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慈云普覆
月儿高,清朗月光映照在信女静美而慈眉善目的侧脸,有着华夏女儿的柔美秀气与佛门中人的恬静、慈善。禅寺飞檐上橘黄色灯笼光影映照在莲池清幽宁静的水面上,一些未曾安歇的睡莲仿佛侧着脸儿,目光在身旁经过的李清歌身上来来去去而流连忘返,见信女缓缓步入寺门双手合十:“南无观世音菩萨!”随后立于观世音菩萨前。“弟子清歌,心中多有蒙昧,见今世间烽火四起,铁骑哀歌,朝代更迭,世人身处水深火热中,沧海桑田却多有愚昧无知而麻木者,历经世道沉浮沧桑……弟子清歌愿远离尘世。弟子清歌今在此发下宏愿:皈依佛门,寻求超脱,以便积极入世,感化众生。以明罪业,心怀慈悲长久远……愿得,菩萨点化!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李清歌低眉,转而起身,出了门走向禅寺旁边的禅房。
月渐西落,禅房外一阵阵桂花香透过半开的窗户融合着月光和夜风倾撒进居室来,李清歌绕过屏风走到窗台旁,抬头凝视苍穹之上的月儿,目光如水……
月兔西沉。
深秋的清晨,和煦暖阳由海平线冉冉升起,在白云与凉风的族拥中飘飘荡荡穿过海平面映照在紫竹林间。三位身着古朴白衣的清瘦女居士于林中款款前行,去往山中的普济禅寺方向……“妙玉师姐,此次下山布施,道远途且阻,此前去不知何时能归来?”
“素水、素莲,我等此番前去,乃以慈悲之心,普法尘世,感化众生!愿凭观世音菩萨引领。南无观世音菩萨!”清歌双手合十,道。
“南无观世音菩萨!”素水道。
“南无观世音菩萨!”素莲道。
三女居士步入普济禅寺,跪于菩萨面前。
“弟子清歌、素水、素莲,此番下山布施,是以慈悲之心,普法尘世,感化众生……愿、得观世音菩萨点化感召。无量殊胜!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三女居士起身,望一眼观世音菩萨,作别转身出门去。
清歌、素水、素莲,三女居士带着经册和简单的衣物包袱、一尊观世音菩萨像,手持念珠往普陀山下前行,寒风阵阵,周围高大而清绿的树梢上偶尔一些泛黄树叶落下,转瞬即逝。清歌三女来到山脚下,上了渡船。海风习习,水面波光浩淼,天上太阳不知何时已躲到云层后面,一朵朵浪花似的白云花团锦簇,又有缠绵婉转,如梦似幻……三女眼望苍穹与海面,转而目光回到船上、身前靠近的陆地间。
“几位姑娘慢走。”头戴斗笠的船夫憨厚一笑。
“南无观世音菩萨。”清歌三女双手合十,微笑。
舟山城沿海,又与东方车水马龙繁华之都上海城相临,按理说应算得上地利人和,风调雨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腐败而千疮百孔的清朝落幕,民国建立,历经朝代更迭与内忧外患战乱,整过社会尚处于风雨飘摇与水深火热中,官商富人地主阶级与劳碌贫苦百姓之间仍是天壤之别差距,富人可以声色犬马,醉生梦死、歌舞升平又纸醉金迷;穷苦百姓一如既往粗茶淡饭或食不果腹,枕戈待旦的依旧醉生梦死般落得醉生梦死。
清歌、素水、素莲三人走在滚滚红尘的街道上,见往来的人们多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几缕深秋慵懒的残阳映照在高低不平的古朴破败屋檐间、和偶尔见到的雕梁画栋朱门前。错落起伏由街道两旁排开的建筑物门前,被挖去树皮而树叶稀疏的行道树上一些泛黄的叶子片片落下,几分苍凉。前方石桥上两位身着旗袍婀娜多姿的二八佳人提着一竹篮野菜,款款而来,与清歌三人擦肩而过之际,三人身后突然传来欢笑——“嘻嘻!少爷,今儿咱们好运了。”“哈哈哈,快去…”
瞬时四个下人模样的花花男子向清歌三人面前的两位旗袍女子包围了上去:“嘻嘻嘻…”
“你们要干嘛?”二女些许慌张,想要后退却被四男子团团拦住。清歌三人站在一旁。
“想我江南大才子王春天风流倜傥混迹浙江城二十载有余,居然未曾发现竟然有此等绝色佳人,失策啊。”
“你就是舟山城城主的家大少爷王春天!”二女花容失色,脸上是些许怒意。“唉!不错,正是本公子,今日与二位佳人相逢想必是花落人同立,微雨燕三飞啊!嘻嘻,二位佳人难道不被本少爷的翩翩风度和英明神武所征服?”
“纨绔子弟。”“登徒子。”二女别过脸。
“在下可是为佳人艳灼古今,又闭花羞月之美所倾慕不已啊!”
“嘻嘻。”二女轻笑。
“美人为何发笑?”王春天不明所以。
“不过一蠢才罢。”一美人道:“何以知晓闭花风情有几多!”
“少爷,那叫闭月羞花。”一下人道。拍,王春天一巴掌乎在下人脸上,“不长眼的东西!本少爷还用你来教我做事?”转而向二女子,“让二位小美人见笑了。”
“还请王少爷让下路,我和妹妹今天有事,正赶着回去。”一女子道,牵着妹妹欲离开。
王春天一挥手:“将二位美人给我请回去。”
四男子拉扯着花容失色的姐妹二人。正要强行带走。
“朗朗乾坤!这位先生何必欺人太甚?”清歌三女上前几步。王春天正要发怒,想看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转身,见是身着朴素居士服的清歌三人,目光滴溜溜转在三女身上游走,转而停留在清歌身上。惊为天人,痴迷中些许诧异,诧异中透着欢喜。
“我等乃普陀山修行居士。”清歌道。双手合十:“南无观世音菩萨。”
“嘻嘻。不知,菩萨弟子仙姑有何指教。”王春天片刻愣神,回过神来。让手下停手。
清歌神情庄严:“朗朗乾坤,这位先生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强抢民女,可有想过罪业因果报应。”
“哈哈哈!报应?本少爷就是你们的报应,如何?”“哈哈哈。”手下笑。
“先生且将这二位女子放了吧。”清歌道。“阿弥陀佛。”
王春天望一眼二姐妹。手下会意。
“承蒙三位女师父出面搭助,我刘十三娘与妹妹在此谢过了。”姐姐道。
“十四娘谢过三位师父。”
二女离去。
“王某今日得与三位仙姑相遇,可谓缘分啊!”王春天微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我乃本城城主家大少爷王春天。今得与仙姑相遇,还请务必光临府上,我与家母好准备斋饭招待,以尽地主之谊才是。”
“妙玉。在此谢过先生了。”清歌道,“南无观世音菩萨。”和素水、素莲随之前往王府。
午后到了王府。门前大理石玉狮子,门楣雕梁画栋,朱门大锁,门内庭院深深锁清秋,一行人穿过花园与假山和池塘边,越过月亮门,再穿过一处花园与雕梁画栋走廊,才来到正屋。
老夫人吕听雪已命下人在厨房准备好斋饭。老城主王秋天大马金刀坐落正厅太师椅上,身旁黄花梨木桌上摆着两杯茶,吕听雪坐在其身旁,见其风韵犹存脸上几分意味深长与客气笑容。
王秋天一捋胡子,打着官腔:“今日承蒙三位女菩萨光临寒舍。荣幸啊。”
“不知三位女菩萨何处而来?阿弥陀佛。”吕听雪道。
清歌微笑:“信女妙玉,乃由普陀山而来,善求富者财布施,以施贫苦民众;以法布施,普法众生;以无畏布施,慈悲众生。南无观世音菩萨。”拿出一本经册赠予吕听雪。
“信女素水。南无观世音菩萨。”素水道。
“信女素莲。南无观世音菩萨。”素莲道。
“三位女师父普陀山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请先用过斋饭,再作休息些时日再做打算吧。”吕听雪微笑:“老身吕听雪,我亦是信佛之人。倍感殊胜,阿弥陀佛。”
“是啊,是啊!”王春天笑。
“远道而来便是客人,大家不必客气。”王秋天打哈哈道。
吕听雪亲自带领清歌三女来到厨房,待三女用过斋饭…又带着大家到客房安顿下来,方离去。
书房里。
“春儿好眼力啊!这几位小女子花容月貌的。”王秋天坐在书桌后,一捋胡子:“嗯!不错,不错。”
“幸得父亲教导有方。”王春天坐在一旁:“孩儿见这三位姑娘气质不凡,清尘脱俗,便领回来了。不瞒父亲,我打算迎娶妙玉为妻。”
“确实有一眼,纯,老夫看来比外面的庸脂俗粉胜好多了。”王秋天笑,肥头大耳间横肉微颤,一双小眼睛半眯着,嘴里几颗大牙金光闪闪,一副小人得志中几分东瀛人模样的猥琐:“其余的素水、素莲,两位老夫收了。哈哈。”
“个为老不尊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坐在二人身旁的吕听雪喝了口茶:“有我,秀珠和秀翠伺候你还不满足吗?!”
王秋天不语。
“母亲,父亲这也是和她们玩玩罢,父亲对母亲您才是认真疼爱的呀。”王春天微笑,转而望向王秋天:“那么,父亲。孩儿的婚事?”
王秋天一捋胡子:“放心吧,只要我儿喜欢,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俯首称臣。”
“春儿有心成家,母亲我自是高兴。只是,这妙玉居士乃出家修行之人。恐有不妥吧?”
“唉、此言差矣!所谓出家修行之人,不过是打着佛家的幌子到处坑蒙拐骗罢了。给她们足够多的银子,还怕她们不快快还俗?什么修行不修行的,老夫我可不信这一套。这年头,权和钱才是正道!”
“春儿果真喜欢?而非玩玩。”吕听雪道。
“回母亲,孩儿从不打诳语。”
“唉。”吕听雪脸上几分喜悦与些许惆怅,转而被喜悦替代:“也罢!”
“男子汉一言九鼎,这才不辱门楣。”王秋天狡猾一笑:“就这么定了。”
“先生这是哪里话,非要再纳妾吗?”吕听雪道。
“夫人多虑,最多只是通房丫鬟而已。”王秋天陪笑:“这些黄毛丫头儿怎比得上你我情深意切不是?!”
“懒得理你。”吕听雪心如止水,出门去。
金乌西落。
寒月初升…
阵阵寒风刮过萧索的街道,街道旁门前身着破旧的商人无精打采叫卖着各家小东西,应是热闹的米店却是大门紧锁。昏鸦老树上几只乌鸦叽歪几声便消失在夜色里。
王府上大门前有着福字的红灯笼闪着红通通亮光。花园里风吹过树梢,阵阵花香弥漫开来!客厅里,用过晚饭的王家人和妙玉三人坐着喝茶。
“我等此番下山,一路上见民众多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鞋不裹足,想必是食不果腹,沉浮苦海多时。王城主身为百姓父母官,应是知晓个中苍凉与凄楚。”清歌道:“妙玉望请王城主能散财布施,救百姓于苦难,广积善缘,往后定能平安福至,多添寿喜。南无观世音菩萨。”
“这个嘛…这几年来雨水不均,田地欠收,百姓纳粮不多,身为百姓父母官我也是能免则免,能关怀则关怀…至于妙玉师父说的散才布施嘛…我已经向上级申请拨款救灾!事情嘛,相信会有好转的!妙玉师父既然来了,你们三人不妨在本府多住些时日!待事情有转机了,我定会告知你们的。”
“南无观世音菩萨。施主恩惠百姓,救人脱离苦海,定能积得来生善果。”素水道。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轮回三世现。南无观世音菩萨。”素莲道。
“妙玉姑娘放心便是。老身同修我亦是看不得人间疾苦,亦时长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我舟山城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吕听雪微笑:“当下改朝换代,整个社会逐渐步入稳定,不知妙玉姑娘可有想过回归尘世结婚生子之事!”
“不瞒妙玉姑娘。”王秋天微笑,“我家春天对妙玉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啊!”
王春天这个纨绔,脸上居然几分小男人的窘迫,不见大家公子的从容与气魄,“妙玉姑娘,考虑我吧,以后锦衣玉食,我就是你的鞍前马后了。”
“罪过。南无观世音菩萨。”清歌道:“妙玉,此生既入佛门,便是修行之人,岂有还俗红尘之心!且妙玉已发宏愿。南无观世音菩萨!”
“凡事皆有可能。何况男女之情嘛…妙玉姑娘不妨慢慢考虑一下。结果嘛,也不勉强。”王秋天道。
“姻缘有定数。”吕听雪道。
寒月上苍穹…
“时间也不早了,那么,就不打扰三位女师父休息了。”王秋天笑。
“明日再与三位同修相聚。”吕听雪微笑,道。
众人各回房间。
主居室内。
“先生,春儿这事情,依为妻看,有些悬。”吕听雪躺在床上,侧身对着王秋天。
王秋天仰卧着,干枯中透着些许精光的眼珠子转动了下:“这事不可操之过急,正所谓欲擒故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不妨多摸查几日,看她们是人是神,便可一贯长虹,长驱直入矣。”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隐约不踏实。”吕听雪道。
“为夫我几时让夫人失望过?”
“对了,那个牛地主近日频繁送礼,先生可要当心,我看这牛万大腹便便,秃顶而眉毛压眼的,这相貌一看就多是倒楣之相。”
“你瞧你又来了。正所谓礼尚往来,他有财,我有权。——他想要发财,还不得依仗我这官印给他保驾护航?咱们这深宅大院,吃香喝辣,下人挥来使去靠什么?还不多是因为各方送上门的白花花的银子吗!”
“为妻只是觉得,我们安心些过日子,也蛮好。”吕听雪眉头微皱。
“好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认为。安心睡吧!我和牛地主约了明天过来,时间不早了。”王秋天道。
客居室内。
妙玉、素水、素莲,三人睡在一起。
“妙玉师姐,我总觉得那个王秋天眼神色咪咪的,似乎在我和素莲身上游来游去。”素水道。
“凡夫俗子多淫妄。乃五戒之孽障。阿弥陀佛。”素莲道。
“布施以引领众生修得正果,渡一切苦厄,乃我等修佛之根本。”清歌道:“迷途者可渡,亦有不可渡也。善恶皆有因果。南无观世音菩萨!”
月兔西沉…
清晨。清歌,素水和素莲吕听雪打个招呼,便带着布施的经册出门。大门外一辆汽车停住下来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此人见了清歌三女便是精神抖擞,低眉压眼的小眼睛闪过一抹赞赏。大家擦肩而过。
秃顶男进了王府,直接来到书房,见王秋天便道:“哎呀!王城主,三天不见,又纳新福啊?牛某佩服,佩服!”
“牛万兄这是哪里话。我这高门小户的,哪能和你比啊?”
牛万拿出一根红布包的金条放在两人身边桌面摊开:“刚才进门见到三位居士打扮的小美人,不知…”
王秋天将金条包好收进口袋:“这事嘛…好说!牛万兄弟既然有意。——老夫原打算给家子谈一门亲。老夫顺便个纳妾。”
牛万取出一个大银子:“那么剩余一位不知大人可否赏脸介绍牛某人认识。”牛万微笑:“到时还有重酬。”
“这事好说。”王秋天收下银子。“只是这几位女子生性刚烈。”
“这事好办。我带回去好好养着,不行就关她个十天半个月,再不行饿她个两三天。”牛万笑。
“这万一闹出个人命来,怕是你我都不好办啊。”王秋天道,“对方可是普陀山而来,并非普通百姓家女子。”
“好吧。我来就是想请王城主出面派兵把守,我今天开仓卖粮,十大洋一升,怕到时候百姓门来抢粮食!”
“饥荒之年,你这米卖这么贵,要适当低调啊。”
“城主请放心,毕竟野菜根和树皮基本被挖完了。按照前几天说好的:有银子的出银子,有地的换地,实在没有,房子丫鬟也好说。”
“牛兄放心,老夫我昨天已吩咐人贴出告示…我,再给你十人。”王秋天道,“不过,事先说好的,低调。本官我拿朝廷俸禄,可不想因为你的事弄得一身骚里外不是人。”
“低调,低调。”牛万赔笑。
清歌三人走在木桥上,见桥下河边很多地方光秃秃,一些男人和老太太拿着锄头似乎在挖野菜,有带着儿童的妇女,皆是面黄肌瘦,衣服破旧,基本光着脚。清歌三人走过去。“我们一路走来,见这方圆百里多是树枯草绝民不聊生,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中,这事难道官府不管吗?”清歌道。
一位带女童的妇女抬起头来:“别提官府了,别说吃树皮野菜根…”指着木桥,“这座小桥就是我们自己捐钱由官府修筑的,尽管如此逢年过节还得给买路钱才能行走。这还不算,一年一缝补三年一大修五年一重建,这些钱还不是我们出?!”
“这事大家为何不上报朝廷呢?”素水道。
“唉,我们相信朝廷是有拨款的。只是…唉。”一位老太太道。素莲拿过其手中锄头:“老夫人,我来帮你吧!”
“姑娘人真好。”老太太说着,昏了过去。众生上前帮助,探了会鼻息,人已经去了。
“可怜的刘大婶,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们看着着急,却也爱莫能助。”妇女说着,身旁的女童扯她衣服:“娘,我饿,我们什么时候有吃的啊…”“就快了,等娘亲挖到野菜我们就有吃的了。”妇女抱着女童抚摸其头发,女童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娘亲骗人,娘亲昨天就说今天有吃的,今天…呜呜…”“我儿听话,妈妈不骗你,妈妈这就去河里给梦梦抓鱼虾。”妇女放开女童站起,却是一个昏厥倒下。清歌三人将她扶着,清歌为她把脉,脉象虚弱若有若无。“娘!你不要死啊、梦梦不要你死!呜呜…梦梦再也不要吃的了,娘亲、娘亲,你快醒过来吧!梦梦再也不哭了”梦梦擦着泪珠,“呜呜,梦梦会听话!”
“她肯定是饿晕了,快!我们大家将她带到附近找些吃的。”清歌说着,和两位男人带妇女和女童离开,其余的人则将老太太抬往附近的乱葬岗…
清歌三人和将妇女和女童带到桥边一家饭馆,两碗米汤下肚,妇女终于慢慢清醒过来,虚弱地挤出一抹笑容:“白梅在此谢谢大家救命之恩。”
“南无观世音菩萨!”清歌脱下腕间玉镯,又掏出一两碎银:“我乃修行之人,身外并无过多长物。这点东西还请夫人收下以备不时之需。”“这可如何使得?!”白梅推脱,“姑娘菩萨心肠大慈大悲,今救我一命。我怎可…”
“此乃布施。”清歌道。
素水和素莲也拿出身上仅有的碎银子。白梅泪目:“银子我收下一些。玉镯还请姑娘务必收回。否则我宁愿…”抚摸着身旁梦梦,“梦梦、娘亲对不住你,怕是要离开你了。娘亲也是…”
“娘!梦梦听话。”
母女拥抱,哭成泪人,又破涕为笑。
“观音宏誓深如海,百千万劫不思议,倒驾慈航为众生,大威神力助有情,妙法莲花观世音。南无观世音菩萨!”清歌道。拿出几册经册赠予民众。随后和素水、素莲,与身旁人作别。继续前行…
王府过去几条街,一家【牛善米行】门边,一牌子上书:饥荒之年,牛大善人低价卖粮,救济百姓,同舟共济。
一管家模样的老头坐在门前台阶上:“父老乡亲们看下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今日我家牛老爷大发慈悲开仓卖粮。想买米的要快啊。”
排成长队的百姓不满嘀咕:“什么大善人?这十大洋一升,和强盗有何区别!”
“是啊,这牛万实在可恶到处收集粮食囤积,再天价卖出象人做的事嘛?”
“唉!这不分明发国难财嘛?”
“哎哎哎!你们几个在嘀咕什么?这可是我们牛老爷千辛万苦各方收集来的,不买的滚蛋,要买的人多了去。”管家嘟囔。
一台汽车停下,牛万从里面钻出来。
“你这米这么贵,我们怎么买啊!”百姓们指指点点,却也无可奈何。
“大家别急嘛。”牛万伪善一笑,指着米行旁边自己的【牛万当铺】:“呐、各位父老乡亲们昨天应该也看到官府告示了。大家请随意啊,有银子的用银子,没银子的,当物,当地,当房子…”牛万意味深长笑了笑,“当然了,家里有伶俐女儿养不起的,也可送到牛家来。在我牛家做丫鬟,绝不会受亏待的。这点乡亲们请放心,毕竟饥荒之年大家同舟共济嘛!”
民众百感交集,还是不少人陆续掏钱,当物…买米。
清歌三女过了石桥,前行经过一片树林后,是一家茶馆兼客栈,花枝招展的女掌柜坐在门口抱着一只白猫百无聊赖发呆。见有人经过,当即丢下猫,来了精神:“三位女菩萨这身打扮是要前往何处?眼下四处饥荒交迫的,你们三位不如就在小店落脚休养生息些时日再赶路如何?”
“阿弥陀佛。我等乃普陀山而来,是为布施普法民众,以渡众生修得正果。路过此地见天已薄暮,不知可否借住一晚。”清歌道。
“这样啊?三位女菩萨也知道,如今兵荒马乱年代,我这小店也着实不易。抱歉啊。”
清歌拿出一个碎银:“我等乃出家修行之人,身外之物不多,还请施主包涵。南无观世音菩萨。”
女掌柜将清歌三人领进客栈:“这个嘛,好说。适才也是怕委屈了三位女菩萨,这才不知如何是好。”给清歌三人倒上三杯茶,“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斋饭吧?”随即出门。
“妙玉,有劳施主了。”清歌道。
女掌柜出了门,走到卧室里。“又来了三个,可是肥羊?”卧室里的掌柜道,蛮横阴狠的斜眼睛闪过贪婪之色。
“瞧她们衣着朴素的,连个住店的银子都不多。”女掌柜哀怨道。
“那可说不定,这修行之人身上说不准有几件法宝呢?那可是…啧啧。”掌柜阴笑。
“她们可是佛门中人。”女掌柜道。
掌柜轻蔑一笑:“怕什么?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们干这行十几年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女掌柜笑:“先生这一说,我倒想起来。那位领头女子手腕间似乎有一只不错的玉镯。等会我再留意下,你快去准备些斋米汤。我送去。”
月兔东升。
女掌柜将斋米汤送进门:“让三位女菩萨久等了。先用些斋米汤吧。”将碗筷摆开。便站在一旁看清歌、素水和素莲用餐。目光假装不经意地在三人和包袱间略过。“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哈。”
“女施主客气了。这些对我等已是殊胜。”清歌道。
用过斋,将女掌柜送出门。清歌和素水素莲三人简单洗漱后。已是深夜。
月儿高挂苍穹。
掌柜夫妇卧室内。
“我们下半夜等她们睡着了,再偷偷前去搜索,若遇值钱宝物。那咱们就直接把人处理干净。然后和你那巡捕房哥哥打声招呼,以绝后患。”掌柜道。
“包袱里面估计是些经书之类,无甚价值。”女掌柜道,“不过,我隐约见那位妙玉女子手腕上一只和田玉手镯应该价值不菲。少说值得千两银子。”
“这就够咱们干一票大的了。哼哼。”
“你确定斋饭里的迷魂药足量吗?可别因为她们的美貌而失手了。”
“这事还用你说吗!今晚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杀她们个干净的。”
月儿游走云间。
迷糊间睡去的掌柜夫妇两人做了个同样的梦——
观世音由天上飘飞至窗内:“我乃南海观世音菩萨。见你残害无辜,祸乱众生,罪业累累…今、特来警示:望你善改前非,以免坠落地狱苦海。重新修得正业,以圆三生果。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切记!切记!”观音菩萨飘去。
“哎呀!吓死我了。”女掌柜坐起:“我适才见到观世音现身了,很庄严的样子。说让我善改前非,否则坠落地狱苦海…”
“奇怪啊!我也做了相同的梦。”掌柜亦坐起,道。
“民女知罪了。还请观世音饶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瞧你这点出息?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自己吓自己嘛。”掌柜斜眼一笑,不以为意。
“总之,我今晚是绝对不去的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可还不想死呢!”女掌柜道,声音些许颤抖。
“哼。妇人之见。”掌柜冷哼,再次躺下。“睡吧,有事明天商量好了。”
黎明的曙光照进客栈窗台,渐渐亮开来。清歌,素水,素莲起身。
“妙玉师姐。我怎么觉得昨夜有些迷糊。”素莲道。
“我也觉得,之后就昏沉沉睡过去了。”素水道。
“也许是因为经世间疾苦,与贪痴罢。”清歌道。双手合十,“南无观世音菩萨。”
清晨。女掌柜给清歌三女送来一壶茶:“三位女菩萨先喝一杯茶吧,我等会就去给你们煮些斋米汤来。”
“阿弥陀佛!承蒙施主款待。”清歌三人喝过茶。清歌拿出一本经册:“此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施主善修佛道,可得正果,以圆三生。南无观世音菩萨!”
女掌柜接过《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南无观世音菩萨。”目送清歌三女出门。回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顷刻后,掌柜走进来:“她们这就走了?”
“是啊。”
“你这坏事的婆娘。”
“怎么?”
“这么好的肥羊岂能让她们走了。”掌柜气急败坏模样。
“嗯,啊!我这就跟去看下。”女掌柜出门。
见夫人走远几步,掌柜偷偷跟在身后。
女掌柜在树林里追上了清歌三女——“三位女菩萨,请留步啊。”
清歌三人回头,见是女掌柜,便停下来:“阿弥陀佛。”
清歌微笑:“不知施主可有何事?竟跟随我等至此。”
女掌柜张开手,手里是一只银簪子:“刚才拾得,不知此银簪是否你们遗落?”
清歌三女摇头。
女掌柜突然感觉头有些昏沉沉的。清歌将其扶住。而后皆感觉头昏沉沉…这时掌柜跑了过来,渐放慢脚步:“哈哈哈、你们可知我在茶里放了迷魂药加砒霜!”
“朱见龙,你个没人性的!自己的结发妻子也要谋害吗?”女掌柜昏沉沉,却是忍不住悲从中来歇斯底里疑问。
“杨可卿,没想到你这老娘们也有今天?整天面对你这张浓妆艳抹老脸。老子我早就看腻了。这不?苍天知我意…”朱见龙望向清歌,“我这里有解药,小美人你若从了老哥我,就能活命且我保准你跟着我以后吃香喝辣的!怎么样?时间不多了。”
“罪过。先生何必让自己坠入罪业无边苦海。南无观世音菩萨!”清歌别过头,不去看朱见龙。只见身旁靠坐树下的杨可卿捂住额头的手渐渐下滑,眼睛微闭,随即脑袋颓然垂下。
“你们二位美人呢?”朱见龙脸上毫无悲伤与羞愧之情。转而对一旁昏沉沉的素水和素莲道。“快!等会我也无能为力了。”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素水和素莲别过头,不去理会朱见龙。
众女皆昏死过去。
朱见龙恼羞成怒:“不识抬举的娘们。你们就在这里喂老鹰吧。”转身欲离去,却发现走不动。
苍穹上,观世音菩萨渐渐飘飞而至树林停下,望一眼众女子。朱见龙只觉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观世音目光落在朱见龙身上:“阿弥陀佛!你残害无辜,祸乱众生,罪业累累!今不知悔改,我又岂能饶恕你。”
“菩萨请饶命啊!您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饶了我吧。”朱见龙低头,“我知道错了。你大慈大悲饶恕我吧。啊?”
“观音宏誓深如海。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目光向周围。见杨可卿的冤魂和身后数十个冤魂由远及近向朱
见龙飘来!“你看他们会否愿意饶恕你?”
“啊!”朱见龙被杨可卿叉住脖子,两眼一翻白就没了气息。随即冤魂钻进朱见龙的身体,他便化为一堆白骨,转瞬间灰飞烟灭。
“阿弥陀佛!”观世音将净瓶甘露往身前轻拂,清歌,素水,素莲清醒了过来。
“弟子妙玉、素水、素莲,见过观世音菩萨。”
“阿弥陀佛。昨夜我已托梦与王秋天一家人,说明尔等皈依佛门之心。想是不会过多为难你们。布施普法,引领众生修得正果,渡一切苦厄。修得三世因果。我佛慈悲,阿弥陀佛!”观世音离去。
“南无观世音菩萨!”
“南无观世音菩萨!”
“南无观世音菩萨!”
清歌三女穿过石桥,见天上乌云密布,苍天要降雨的前兆。清歌三女到了王府门前,见王秋天和吕听雪…一家人站在门口。吕听雪微笑,低头:“恭候三位女师父归来。南无观世音菩萨!”其余人脸上亦流露出谦卑与尊敬。
观世音菩萨现身云端,手中净瓶倾倒,瞬间倾盆大雨降至大地,周围似乎万物复苏,生长……
百姓皆下跪:“南无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大雨停歇,已是深夜。天上云层慢慢化开。月儿由云间游过婀娜身影,月高照…
清晨方至,王府门外便开来了几台朝廷专车——王秋天被罢官了。所有财产充公,与之官场利益勾结者,一律严明查办!
清歌、素水、素莲,离开王府。穿过石桥,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