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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旧梦

就把九年还给他 辞抒 2757 2024-07-11 09:30

  江暮云愣在原地,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

  他说,分手。

  分手?

  计算着岑嘉树此刻的停顿时间,江暮云不说话。

  也没有落泪,只是沉默着。

  “我在澳大利亚,后续不会回国了,本不想这么晚打扰你,但还是现在就说清楚的好。”岑嘉树语气很轻,但声音很沉,呼吸似乎没有加重。

  江暮云手心沁起了一层冷汗,扶着洗手台,尽量保持清醒。

  “什么......什么意思啊,岑嘉树?”江暮云假装他在开玩笑,“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你快别乱说。”

  岑嘉树回应她,“我没有开玩笑。”

  “为什么......这么突然。”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江暮云迟迟问出一句。

  岑嘉树说:“你也感觉到了吧,我们不合适,家庭、性格、对于未来的计划......我祝你遇到更好的人。”

  “你胡说!”

  江暮云忍不住热泪逃出眼眶,她实在不相信,短短时间,岑嘉树就不要她了,“是不是因为阿姨......阿姨去世了,你很没有安全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

  “江暮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我会换掉电话号码,其他社交账号也会注销,我......我祝你一切都好,幸福无忧。”

  “不要,不要......岑嘉树,你别说这种话......”试着做出一点点微弱的反击,江暮云已经用尽所有力气。

  岑嘉树说:“再见。”

  还没等江暮云做出反应,岑嘉树果断挂断。

  短短一分钟的通话,说尽了她和岑嘉树所有的故事。

  说尽了整个夏天。

  不停眨动眼睛,挤出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江暮云麻木地拧开水龙头冲洗着脸。

  是梦吧,这一定是梦,这一定是梦。

  十几秒过后,江暮云发疯似的,拿出手机重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无法接通。

  恍若一场久远盛夏的旧梦,还没来得及醒,梦就碎了,低头试图捡起碎片,却被伤得满手是血。

  这一年多的点点滴滴,被岑嘉树扔在月明海里,随着浪潮,击打成日升月落的轮回。

  江暮云想,我们分手了。

  意思就是,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关系,就算相见,也无法笑着寒暄。

  坐在堪培拉的老公寓里,书桌上还摆着江暮云送的涂改液,岑嘉树缓缓拔出电话卡,轻轻用力,却好像被撕扯着浑身的神经。

  如同完成某种献祭一般,岑嘉树想着江暮云此刻的脆弱无助,痛苦地捂住额头。

  仰起沉重的头,望着繁复花纹的天花板,岑嘉树想到了江暮云房间的墙布,那样灿烂的颜色,最配她。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周舟还年轻无虞,江暮云站在桂花树下笑着。

  岑嘉树不敢承认,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似乎都已经离开了。

  呆愣了半晌,岑嘉树拿起抽屉里的新手机。

  你要求的事,已经处理完毕,如果没有履行你的承诺,我会用尽下半辈子,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报复你。

  收件人的一栏,赫然写着岑铭磊的名字。

  ·

  齐唐市一如既往的夏夜里。

  江暮云不信邪似的打开QQ,颤抖着找出和岑嘉树几周前的聊天记录。

  来不及擦干的泪雨点一样落在屏幕上,模糊了视线,江暮云一时竟不知该先擦哪里。

  用袖子滑动擦拭了屏幕,江暮云费力按住输入键,一字一顿打着。

  【朝朝暮暮】:岑嘉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朝朝暮暮】:你凭什么单方面决定?你说告白就告白,你说分手就分手?

  【朝朝暮暮】:岑嘉树,你回来好不好,你说你是骗人的,不要这样。

  ......

  【朝朝暮暮】:你真的不要我了?

  【朝朝暮暮】:你真的不要我了。

  慢慢滑倒在地板上,江暮云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那么相信岑嘉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迟早会回来,只要听话等待就好。

  看着屏幕渐渐变黑,江暮云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摸了摸眼睛,已经干涩的眼角流尽了十八年所有的眼泪。

  岑嘉树带着几句冷冰冰的话,从齐唐离开,从江暮云的世界离开,没什么征兆,更不留下一点痕迹。

  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摆在床头,亲手做好的水晶球一人一个;

  我还完成了很多插花作业想给你看,虽然老师很严厉、也经常被刺伤手指;

  我想着毕业后跟你一起去五中门口的文具店,买下所有喜欢的本子和笔,你一定又会嘀嘀咕咕个不停;

  我本想着就算你在国外读书,每到寒暑假就能再见面,我们会去月明海边看日出,再回到花园给桂花浇水,也许没到寒暑假就忍不住偷偷飞去见面。

  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难。

  很可笑吧,你却跟我说,要老死不相往来,就当这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连残破的念想都要带走。

  江暮云思绪翻飞,手却机械地重拨着岑嘉树的电话。

  水龙头喷涌而出的水,妄图带走江暮云眼角的泪,江暮云撑在大理石台面上,被冰得通体发寒,额头重重地磕在镜子上。

  呼出的热气氤氲了镜面,江暮云再也站不住,关好水龙头,静静地走下楼。

  站立在花园里,她和岑嘉树初遇的这片土地,连泥土尚有温热,岑嘉树怎么会这样冷血无情。

  听到关门声的江远林率先赶到,看女儿站在花园里一言不发,静得可怕。

  “暮暮?怎么了?”

  江暮云没有回头,眼泪睡着脸颊边的小痣滑落,滴进深不见底的土地,悄然无声。

  “怎么了?暮暮!”向萍萍带着针织外套,披在江暮云肩膀,借着月色看了眼江暮云的脸,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江远林也被惊着了,“说话啊暮暮,别吓爸爸,出什么事了?”

  虽然近期有些沉默的反常,但向萍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总想着是高考结束、江远林回家后,就好了。

  可如今江远林也回了家,高考也取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还有哪里不对?

  是啊,还有哪里不合心意,还有哪里不对?

  江暮云问自己。

  也许和岑嘉树的靠近就是不对,也许月明海的传说就是不对,也许这场梦就是不对。

  缓缓卸下浑身绷紧的神经,倒在这片还在回忆往昔的土地上,江暮云深深地闭上眼睛。

  再也不会有人提起她鹅黄的裙角,替她抹去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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