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着白纱斗笠的女子站在窗前,凉风灌入,轻轻将白纱的一角温柔地揭开,一块红肿的疤痕在她的侧脸。将这盛世完好的容颜深深烙下了残缺。
“阿爹阿娘怎么样了?”
“他们身体无大恙,只是过于伤心。今天五姨太提到你和金洁的死,你阿爹都差点晕死过去。你准备一直瞒着他们吗?”
“不,明天就去见他们。”
既然此仇已报,杀害金洁以及迫害自己的人已下地狱,活着的人当然要更好的活着。
她哪里会让这二老真的为她的死愧疚伤心一辈子,她以后还想着好好地孝敬他们二老。
“那你...还要继续住在金府吗?”
“不了,我与他们告个别,就先陪你回阳城吧,我在这儿太让你分神了。”
昆鸿铭没有把五姨太死前说的那些话告诉苏君知,他怕她会再次回到金府,这个不太平的地方。
敌人在暗处,而君知在明处,若是苏君知真的死了,他定会让除金爷和金夫人之外的整个金府的人陪葬。
昆鸿铭听到苏君知说要与他会阳城,他开心极了,他就想将苏君知尽快带回阳城。
胡军医之前开的祛疤膏对于这种程度的伤痕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不管花多少代价,他都要召集阳城最好的大夫,请时下医术最精湛的医师来治好她的脸。
苏君知继续伴着月色坐在窗台边,这对她来说是重生,明天见到阿爹阿娘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一切呢?
在金府装疯卖傻的时光虽然荒诞可笑,但那里的人儿,那段夕阳下的时光给了她久违的家的感觉。
阿娘在厨房里忙活着她最喜欢的饭菜,阿爹晚上回来与家人们坐在一起聊聊家常,还有其他好几个像阿凯那样,即使她傻了也陪她傻疯傻玩的佣人和丫鬟们,才是生活。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踏踏实实生活的人儿。
这种质朴平淡的生活竟然成了她的向往。她好像有了在这个时代生活的目标。
她就是个小女子,没什么野心,脸上就算有疤也无妨,阿爹的那些姨太太们,只要是真心爱他阿爹,她都会对尊敬她们。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更甚的人间美事呢?
她要好好的认认真真地向阿爹阿娘表明自己的心意,要好好告个别,不能再像从现代穿越过来那样,与她至亲至爱的父母不辞而别。
等报答完昆鸿铭对自己做得一切后,就安安心心回到衡阳,回到金府,在这个小地方当个富二代,它不香吗?
她不要再有遗憾,不要两世都不能尽孝。
苏君知想着想着不由地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她低下头,轻轻地转动了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
她知道,昆鸿铭为她做了很多,虽说在阳城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但是在衡州,他对她的事那么用心,救她于水火之中,苏君知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也该利用自己现代的智慧,帮他建立起他的“青帮帝国”吧。
昆鸿铭看见白纱下苏君知隐隐约约地对着手链笑逐颜开,很满意,心想:“让你等久了,我也很期待与你一起回阳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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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昆鸿铭带着苏君知进了金府,苏君知一身素衣,头顶白纱站在金夫人和金爷面前。
金夫人坐在椅子上,眼睛红肿着,好几夜未眠了,昨夜五姨太的事她也听金爷说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
看见眼前的苏君知时,她还觉得是自己一时眼花,因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这身形怎么如此眼熟。
苏君知见金夫人始料不及的模样,如往常一样轻唤她一声。“阿娘”。
“苏儿!”金夫人喜极而泣,颤颤巍巍地起身,靠近苏君知,“你...你真的是苏儿吗?快,快过来给娘看看,你的脸怎么了?”
金爷也十分激动地上前走到苏君知身旁,看着苏君知,又看看她身后的昆鸿铭。
苏君知亦毫不忌讳,将白纱掀起,“在火灾时,被烧伤了。”
金夫人摸着苏君知的秀发,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庞,用苍枯的手碰到那道伤,心疼地问道,
“疼吗?”
“现在已经不疼了。”只是当时烧灼的一阵又一阵的火辣与疼痛,犹如钱塘江大潮一般朝她涌来,一波又一波,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死死封住的沉重的门,周身越来越高的温度,她就像躺在棺材里,任凭她怎么使力踢打,压在她面前的棺材盖纹丝不动。
那一刻,她都已经绝望了。头顶上响起昆鸿铭的喊叫声,可那一块块水泥砖将她与昆鸿铭分隔了一个世纪。这不是普通的木材房,这是精心布置好的棺材。
他与她本就相隔了一个世纪,现在是不是到了她回到那个世纪的时候。
“昆鸿铭!替我照顾好我阿爹阿娘,我两世都未对他们尽孝。谢谢你。”苏君知对着头顶,将她最后一口吸入的空气喊出来,剩下的只有剧烈的咳嗽。
浓烟越来越呛,她越来越不能呼吸。火苗已经窜在了她脚下。
“你听我说,尽可能的贴近地面,保护好自己,我要把这里炸了!”
昆鸿铭隔着石砖还在喊着,他早就掌握了那个畜生的行踪,也知道他会在此处放火,没想到那个畜生居然拿水泥砖将里屋的房顶封死的。
否则他早把人救出来了,哪会让苏君知受这种苦,连烧焦的尸体他都派人从郊外挖来准备好了。
派去取炸药的人终于回来了,在此之前昆鸿铭一直冲着苏君知喊着,“你给我保持清醒,你不准死。”“保护好你自己,我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住,君——知——”...
五姨太走后,小剂量炸药炸开了水泥砖,也让那火苗发了疯,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除了脸上,还有哪儿有伤?”金夫人的话把她拉回现实。
“身上的一些伤都无大碍,女儿得恩人相救才从火海中逃脱。”
金爷赞许地看向昆鸿铭,“恩人在哪儿呢?定要重谢。”
“那名恩人,昆某已派人登门重谢,还请岳父放心。”昆鸿铭恭恭敬敬地说道,只是不论昆鸿铭说什么,金爷都认定能救出自己女儿的只有昆鸿铭。
听见昆鸿铭叫自己岳父,金爷乐呵呵地走到昆鸿铭身边,拍拍他的肩,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
苏君知的不同寻常的淡定与理智让金夫人心中一阵欣喜,莫非...
“苏儿,你...你现在...”
“阿爹阿娘,女儿已经都恢复了,这脑袋的伤本就是受了刺激所致,在女儿看见那熊熊大火之时,女儿又想起了一切。”
“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快都别站着了,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