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陆江沅提及公事,沈挽筝便独自一人与他出来。
旅馆里提供自助餐食,她不愿去远,执意就在餐厅坐下。毕竟素玉生着一张嘴,指不定回头乱说一气,到那时,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本是饭点,餐厅里十分热闹,虽是个中式旅馆,这里却是仿西洋的冷餐会模式改良而成的。
酒水、饭菜用器皿盛好,摆在长柜上,冒着团团热气,来吃饭的人各自拿着盘子取食落座。
沈挽筝紧紧捏着餐券,陷入混乱的沉思,并没有任何食欲。
陆江沅则若无其事地取盘子夹东西,不过一会子,便端来一盘鱼,推到她手边,说道:“这里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我找了一圈就只看到这种鱼…”
她的目光定格在鱼块上,辣椒和葱段混着酱汁铺在鱼背,红红绿绿的格外分明。
沉吟半晌,沈挽筝才露出一丝笑容:“我已经不爱吃鱼了。”
“是啊,你早就不吃了。”陆江沅仿佛自言自语,“你现在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吃不到啊。”
“你…”沈挽筝微微仰起脸来,望着他,“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禽鸟择良木而栖,你都能和他有关系,我为什么不可以?”
“江沅……你不要意气用事,他这个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强忍着泪水。
“我跟他做买卖罢了。”
陆江沅语气稍稍缓和,纵然收到沈家决绝的退婚书,听闻不堪的传言,饱受流言蜚语的折磨,也曾被傅雨祁多次威胁,到如今曲意与之合作,只是想讨一个解释。
她亲自给予的解释就是最好的说服力,或许才能让自己知难而退。
“你疯了!”沈挽筝登时觉得呼吸一顿,压低声音急急开口:“他就是个流氓土匪,你竟然跟他做买卖!”
“爱别离,求不得,我确实是疯了。”
陆江沅抿着嘴唇,情绪激动:“你知道养活军队需要什么?需要钱!大量的钱!而我只是抓住傅雨祁这点,拱手送钱与他,你猜怎么着,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疑惑道:“你哪来的钱?”
“贩卖鸦片。”陆江沅说这话的时候,徒然变得平静如水。
沈挽筝大惊失色,万万没想过,昔日的翩翩公子早已消失不见,眼前的男子仿佛藏着仇恨与扭曲。
她咬着牙,腾地站起身:“所以你们就勾结在一起,祸国殃民!”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挽筝,你听我说!”
四周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窃窃私语。
陆江沅赶忙追了出来,上前一步拦住她:“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绝不会放弃你!”
“适可而止吧,江沅,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会被他耍得团团转,我就是——”她恐下一句说出让陆江沅抱有希望的话,又生生咽了进去。
“就是什么?你是不是有苦衷,你这样做断然有你的理由对不对?”陆江沅抓着她瘦弱的肩头,紧紧逼问。
只见沈挽筝凄然一笑:“不,我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覆在她身上的手卒然一松,无力地滑落,陆江沅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抽筋剥骨般,没有一丝力气。
他往后靠去,冰冷的墙壁接纳了受伤的小兽,反反复复念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挽筝浑身冷汗直冒,心不可扼制地抽痛,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她极快地拭去了,正要落荒而逃。
却听陆江沅讽刺道:“你既这么喜欢钱,那我也给你钱,你跟我睡!将来怀上个孩子还能跟傅家分家产——”
啪——
她面色惨白,心如刀绞,扬手一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随着这一声清响,陆江沅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