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其将将快要触到谢寰药脸颊时,就被从身后蹿来的一道劲风扫开,重重摔在墙角边上的空地上。
谭颜只觉身上骨头都要碎了,没忍住闷咳一声,呕出一口血来,突来的状况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眼前赫然正是中了她花眠之毒,没有解药绝对无法醒来的谢钦。对方全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还给了她重重一击,触及谢钦眼里幽暗的冰寒,那仿佛看一个死物的眼神,谭颜不禁微微轻颤了下。
在谢钦心里意图伤害谢寰药的人无疑都是在找死。懒得多看一眼跌坐在地上已是气若游丝的谭颜,谢钦径直走到榻边坐下,将依旧昏睡不醒的谢寰药拥进怀里,而后在其背上以指疏导,随即推出一掌助谢寰药将滞留于体内的毒素吐出。
见谢寰药猛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谢钦才又自袖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朱红色的丹丸喂入谢寰药口中。
谢寰药随即轻吟一声,显然已有醒转过来的迹象。谢钦见此略放心了点,眸色也柔和了些许。
此时方靖住处,却是传出刀剑相击之声。来寻自家兄长的方芸闻声脸色陡然一变,也顾不上害怕匆匆奔进屋内,乍见眼前光景不由大惊出声。
“阿兄,小心!”
眼看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刃劈向自家兄长后背,方芸又跟着呼叫起来。
出刀的人刀锋落了空,抬起头冷冷瞥了方芸一眼,随后很快收回目光,手中的刀也使得更加迅猛凶狠。
方靖从小习武,也算是会些武艺,虽不曾拜得名师,但有了年月积累底子还算深厚,因此应付起一心想取他性命的杀招来,还不算太过吃力。
但自妹妹方芸出现,忧心对方会被波及的他一时间免不得便分了心,不及一开始那般游刃有余,眼看要落下风,躲闪不及的他还是被对方毫无章法的攻击伤到了。眼见着手臂,肩头就立即见了血。
方芸胆颤心惊地看着,很快也意识到是自己的存在让方靖分了心,一边愧疚一边焦灼恨不得去和那个伤了她阿兄的人拼命。
她不明白常年与药石为伴,且病弱不堪的谭诺,怎么突然如换了一个人变成个煞神般凶狠的模样。
“郎君,您为何如此!”
“平日您连一朵花都不舍摘下,心有怜惜。更一直都体恤底下的人,亦不忍去责怪他人。这会儿竟为何要对我阿兄下这般死手,毫不留情。”
“阿兄他到底哪里得罪了您。”
方芸的怒喊确实干扰了谭诺对方靖的招招紧逼,此刻他脑子里出现了两道各执一词的声音。一个让他收手,一个说服他去毁灭,毁灭所有肮脏的一切。
显然毁灭之音占据上风,谭诺眼里只剩杀戮之意徘徊不去。
方靖心中自也充满诧异不解。毕竟从来病弱清瘦的谭诺突然性情大变,有了一身让他难以招架的力气不说,还对他招招狠厉欲致他于死地。
“芸娘,你赶快离开!”
不确定此时的谭诺会不会伤害方芸,方靖转头呼喊一声让其离开,一边专注应对谭诺。
方芸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让兄长方靖脱困安然无恙。
就在她焦灼心慌犹豫着该如何相助方靖时,暗中跟着谭诺到了方靖住处躲藏起来的徐澄澄,忽而从门外闯进院内不顾一切奔向正交战激烈的二人,张开双臂挡在方靖面前,煞白着一张脸直面那临近鼻端堪要落下的刀锋。
“表哥,收手好吗。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徐澄澄心疼地看着一脸寒霜眼含冷意的谭诺。
谭诺似乎有些在意低声劝慰他的徐澄澄,手中之刀临空停滞。
“走开!不然就将你一道斩于刀下。”
徐澄澄闻言却是鼻子一酸,露出一抹浅笑,笑着笑着便落下眼泪来。
“也好,能死在表哥刀下,我死而无憾。我只愿等我死后表哥不要怪自己,这是我自己甘愿这么做的。”
“表哥,澄娘明白的,表哥只是病了。”
“也许我也病了,我得的乃是相思病,我思慕一人已有多年,只我恋的人从来不知。”
“对……我心里的这个人就是表哥你。我能在你手下步入黄泉,这也算一处归宿。”
眼底一片荒寂的谭诺有些不敢去看那双满含泪水,蕴藏无限情意的眼睛。这一霎他只感心神也为之一颤,惊愕,震惊萦满他的大脑。凝望着面前无惧无悔,柔美清妍的女郎,手里的刀也缓缓落下。
徐澄澄一番剖白令谭诺褪去了一身戾气,好似又变成了昔日那一身谦和的郎君。
见局面得以控制的方芸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方靖却是心绪复杂。他意外徐澄澄对谭诺的情意,更惊讶徐澄澄对谭诺的影响力。
但他很快从怔愣中回过神,瞅准时机探身而出抬手劈向谭诺后颈,一个手刀将人敲晕了过去。
谭诺只感颈后一痛已经失去意识。
方靖扶着萎靡倒地的谭诺,将之带到一脸关切焦急的徐澄澄面前,示意其扶好对方。
“虽不知他为何这般,想来情况非常不好,这之后必须请个稳妥些的医士瞧瞧才行。此番幸好你能及时出现,不然……”
“你和芸娘一起将公子送回去,好好照看着。”
“今日之事就当不曾发生,也许经此一次后公子这情况会有所好转。表姑娘若是得空,可在公子身边多劝慰一二,开解一番。”
徐澄澄眼眶仍有些红,听了方靖之言先是感激待回过味来脸颊不由一热,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头一番变故刚平静,另一头谢钦已携完全清醒过来的谢寰药拿上自己的行李,去牵了二人的马匹离开谭府。
“阿姊,你可还觉得哪里不适。若是不舒服我们就先在扬州城内找一处地方住下,再离开不迟。”
谢寰药抬眼看向搀扶着自己,实际轻轻拥着她步下台阶的少年郎,浅浅牵起唇角,回以他一抹让其安心的笑意。
“我没有大碍,就是暂时还没有什么力气。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不只你,我也不想在这城中多留,原本我就不该心生好奇遂了余霜痕的意愿来她府中的。还凭白遭了些罪。”
“若不是有明玉郎在,阿姊此番定没那么容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