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在非常期待某件事的时候，会渐渐忘了时间的踪迹，满心欢喜地等待那天的到来，当它真正来临时又会局促不安，担心不会如意料中的那样，但其实再怎么担心，它都会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尽管如此，我们仍会去憧憬，以自己的方式期待时间，以笨拙的方式爱这个世界。

　　运动会来临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尽管如此，大家的情绪依旧高涨，虽然得花上一天时间来补这天的课。

　　学校组织高一高二年级学生把桌椅搬下去，以主席台为界，分成两个区域。老夏让九班的学生买了些零食水果饮料，派了几个班干部在桌子搭建的“大本营”守着，其他同学不安分地坐在后面聊天说笑，时不时被老夏瞪一眼，收敛了会儿又继续打闹。

　　一系列冗长又无聊的流程走过后，运动会便正式开始了。

　　体委有点慌，一遍遍确认名单上比赛的时候，一边又陆续提醒运动员。

　　余沫跑去拿了几个橘子，分给花璃后，好奇地往远处望。见体委在附近，瞅了眼表格，看起来挺杂的，都是按比赛时间跟项目划分的。他还算细心，把他们班的人员做了个记号，不然混在一堆名字里真不容易找。

　　体委把表格往她那边挪了挪，她小心翻了翻，看到温彦博跟成梓垣的名字后，记了个大概，便又乖乖坐回去了。

　　花璃还在气定神闲地吃橘子，余沫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比赛时间吗？”

　　她摇头，眼睛望着主席台，“我们班前边就有个大喇叭，一会儿主席台那边肯定会播报，只要不是特别聋，应该都能听到。”她酷酷扫了余沫一眼，“我估计你刚才那一瞥也没记住时间吧。”

　　余沫仔细回忆，她还是记得些的，刚对上花璃半嘲讽半好笑的表情，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怎么还有人能又美又酷的啊，这有些欠揍的表情放到花璃脸上也依旧不影响美貌啊。

　　花璃见余沫没有回答，自信笑了笑，小样，还真给她说对了。

　　成梓垣的五十米短跑跟温彦博的跳高撞时间了，余沫稍微纠结了会儿，便跟花璃分作两头去给这俩人送水。原本花璃想再坐一会儿吃点橘子什么的，结果老夏一个瞪眼，她水都没来得及拿就往操场走了。

　　余沫追上她给了瓶水，说了些话便往跳高那里走了。走几步后往他们班那里望望，叶陌涵安静坐在后边，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应该是在听人说话，在嘈杂的人群里竟然不显得突兀。余沫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往后望，走了几步，又往后望，好像不管这样重复几次，一回头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叶陌涵，尽管他已经成了一个小白点。

　　余沫笑笑，转身往前走时，不小心撞到了人，她穿着外套，只是肩膀被擦了一下，怕那人撞得疼了，慌忙道歉。

　　“得看路啊同学。”那人声音很有磁性，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好像在哪听过。

　　余沫抬头，见到了一张尖尖的脸，还有个自然卷的脑袋，头发不算长，给原本有些凌厉的脸加了些呆萌之感。

　　那人继续说道：“你好像是上次拿抹布的同学吧，我记得你是我们班的，得看路啊同学。”

　　余沫想了想，她对这张脸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她座位比较靠前，平时只有在跟叶陌涵说话的时候，才会往后看看，这就导致了她进班到现在还没认个脸熟。不过也还好，还有三年，来日方长嘛。

　　不过，经他一提醒，她倒想起来了。

　　那位同学看着她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顿时说不出话来，不会还真有人读了一个多月外加一个星期的军训还没把班上的同学认全的啊？

　　场面有些尴尬，余沫惦记着送水的事，着急想走，那位同学微微点头，说道：“我是吴皓南，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不要继续念不出名字让我尴尬了，余沫同学。”

　　余沫点头，朝他挥手，便转身往跳高那边跑。听广播的时候，好像温彦博排在挺前面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她抽空往跑道那边看了下，他们还没开始，要是温彦博提前结束还能去看看成梓垣。

　　跳高那里围了不少人，留了很大一片空地，余沫到达的时候，正好轮到温彦博。他穿的单薄，脸却通红，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热了会儿身，来了段助跑，在横杆面前忽地停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亮的起跳，腾空而起，像一只飞燕那样勇往直前地……撞到了杆子，摔到了垫子上。

　　看的大家伙儿一阵遗憾，老师把横杆扶好，见他慢吞吞站了起来，示意下一位选手继续。温彦博闷闷的，低头往外走，余沫赶紧跟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把水给了他，见他还是不说话，翻翻外套，找到了几颗糖，又默默递给他。

　　他看了看掌心的糖，问：“你是把哆啦A梦的百宝袋偷来了吗？”

　　她愣了下，缓缓点头，想起了什么，说道：“百宝袋跟我说，它一天只能用三次，你看啊，第一次给你带来了水，第二次又给你带来了糖果。”

　　“第三次呢？”

　　“第三次啊。”她故作神秘地笑笑，“它把快乐给你带来了，怕你不收，还说不要告诉你，让我悄悄保密来着。”

　　温彦博抬头看着她，“那你记得帮我转告它，礼物我收到了。”

　　她点头，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糖果，拆开包装袋，丢进嘴里。

　　“我说你编故事能不能严谨点啊？我刚刚还有点感动，谁知道你转身就又拿了糖出来，把我营造的氛围都破坏了。”温彦博扶额，见这货不为所动的样子，也拆开了自己的糖，边吃边说：“这跳高也太难了吧，摔得我人都懵了，我还以为我能跃过去的。”

　　“老师不是一般会给两三次机会的吗？”

　　温彦博严肃点头，“老师给了我三次机会，你来得挺巧，刚好欣赏到我赛场上最后一刻的英姿。”

　　她配合地拍拍手，半由衷半好笑地说：“那我还挺荣幸的。”

　　俩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跑道附近，这边已经开始比赛了，围观群众都很激动，喊的音量一个比一个大。余沫眯起眼睛，沿着跑道跑找了一圈，没看到成梓垣，便跟温彦博一起往起跑点那走。

　　人比刚才更多了，余沫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水蓝色衣服的花璃，喊了几声见她无动于衷，慢慢往那边挪。挪的过程中还听到了一些人在讨论谁谁谁，都是些耳生的名字，也没往心里去。花璃见他们来了，倒不是特别惊喜，也没主动询问温彦博的成绩，跟余沫聊了几句便又直直地往不远处看去。

　　成梓垣正在热身，身后的号码牌随风飘舞，小腿上的肌肉线条明显，利落的动作不时引来些好奇的目光。

　　“应该快到他了吧，要不要上去给他打打气？”温彦博问。

　　花璃跟余沫同时摇头，动作分外一致，温彦博颇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暗自瞥她们一眼，便往跑道上看去。

　　余沫望着远处发呆，不知道坐在原地的叶陌涵会不会被老夏一通吼，应该也不会，毕竟他成绩摆在那，虽然老夏目前将偏心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但依照她十几年与老师相处的经验，他并不是一碗水端平的老师。这样看来，叶陌涵应该还很安全，甚至还很惬意。

　　她渐渐脑补出了他翘着腿，咬着橘子聊着天的样子，这便导致了她在枪响的时候吓了一激灵，差点叫出声来，还换来了花璃无情的一瞥。她缓了缓，便赶忙往操场上看去，隔得有点远，还是能看到有人在跑。刚想看得更仔细些，花璃拉着她往终点那边走，她还不忘拉着温彦博，温彦博正聚精会神地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身子往前栽去，腿扑腾了一下，差点踹到了旁边的人。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过了终点了。有些意外的是，成梓垣身边聚了一群人，好像都是他们班的，手上还拿了不止一瓶水了。余沫不禁懊恼，早知道就应该在终点等的，花璃没说什么，手里一直拿着那瓶水，跟他们一起回到大本营，把水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余沫有些不安地坐了会儿，从兜里掏出几颗糖给了她，便不再说话了。

　　体委还在忙前忙后，身边的同学还在有说有笑的聊天，前排的人还在写着加油稿，广播里还在播报选手的名字，平静得好像跟刚开始一样。

　　“一千五长跑的男生准备了啊，念到名字的往这边来一下，李典、叶陌涵……”

　　“……我是不是聋了？”余沫掏掏耳朵问花璃。

　　花璃晃了晃她脑袋，“我没聋，我真听到叶陌涵的名字了。”

　　余沫诧异往后望去，叶陌涵正迈着长腿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衣摆上下起伏，像极了她的心情。

　　路过她的时候，叶陌涵不忘朝她打招呼，她拉着他的手腕，问：“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你参加长跑的事？”

　　“我也是一时兴起。”

　　她呆滞了两秒，转而想起了什么，“你参加的可是一千五啊，你从小学到初中就没参加过运动会，虽然中考体育分拿到了，但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你一提醒我好像更有信心了，我好歹也是中考体育成绩不错的人，放心吧。”说罢，便轻轻将她的手松开，继续朝前走。

　　余沫更坐立不安，眼神盯着他，一刻都没有离开。那货还在跟体委说话，一脸认真，全然不知道长跑是个什么概念的样子。直到他坚定地往起点走，她忽地站起来，顾不上其他，拿了一瓶水便往外跑。

　　花璃目瞪口呆，这跑步速度，她怎么就没参赛呢？

　　平复下心情后，花璃紧跟了上去。

　　长跑跟短跑不太一样，选手站在起点同一排准备就绪就可以开始了。余沫望着那么多人，忍不住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踩踏事故，叹了一个又一个气。

　　“没事儿，长跑参加了就行了，能坚持跑下来的人已经很不错了，拿不拿名次倒是次要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过来的体委，正抱胸看着他们，有些激动。

　　花璃瞅了满面愁容的余沫，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叶陌涵不会有事儿的，我们在旁边看着，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有事的。”

　　“我还是有点担心，他除了打球就没做过别的剧烈运动了，而且他又倔，到时候就算体力不支，也还是会坚持到终点的，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一声枪响，起跑线上的人立即撒开腿往外奔，颇有些猛虎下山的即时感。余沫跟着往前走，果然一会儿叶陌涵便被落在了后头，她送了口气，还好没用力跑，这毕竟是个长久战，要是一开始花光了力气，后面几圈那可就真的煎熬了。

　　“他好像还挺稳的，这样也好，我就怕他晕倒了，得好长一阵子才能缓过来。”体委也是目不转睛盯着他，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紧张的几个同学，不禁感慨要是换自己跑，指定没这么多人关注。

　　“现在是第几圈了？”成梓垣突然开口，把余沫跟体委吓了一跳。

　　花璃说道：“第二圈，快到第三圈了。”

　　现在叶陌涵处在选手中央，比第一圈的时候靠前了些，步伐还很轻快，只是从他们面前路过的时候，余沫还是感觉到他呼吸变得沉重了些。安慰的是，他还不忘扯起嘴角冲她笑了一下，她也朝他咧咧嘴，随后便安静地望着他的背影，忐忑不安。

　　“别捏了姐，咋们这就你带了一瓶水，要是捏破了，叶陌涵喝什么啊。”体委看着被余沫手里开始变形的水瓶，摇了摇头。

　　她才反应过来，把瓶子捏回原样后，又立即往跑道上看。第三圈了，叶陌涵慢慢反超了几个人，步伐明显没有第二圈那么稳了，衣摆随风飘舞，利落干脆，略微显得叶陌涵有些许狼狈。

　　成梓垣跟体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往叶陌涵的位置跑去，成梓垣不忘嘱咐道：“来终点接他！”

　　“诶他们干嘛去啊？”余沫看着他们跑远，还没反应过来，仍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花璃却拉着她往终点那走，解释道：“应该是陪跑去了，到最后一圈了，我们先去终点等着。”

　　“好！”她反客为主，反手拉起花璃跑起来，手里的水沉甸甸的，随着她的步子起起伏伏。总算要结束了，虽然这瓶子变得有些皱巴巴，但终究还是得递给他的。

　　叶陌涵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双腿渐渐不受他的支配，只是机械地重复先前的动作，一步步往前跑。他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却又觉得怎么呼吸都不够，心里难受得厉害，很想停下来。汗水从额头慢慢滑下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擦，这好像是最后一圈了，加油，加油，旁边好像还有几个人在一同陪着他跑，身影有些熟悉。

　　他咬咬牙，马上就要到最后的冲刺阶段了，虽然陆续有人在提速，但大部分都比之前的速度慢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气，到达直跑道的时候，迈开了步子往前奔，耳边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偶尔能感受到风的抚摸，终点那里聚了很多人，有个蹦蹦跳跳的白衣小姑娘格外显眼，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

　　叶陌涵越过终点线后差点摔倒，余沫被人群挤在后面，用力往上跳了几次，才看见叶陌涵被一个疑似同班的同学接住了，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体委跟成梓垣绕过人群跑了过来，四处望了望没看到她俩，来不及找人便朝叶陌涵那边走去了。余沫和花璃艰难地找缝钻出来后，就看到他俩正一人架着叶陌涵的一条胳膊来回走。

　　他脸色很红，额头上有不少汗，眉头深深皱着，双目微闭，紧咬下唇。勉强张口喝下水后，他们继续充当人形拐杖，时不时看看他的情况，她俩在后面跟着。其他加油的同学看了会儿，又去关注下一位同学的比赛了，倒是眼尖的花璃发现附近还是有不少女生，看了看蹙眉的余沫，无声叹息。

　　“先在这儿走会儿，之后再帮他做些腿部按摩，这样明天起床后不至于那么酸疼。”体委小声嘱咐。

　　叶陌涵听到后，睁开了眼，费力往后看了看，转而问道：“我……我跑了第几？”

　　“第三！”花璃有些激动，胳膊肘捅了捅余沫，“你说是吧？”

　　“嗯。”余沫答得小声，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依旧没松开，还是很忧心。

　　叶陌涵的身体并不算好，小时候刚到他小姨家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小姨没太多照顾孩子的经验，急得没办法了给余母打电话。余母当时已经回家了，得知消息后嘱咐了余沫几句把门反锁好便出了门，一边指导小姨找些东西转移他注意力，一边开车赶紧往那赶。

　　当时的医疗水平并不太高，送去附近的医院后，忙了大半宿才把烧退了。那是余母第一次认识叶陌涵，也是第一次除了余沫外，这么心疼一个孩子。

　　小姨满脸愧疚，余母便全程陪着，在病房外拉了她的手说话转移些注意力。等她忙完回到家时，余沫已然睡着了，想起病房里那个孩子不安稳的睡颜，余母便对小孩子更上心了起来。后来叶陌涵经常来她家吃饭，她总会问一问他的身体情况，有时通过余沫知道他打球摔着了或者磕着了，也会让余沫送些药膏过去。这次要是让她看到叶陌涵这副模样，指不定还要担心。

　　叶陌涵突然说道：“余沫，我想喝水……”

　　余沫顿了顿，赶紧把水递给他，看着他慢慢咽下，看着他勉强朝她笑笑，心里莫名有些堵。

　　体委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也该朝我们笑笑啊，我俩架着你也挺不容易的，还好一会儿就要回去吃饭了，不然真得累到不行。”

　　余沫说：“你这一说我还以为这一千五是你跑的呢。”

　　“那我们把他放下好了。”成梓垣没好气地说，手却没有想要放下的样子。刚才不知道是谁突然消失了一会来着，现在反倒嫌弃他们出苦力的了。

　　“别别别！”余沫赶紧拦住他们，笑道：“我就随口一说，等他先缓缓吧。叶陌涵，你要不要去教室歇会儿啊？”

　　他轻轻摇头，示意可以不需要扶着了，试着勉强站稳，捶了捶腿。此时第二轮比赛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他想去看看，瞧了眼余沫，还是老实陪他们一起回到班级据点去了。

　　他的位置被占了，但他本就没有坐着的打算，站着正好还能看看比赛的情况。

　　余沫陪着花璃坐了片刻，跟她打过招呼后，来找叶陌涵，见他站着，也就用手挡着太阳陪他站着。

　　“你参赛怎么都不告诉我啊？”余沫试探着问。

　　叶陌涵目不斜视，“一时兴起啊。”

　　余沫很明显不信，他叶陌涵什么时候成为性情中人了她怎么不知道，还一时兴起，明显图谋已久才更像他的风格。她凑近了瞧他，他仍保持着眺望操场的姿势，身子却不自觉往旁边挪，呼吸也不自然起来。

　　果然是在撒谎啊，这货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她继续盯着他，表情不言而喻，他终于装不下去了，交代道：“一千五的名额还差一个，我看体委对此挺担心的，就毛遂自荐了。”

　　“原来是这样……”她思索，难怪体委对叶陌涵跑步这么上心呢，但也不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看体委挺壮的，不该跑不下来一千五啊。”

　　他喝了口水，“你看我怎么样？”

　　“我看你瘦得跟猴子似的，脑子可以直接拿去送科研了，题目就叫探究猪大脑的奥秘。”

　　“……”他着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掐她的冲动，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看着也不像是能跑下来的人，但我最终还是跑下来了。”

　　她恍然，“原来你是想表达人不可貌相的意思。”

　　“……我意思是你得相信我。”他扶额，无奈道：“我发现你就没猜对过我的意思，是为师教导的不好，还是你十多年的猪饲料白吃了？”

　　她伸出拳头，捏得咯吱响。或许是巧合，老夏闲着没事往这边看了一眼，她的拳头立刻松开，咬牙切齿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假笑。

　　他在一旁看好戏，老夏转过去后，她又换回了恶狠狠的表情，但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他轻轻笑笑，想摸摸她脑袋，又怕某人炸毛，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下午的比赛就稍微轻松些了，都是些团体赛，没想到的是，学校竟然还安排了教职工参赛，看着老夏在拔河比赛开始前的热身运动，余沫有点担心对面会不会输得很惨。

　　没想到老夏平时看着挺神气威武的，比赛的时候愣是没帮上多少忙，完全浪费了他那副身躯。围观的同学看得分外起劲，喊得大声，他也跟着喊，脸憋红了也没能阻止败局。

　　不过他在事后欣慰地表示，九班的这群孩子给他长脸了不少，输的那一局也算不了什么，算是给那些班级没取得好名次的班主任一些安慰。

　　虽然话里不乏夸大表扬的成分，但九班这次的成绩确实不错，拿了两个大奖状，一个接力赛，一个年级团体总分。老夏合不拢嘴，拿回奖状后便立刻挑了个明显的位置——挂钟旁，这个钟不可谓是教室里发挥作用最频繁的一个，地理位置极佳，立于黑板中央正上方，颇有傲视群雄之感。

　　花了一番功夫，老夏才背手满意地瞧那两张明黄的奖状，笑意溢满了整张脸，连带着感染了不少群众，教室的气氛竟第一次这么放松。余沫往上看了看，也笑了起来。

　　其中一张奖状包含了一个傻子的汗水，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参赛，这份荣誉着实是他挣来的。他确实努力过，确实尽力过，尽管他没有把这些表现出来，但总会有人知道，她早已习惯，自己曾经是、现在也是见证他满怀荣耀的人。

　　学校由于资金不足，其实也不算是不足，只是不愿意耗费太多钱财在这些活动上面，于是只给了一个项目的前三准备了奖品，笔和本。叶陌涵最终成绩是第五，并没有这些东西，成梓垣怕他心里失落，毕竟他当时还那么热切地问名次来着，便帅气地把自己的奖品丢在他桌上，留下一个自以为潇洒至极的背影，倒是叶陌涵一脸莫名其妙，还以为这家伙无缘无故想把墨汁甩自己脸上。

　　老夏高兴了会儿，不知怎么又晃到办公室去了。全班顿时骚动起来，笑声不绝于耳，余沫趁着这个机会去了趟厕所。

　　“你看了男子一千五的比赛吗？”

　　余沫在洗手池听到旁边几个女生正在谈论，她愣愣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留了神听。

　　“我看了会儿就走了，只能看到几个跑着的衣服，隔太远啦。怎么了吗？”

　　哎近视眼是挺烦的，有时候离远了确实只能看到几坨跑着的东西。

　　“我当时看了一场，有个穿白衣服的男生，长到我审美上了！哇你是没看到，迎风跑着的样子太帅了！我晃了这么久没看到几个好看的，就全程看着他，他是真的有水平，最后一圈嗖地一下就反超了不少人，好像最后是第三名还是第四名的样子。”

　　他好像也长到她审美上了，有些可惜最后的反超错过了。

　　“真的啊？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你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吗？”

　　余沫故作等人的样子，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到其中一个摇摇头，暗自窃喜，眉目还没飞扬多久，就被人泼了冷水。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也看到了，然后我向旁边观赛的人打听，他说他们在碰到过好几次了，好像姓叶，叫……叫叶水寒，好像是这么个名，听着感觉怪怪的，但放到他身上就很合适！”

　　鬼嘞，才不合适，人家叫叶陌涵。

　　余沫继续倔强地不挪步，本想低头装作看表，却尴尬地看到了空无一表的手腕，还好她表演经验充足，意识到后开始了无实物表演。这一举动引起了另几个人的注视，当然，沉迷于艺术的人是不太会在意外界的眼光的，她又抬头往厕所看看，那几个女生小心翼翼地跃过她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中一个还向她投来了略带怜悯的眼神。

　　她有些纳闷，自己还没从她们口中听到叶陌涵所在的班级，但事已至此，只得悻悻离开。

　　老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面带微笑地在台上总结了他自己关于运动会的所思所想，全班人忍着听初中生作文的感觉总算熬了过去。

　　等老夏说完，也就各回各家了。余沫在路上有些担心叶陌涵的双腿，他走路比平常慢了点，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她却一直执着于想找根树枝给他杵着。

　　“有这个必要吗？”他摊手，表情很是无奈，“我还没残废呢。”

　　她略微思索，先是对着他的腿摇了摇头，而后皱眉看他，“那你明天早上腿会疼吗？”

　　他敲了敲大腿，是有点酸，但也还好，“不会，再说了明天不上学，疼也没关系，不用到处走。”

　　她想了想交代道：“那你要是不舒服了记得让我给你带药啊，打个电话我就过去了，别太早了啊，我可能还没醒。”

　　“好。”他笑着说，风好像把眼睛吹了一下，微微有些泛红，他伸手揉了揉，又赶紧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