三斧;上官澈的青霞剑横;白礼的玄弓天箭;唐梦泊的天行九剑;袁雨欢的青山剑法;李仟的霸刀;林锦枫的无声袖箭;叶盏月的子母流刀;叶君问的君问;柳不言的扶桑长剑;沈七临的奇门天演。
二十堂堂主尽出,浴血拼杀。刀光剑影间,一往无前。
唐少橙未有留手,秋刀诀出。无数枫叶由虚空幻化而来。枫叶如火,盘旋四周。唐少橙出刀,刀势恢宏,枫叶紧随刀势,势如破竹。唐少橙秋刀挥舞,一刀一个,将黑甲骑士,斩杀身前。
唐秋梨手握冬剑,亦是奋力打杀。云梯一战失守,唐秋梨憋了一肚子怒火。她冬剑诀出,招招杀意。无数的梨花,由虚空幻化而来,四周寒气肃杀。唐秋梨冬剑挥过,招招制敌。剑招之间,无数的梨花绽开,宛若一个春天。
“嘿嚯……嘿嚯……嘿嚯……”军队之中,数千弩手聚集,搬出了十余枝,玄铁重箭。重箭装在机车之上。弩手绞动手链,重箭缓缓升起。
而后,弓弩队黄将军,一个挥手。数十枝重箭,顿时飞射而出。重箭足有树干大小,借助机扩之力,飞射而出,在游云门弟子之中穿行,将游云门弟子撞击击杀。紧接着,数千弩手拉满了弓弦,又是飞射出漫天箭羽。箭羽飞速落下,亦是射杀游云门人。
无数游云门人,身影倒地。唐少橙见得,满是着急。她提刀奋战,更是凶猛。游云门人,紧随其后,继续上前,又是打杀。
拼杀了片刻,唐少橙见形势不利,一声叫喊,“弟兄们,我们撤。”
众人应声,二十四堂弟子,紧紧跟随,自山道,撤回主殿。
朝廷军马威压,步步紧逼,人马紧追。将士如狼似虎,紧紧追赶。
主殿跟前,朝廷人马与游云门人,又是混战。双方交恶,兵刃交加。陆陵见状,领了山门弟子,飞身而来,协助唐少橙,与众军混战。
兵刃碰撞,擦出无数细碎火花。陆陵破云剑出,花间清流剑法施展,身影掠过,无声无息。一个个身影,陆续倒在他的跟前。陆陵与唐少橙,相互协战,奋力拼杀,试图击退朝廷人马。
“嘿嚯……嘿嚯……嘿嚯……”数百弩手齐心,推着重箭机车,又是近前。十余枝玄铁重箭,被众人抬着,装在机车之中。而后,弩手绞动手链,又是将重箭,缓缓升起。
唐少橙见状,忧心重箭飞射,又是重创山门弟子。她飞身近前,秋刀诀出,无数枫叶在她跟前萦绕。唐少橙闭眼,酝酿了刀势,试图将重箭摧毁。
黄将军见得,号令了数千弓弩手。弓弩手将弓弦拉满,立时飞射出漫天箭羽。
形势危急,唐少橙命在旦夕。唐秋梨见状,惊叫出声,“姐姐”。
她飞身近前,剑招花引流出手。飞袭唐少橙的箭羽,被她引走。而后,她的身影,直直落下。数枝箭羽,未有落空,射在她身上。
唐少橙出招,数刀斩出。刀势飞掠,横冲直撞。刀势霸道,自重箭机车而过,顿时将十余驾机车击毁。
唐秋梨身影沉沉,趴在地上,嘴角不住渗血,身上也有鲜血不断渗出。她见唐少橙无恙,终是心安。
唐少橙飞身,急忙身影落下,将唐秋梨抱起,“妹妹,你怎样?没事吧?”
“姐姐……你被三枝箭羽……射在身上试试……看看有事没事……”唐秋梨低声,身子虚弱,仍是开着玩笑。
“你这丫头,都这样了,还在说笑。你等着,我找你师傅来看看,你等着……我这就找他……”唐少橙着急,心中慌乱,生怕唐秋梨有什么闪失。
她正要起身,却被唐秋梨一把拉住,“没用了……箭羽射在我心口……我已经活不久了……姐姐……真想与你在这游云门……数数星星……看看流云……以后……只怕……不能了……”
唐秋梨悲伤,心有不甘,嘴中喃喃,“还有木头……你可以不可以……帮我告诉他……我……我……喜欢……”
唐秋梨的双手垂下,眼睛一闭,再无气息。
“不……妹妹……你不会有事的……我绝不让你有事……黑面鬼……黑面鬼……”唐少橙一声叫嚷,急急叫喊陆陵。
陆陵听言,飞身近前,见得唐秋梨身影,心中亦是悲痛。唐秋梨脸色苍白,数枝箭羽贯穿身子。地上流了一摊鲜血。陆陵双手微颤,试探了唐秋梨鼻息,而后摇了摇头,落下泪来。
“我不信,我不信……她是唐秋梨……她是我的妹妹……她怎会死……”唐少橙心有不甘,摇晃着唐秋梨尸身,仍是不愿相信。
号角声自远方响起。朝小满见双方死伤无数,下了撤军号令。军令在军中传来,一众打杀的将军,心有不甘,只得放弃近在咫尺的胜利,带领众军撤离。无数人马,自主殿撤去,沿着山道,折返大营。
游云门弟子,回身退守。一个个,浑身是伤,满脸鲜血。
唐少橙抱着唐秋梨的尸身,不住哭泣,哭声甚悲,无休无止。众人听得哭声,亦是心中难受。
与朝廷一战,死伤本就难免。众人做好了战死的准备。然大战一触即发,看着一个个陆续倒下的弟兄,众人仍是心有不忍,心中难受。
唐秋梨身死的消息,传到了静心崖。
静心崖中,修筑工事的楚南风听得,顿时潸然泪下。他抓着回报消息的山门弟子,厉声质问,“杀她的,究竟是谁?”
山门弟子惊恐,急急说道:“是朝廷的弩军将领。她是身中三箭而亡的。”
楚南风愤恨,手提念阳刀,一个飞身,骑了快马,就是向山下奔去。
过了两个时辰,朝廷探子将楚南风的头颅,陈列云梯之上。随之送来的,还有楚南风的念阳刀。
山门弟子见得,急忙将头颅及念阳刀拾起,回报三守堂。
“堂主,堂主,不好了,楚南风死了……我等在山下探得,楚南风只身一人,闯入军营,打杀四百余众,将弓弩手将军,斩于刀下。而后,他不敌朝廷诸将,被万刀砍伤,流血过多而亡。朝廷为彰显威严,将其首级割下,陈列我游云门云梯……”山门弟子,将山下内情,如实回禀。
陆陵听言,心上一颤,手中的破云剑,瞬时落地。他终是为唐秋梨报了仇,陆陵苦笑,又是几滴热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