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片烧得极烫,她可以感受到热浪扑面而来,把脸上的冷汗撩着了,像被泼了一锅开水。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取下手套,拍了拍她的脸,“都是为你准备的,别急,我们一样一样的来。”
“狗,你们这群东洋狗!”
她恨不得冲上去扼住他的脖子,但是被禁锢得严严实实,逃不掉了。
武藤的手段惨绝人寰,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一点也不愿想,恐惧感快要将她吞噬,她舔了舔嘴唇,干燥的纹路尽显。
武藤对人的心理颇有研究,心塌了,人也就崩溃了,所以沈挽筝越是害怕,他便越弄出压抑的响动。
还未上刑,她已经抖得仿佛一片秋风中的枯叶。胜之不武,他低笑了一声,不仔细听,就像风一样,散了。
铁片贴在皮肤上的瞬间,伴随着滋的一声,沈挽筝剧烈一颤,眼泪滚下来,好像痛觉神经密密匝匝的,都集中在那一处。
那拷在背后的手,淡青色的脉络迸起,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几乎掐脱力。
痛极了,迷离而惶惑的炙痛,痛得目眦欲裂,一句话也骂不出来,拼力想要摆脱,只是无济于事。
她仰首与他僵持,视线被泪水模糊,呼吸之间宛转一丝腥甜,思绪混乱,回忆一连串,涌上心头。
紫荆树,洋楼,这些年荒唐的岁月……
恍然间,她想起从前她一双眼睛还未染上世俗,指着戏院大门外的霓虹灯,拍着小手,对母亲说:“好漂亮。”
那五彩的灯影,像俄国美术老师的调色盘,紫色的就好似庭院中的紫荆花,蓝色则是温柔的天空。
天空越来越低,耳畔的声音却越浮越高,视线的最后,是武藤那无温度的眉眼。
轰的一声巨响,削去屋檐的一角,沙石稀里哗啦地落下来,沈挽筝被人从昏迷中泼醒。
“夫人,快走!”
蜘蛛拽着她往外跑,身后是震天震地的炮声,飞机在头顶盘旋,螺旋桨的轰鸣声,兜来转去,一圈又一圈。
“冲啊!冲出去!冲出去!”是她的同胞们,如同受伤的狮子,咆哮着,向敌人的刺刀攻去。
向死而生,死不了就是新生。
漫天的玻璃屑,漫天的火光,漫天的硝烟,这一刻,世界更像是悄无声息的,她跌倒了又挣扎着爬起来,胸前的伤渗出黄水,是感染的趋势……
应援的部队到了,流弹擦过脸颊,像被人打了耳刮子,一张脸都肿了起来。
路的尽头,站着个人,她远远就看见了,他经风雨,历人世,被磨砺,被沉淀,喜也是笑,怒也是笑。
说他奸诈,骂他狡猾,土匪旧军阀,什么都行,可是这样一个人,面对敌寇,顶天立地,从未真正地低过头。
他来了,他为了她而来,在枪林弹雨中,她睁大眼睛,朝他奔去,越跑,眼泪越掉,她栽进他的怀里,听见他说:“小鬼子,老子要你的命。”
傅雨祁眼尾发红,捧着她的脸,那泪水滚进他的掌心,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