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誉在哪?”傅雨祁一盏茶泼进水晶烟灰缸里,从沙发上站起来。
长青见他脸色如六月雨云,军靴在沙发上蹭得发亮,而沙发上却一片污迹,想来心中烦闷,不宜多言,于是,咳嗽了一声,“在铁路上督修铁路。”
“去告诉他,把那批枪拖出来试一试,就在南满铁路附近!”
长青领命退下。
这边,老白三缄其口,武藤失去了耐性,当即叫人将老白扣在桌上,取出一个针灸包。
一根细长的银针,亮闪闪地冲着日头。
武藤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他哪里懂什么穴位,只是一气乱扎,将那深陷在皮肉之中的细针,旋了又旋,像拧螺丝一般,往里头钻。
咯咯的细响,像是挑筋动骨的声音,又像是承受巨大的痛苦,牙齿哒哒打颤。
“你好吗?”武藤问道。
“很好……”老白竟然在笑。
沈挽筝伸出颤抖的双手,去扼住武藤的动作,“武藤先生,他不过是个护工,放过他吧。”
“那你就是内奸。”
“对,我是内奸……可以放他了吗?”
“不可以,他,是你的同伙。”武藤的声气带着嘲讽和戏谑。
沈挽筝知道怎么去转移武藤的注意力,她当然清楚,今时今日,她已经无畏无惧了,她用力一拽,白大褂全线崩溃,扣子滴溜溜地溅到墙角。
武藤手指一顿,将针头重重往里一推。
老白痛得大叫起来:“你疯了!不就是唱戏么,我唱,我唱!三十九年不虚度……精忠报国……毕我终生……”
“壮志未酬身先陨,还我河山有儿孙……”她懂一点戏词。
武藤一把扼住她的脖子,他盯着她涨红而惊恐的小脸,“真的,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是吗?”
他虎口的茧子磨得她生疼,一阵火烧似的剧痛,可是,她却在这刹那想起了傅雨祁,仿佛只有想到他,整个人就镇定了下来。
不怕,不怕……
指尖触及武藤的衣扣,很顺利的,他没有发怒,却在碰到佩枪的时候,被他按住手。
颈部徒然一松,空气回到胸腔之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巴被狠狠抬起,温热覆在她的唇上。
她用力咬下去,唇齿之间,只是腥咸的血,武藤吃痛,一分神,她的身手亦十分敏捷,抽出他的佩枪,对准左胸,武藤没料到她要横枪自尽,一掌将她连枪带人掴翻在地。
“混账东西,竟敢耍我!”
砰砰砰——远处传来枪声,武藤甩开沈挽筝,恢复了原有的警惕,理了理衣容,走出药房。
“怎么回事?”武藤接过望远镜,往远处眺望。
“回少佐,是傅雨祁的人,在铁路附近鸣枪示威。”
“这个支那人,在搞什么鬼……”
“少佐,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觉得该说就说,不该说就闭嘴。”
“是,”麻生擦了擦热汗,“既然傅雨祁签署了文件,不如就放了那个女人,免得夜长梦多……”
武藤瞳孔一缩,收回望远镜,“我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是,少佐,事实上,是竹内大佐的命令,他说若是您不肯放弃实验室,便视为违抗军令,会革除您的职位,将您遣送回国。”
武藤冷笑,麻生说对了一半,没有遣送一说,等待他的命运是对着天皇所在的方向,切腹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