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医生?”武藤戴着口罩,辨不清喜怒,可是那双眼睛仿佛迸发出火星,与他视线相撞便要引火烧身。
“你们支那人一向是这样没效率么?临阵退缩,这个成语还真是贴切呢。”
沈挽筝紧紧攥着手术刀,只觉得脖颈一凉,是那武士刀伸过来,抬起了她的下巴,她被迫望着他。
只见她眼角猩红,两泪汪汪,道:“臣子恨,何时灭……”
“你们号称礼仪之邦,我带你见识伟大的计划,你该感谢我才对。”
“羊毛出在羊身上,凭什么感谢你?”
“凭我掌握着你的生死。”武藤轻笑,那刀刃轻轻划过她的皮肤,一线鲜红的血珠子跳出来。
“生死由命。”
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然拨开武藤的刀,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她的刀是用来救人的,是用来救人的,如今就有个女子等待她的救助,她再不能耽搁了。
手术台上的女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几近解脱般的叹息,或许遭此不幸,与其活下来受辱,不如早日入了阴司。
沈挽筝却在此时此刻将手术刀落下,试图把女子从鬼门关拉出来,绷纱,止血钳,汞溴红,什么都用上了。
沈挽筝专心地做手术,回想赵亦安教她的每一个知识点,她耳边没有一丝声音,唯有那声微小的婴儿啼哭,生生让她回到了现实。
残酷的现实啊……
没有母子平安的喜悦,没有救死扶伤的成就感,有的只是一屋子的敌人,目光闪烁着捕猎者的异芒,危险到了极处。
沈挽筝甚至怀疑这一步大错特错了,她不该救,不该让纯洁无暇的婴儿降生于此地,她害了她们母子。
手中的婴孩被立在一旁的看护剪了脐带,随意包裹着准备抱走,沈挽筝疯了似的去阻止,可是女子的刀口还未缝合……她怎么能丢下女子不管。
武藤狠狠扳转她的双肩,喝令她少管闲事。
抱走的孩子去了哪里,他才刚足月,他才那么小,需要适宜的室温,温柔的呵护。
她眼睁睁看着护士迈出门,有关婴儿的世界被一道门阻断了,她的泪水迅速涌出了眼眶,于是,她扬了一扬下颌,又扬了一扬下颌。
武藤跟着出去了,受伤的女子尚有研究价值,缝合完毕被送去了别处。
沈挽筝揪住头发,蹲在地上,橡胶手套来不及摘下,蹭得满脸血污,口中只是重复着:“孩子……孩子没了。”
过了这么些年,丧子之痛,她以为已经痊愈,谁知伤口仅仅是积满灰尘,底下有着更深的溃疡,一旦触碰,就生出搅碎五脏六腑的痛。
她忍不住伸手去扪心门,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做了个决定,她要去救那个孩子,不止如此,她拼了命也要毁了这座人间炼狱!
“沈医生,今天你的表现不错,下一场心脏手术,你观摩即可。”
“什么心脏手术?”她猛然起身,拉住武藤的衣领,大声吼道。
武藤一根一根地分开她的手指,唇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呢?”
“那个孩子!”沈挽筝心中一片冰凉,冷汗涔涔地从额角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