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笄儿沉眠玄冰棺后,楚南风院中练枪,更为勤快。楚家枪法之中,无尽奥妙,楚南风习得六成,枪法施展,更为精湛。就连那枪谱杀招,霜灵枪,他也能随意使出。
楚阳在院中见得,甚是欣慰。楚南风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世人皆说,这楚南风玩世不恭,就是个纨绔子弟。而今看来,也非全对,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人终归是会变的。
他的心头,忽是一阵翻涌。楚阳拿了布帕,咳嗽一声,咳出了一口鲜血。楚阳看着布帕上的血迹,眉头一皱,几分惊恐。
他侧脸看向楚南风,看了许久,心中已有思量,暗自打定了主意。也是时候,该把楚家一应,交给他了。楚阳长叹一声,自院中离开。
夜深人静,楚府上下,已是安歇。楚阳起身,自房中而出,径直走向楚南风房间。及近窗前,楚阳翻窗而入,身影落定,干净利索。他点了火折,走近床榻,轻轻摇晃了几下楚南风。
楚南风在朦胧睡意中睁眼,未有看清来人,一时惊愕,误以为盗贼潜入,急忙伸手,就是要打。
楚阳低声,与他说道:“是我,你爹。”
楚南风听着声音耳熟,抬眼细看,果真是楚阳。楚南风眼睛睁大,顺眼看去,只见房中窗户,豁然打开。楚南风困惑不解,爹爹怎不走门而走窗?
楚南风言语发问,“爹爹,你怎来了我房中?”
楚阳伸手,示意楚南风,“嘘,你且随我来。我有要事与你说。”
楚南风诧异,半夜三更不睡觉,爹爹有什么话,非得这时说?他未有发问,急急忙忙,将床被掀开,而后穿了衣物,跟着楚阳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过廊院,径直走向后花园。
后花园之中,安安静静。夜花沾露,寂静而长。夜色之中,一轮明月,高挂长空,投下几抹月光。楚阳领着楚南风,及近花园凉亭。他的身影停下,环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而后伸手,按动了石桌底下的机关。
石桌骤然移开,现出一条狭小的通道。通道通向地底,也不知归往何处。楚阳未有迟疑,先行进了通道。楚南风疑虑半分,跟着楚阳,亦是进了通道,而后,石桌骤合,还复如初。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花园石桌之下,怎会有机关?这是谁设的机关,我怎不知?”楚南风进了狭小的通道,张嘴就问。
“待会,我自会与你说。”楚阳拦住楚南风的话茬。他取了火折,一道火光晃过,照亮了通道。楚阳沿着通道阶梯,缓缓往下,继续前行。
楚南风静默,只得身影跟随,与楚阳继续往里。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半里,终是到了尽头。楚阳在一扇大门跟前停下,伸手按动了大门机关。
大门缓缓而开,现出一处密室。密室之中亮着烛火,除了一座石台,再无其他。石台之中,直直插着一把大刀。大刀明明晃晃,映衬火光,与寻常刀剑,似有不同。楚南风诧异,嘴巴微张,正欲追问。
楚阳将火折吹熄收好,看着石台,缓缓说道,“此处为我楚家禁地。非我楚家传承,不得到此。”
楚南风皱眉,楚家禁地,非楚家传承,不得到此?楚家上下,能有什么禁地?传承又是何传承,有何稀奇?楚南风心头困惑,更是不解。
楚阳未与他多话,一声叫喊,声若雷霆,“楚南风,你给我跪下。予这石台,磕上三个响头。”
楚南风被楚阳言语一惊,心上犯肘。给石台磕三个响头?爹爹莫不是糊涂了?这普通石台,有何能耐,能受得他三拜?楚南风心头倔强,几分不愿。他抬眼,但见楚阳神情,不似玩笑。
思前想后,楚南风终是屈服。他拍了拍衣袖,顿时双膝及地,然后一个俯身,毕恭毕敬,予石台磕了三个响头。
楚阳点头满意,缓缓说道,“世有三刀四剑流传于世。三刀聚,四剑合,可开木王宝藏。江湖中,秋刀冬剑已是问世。相思剑成纵横,唐流宗已然称雄。而我楚家,世代亦守护着一把神兵,其名念阳刀。此刀神威,可惊天地,泣鬼神。若有此刀相助,江湖行走,无往不利。”
“宝刀虽好,也难保别人不觊觎。那么多年来,你爹我,将这宝刀封存于此,亦是不愿此刀,掀起腥风血雨。于那木王宝藏,我也不感兴趣。但楚族传承,终是有一天,要交到你手里。纵是你万般不愿,也避无可避。”
楚南风惊讶,原来楚家之中,竟真藏有神兵。木石所说,都是对的。那名为念阳刀的神兵,果真在爹爹手中。
楚南风听言,急忙追问,“爹爹,我楚家既是有此神兵,为何那日金贼蹿入府中之时,你不以此神兵,打发于他们?你若出手,楚叔和钱数,或许也就不会死了。”
楚阳静默良久,心中略起波澜,“你说的,都在理。然楚家惊变,正是为念阳刀而来。若念阳刀出,只怕就不是楚家上下厮杀。整座楚镇,只怕也在劫难逃。宗天门已盯上我楚家的神兵。此次金家之事平息,宗天门幕后黑手,却尚未擒获。往后,我楚家也不会太平。”
“思来想去,江湖恩怨,终究是躲不过,避不开。可怜了你楚叔与钱叔,在我楚家十余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既是躲不过,避不开,那便不躲不避了。”
楚阳长叹一声,“楚南风听令,我楚家千百年刀训,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往后,这念阳刀,便是交到你手中了。”
楚南风惊恐万分,楚家传承落在自己手中?楚南风总觉得是在做梦,不大真实。他迟疑半分,低声问道,“爹爹,这楚家至宝,念阳刀,你真要给我?”
楚阳厉声,“这岂会有假?你也长大了。这楚家的重担,也该落在你的身上。楚南风,接刀……”楚阳高声一喊,身影飞掠,凌空而起,伸手拔了石台之中的念阳刀。
念阳刀离桌,忽是不安,它在楚阳手中,剧烈抖动着,顿生灵性,不愿轻易屈从。
“风儿,滴血认主。”楚阳强行手握念阳刀,及至楚南风跟前。他伸手,将楚南风右手自念阳刀上拉过,一道血痕细小,缓缓渗出血来。血水顺着他的臂膀、食指滴落,落在念阳刀上。
念阳刀饮血,晃动地更为厉害。它自楚阳手中挣脱,浮荡空中,顽强不屈,于楚南风这新主人,并不情愿,试图逃遁遛窜。
楚南风见状,一个飞身,越上空中,伸手将念阳刀紧握手中,而后一阵挥砍。宝刀碰撞在石台,只是瞬息,将石台劈开。念阳刀之功,由此可见。
血水顺着刀把,缓缓流下。楚南风收刀,不住称赞,“好刀好刀,孩儿拜谢爹爹赐刀。”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我也老了,楚家的未来,还得你挑。今日授你念阳刀,往后江湖行走,你也不必畏首畏尾。三刀四剑,终将问世。我楚家也是人中龙凤,有此神兵,你也莫要辱没我楚家威名。”楚阳留下训教。
楚南风听罢,连连点头,“孩儿遵命。”
“授你神兵,也不该藏私。你且意守丹田。”楚阳说道。
楚南风听言,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楚阳伸手,调动了周身内力,而后双掌齐出,自楚南风后背,汇入他的丹田。
一股暖流如溪泉一般,向楚南风的丹田奔涌。楚南风惊恐出声,“爹爹,这是你的内力。你怎给了我?”
楚阳二话不说,内力运得更猛,只是数息之间,楚阳撤掌,一阵喘息,“我将我半身功力都给你。往后,有内力傍身,你手中的念阳刀,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抢走。”
楚南风听言,总觉得楚阳此言,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见楚阳身影不稳,急忙上前搀扶,问道:“爹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有些累,你扶我回去,休息几日就好。”楚阳缓缓说道,又是咳嗽了几声。
“行,我这就扶你回去。”楚南风将念阳刀一收,插在眼间,而后双手搀扶,将楚阳扶出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