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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重山怎舒抚风流 黮杞默 2447 2024-07-11 09:41

  撑伞快步回到了总部,刚进门想往司令办公室去,便半路被自己的多年好友施耿桉拦下。叶重本想一个绕开,但无奈施耿桉有备而来,左右就是堵得严实不让过,“诶诶诶,等你半天了,你用不着几分钟都不给我吧。”

  叶重叹了口气,侧头问道,“什么事?”

  “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你把那馥阁主说动了没有,局座还挺看重这事的,你走后没多久又给司令致了电话问这事儿。”施耿桉其实是想先给叶重传递这个消息,好让他心底有个数——这刚从南京回来的跟这的人也不熟,想着自己作为他多年好友,自然要多带着点,不然他这古怪的脾气,指不定得罪多少人。

  看他没有吱声,心下幸灾乐祸起来。

  “还以为你们也算到上是旧相识,怎么?她连你的人情都不卖呀?”施耿桉打趣起了叶重,却见他脸上似乎是挂了笑容,“这是好事,她公私分明。”

  本是想看看他失败的神色,又或回答本也不熟之类的话,结果却被噎得说不出话,呆滞间只觉着怕是自己没睡醒。

  不动声色,最是能一鸣惊人。

  五年前的那个秋日,叶重登上了去往南京的轮船,他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无法想象他在军校受尽了多少磨练,才成就现在的地位。

  家国危难之际,一味卷浸在书中纸上,实在令叶重难受,但自幼未接触什么武术,家中父亲与大哥也是不喜生杀,二十岁那年放弃了和兄长出国进修的机会,只身不顾反对去往军校学习,因此还和家中闹了一番,好在时间抚平了愤怒,叶重除了头一年没回北平外,第二年的新年还是回去团聚释了前嫌。

  叶家是北平世代的盐商,从前王朝尚在的时候,便是天子脚下独一遭的富贵和权势集一身的存在,叶家能久屹不倒也是和他们世代掌家家主的品性息息相关,从来公正无私,权衡的一手好利益,带领其他盐商共同繁荣,自然便没人闲着无趣去打破这一和谐。朝代更迭乃是家常便饭,自清朝亡了商会散了,许多原本的盐商也没落得没影后,叶家便半隐无争,只求安宁度日,如今以教书育人为生,他们将原本的私塾先生们收编请入新兴的学府,这北平学府便是叶家投了不少心血后兴起来的,还有周边城里的大小学府,几乎都是叶家的产业。但北平里的人几代都见证着叶家,故而会在介绍的时候仍将叶家说成盐商叶家,而非其他。

  再要说叶重的性子,一直都很固执,说一不二小心严谨,不轻易做没把握的事,当了军官后更是出了名的杀伐决断,公正严明得一如叶家世代的熏陶而出,所以没什么人敢多与叶重交往,生怕一个不检点被他抓了个正着。但与他好好处过一段时间的人便会发现他为人正气凌然得紧,言语间也很是抓人信服,加之偶尔突然蹦出的幽默风趣令人实在觉得他莫名有意思,慢慢的便被身边的一些人接受。三年后便以少有的上尉之衔毕业,在南京任了一年职中又贡献巨大,一跃成了中校,隔年请报调回北平长期任职,这才在九月踏上了回乡之路。

  叶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欢迎自己第一天到这儿任职而堆着的层叠文件,心中明了那十有八九约莫都是剿匪的事儿,翻阅了几份后大致了解了现在的状况,便觉有些烦闷——叶重接触过一些红党,觉着他们并非匪徒之辈,而且如今东日国人步步紧逼,何不共同对外,再和平解决自己国内的事儿,非要打的不可开交才舒畅。他也提过这些,但都是轻狂年少初生牛犊的时候了,他明白难以扭转总司令的想法,发誓忠于党国的自己,在成长间尽力变得更加平衡。

  他揉了揉眉心,阵阵酸涩涌上知觉。偏头看向窗外,听着士兵门在雨中坚持训练的铿锵声音,微微起了雾的光景让他不禁想到了城北那头的馥行岚。

  「瀑布衫松常带雨,夕阳苍翠忽成岚。」摩诘居士的这句诗此刻被叶重反复琢磨了起来,思量着她的岚字是否是根据这诗和馥家老爷的名字取出来的。

  岚本出自谢灵运的葻声,指山林中的雾气。飘渺出尘,世外桃园般美好安宁的模样本该是对你的寄寓。

  “可为什么,你变了呢。”叶重喃喃自语道,却说不上来她到底哪里变了,只是在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忽然觉得世事无常,有时随遇而安未尝不是件好事。

  整理了一番心绪后,叶重去往了审讯室。湿冷的地下监狱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看管的士兵见是中校级别的校军,虽没见过叶重,但也还是放着进去了。

  穿过监狱的廊道,尽头是一排审讯室。叶重犹豫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其中一间的门。

  铁链因为太长拖在地上而发出的摩擦声略微刺耳,被绑在两柱之间的人发型凌乱,垂着头颅,他的衣服残破不堪,身上因为不同刑罚而渗出深浅不一的红。

  看起来是个被折磨了许久仍血性不屈的。叶重见他呼吸紊乱微弱,缓缓蹲下身子,方才看见那人垂着的脸上已是憔悴不已毫无血色,嘴唇也干裂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血来,只那一双眼眸在看到叶重时猛地狠戾起来,却也只是瞪着并不说话。

  是个被那位送进来的人。离乡久归的叶重早就听闻过青梢阁的威名,每个月不出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丁司令都会三派心腹去请消息回来,不论有否收获,皆是风雨无阻。偶尔战事突变,也会忙去请她帮忙,不得不说,青梢阁从这儿刮走不少银两,但也因此省了不少事儿,死死地掌握了北平的局势。

  这不,眼前这人刚进北平的那个晚上,什么都还没做成便被悄声请入了这监狱中。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叶重刚刚接手这人,想来接触一下摸摸底细,“坚持了这么久,值得吗?”

  那人冷冷地笑了,似在嘲笑叶重劣拙的言语攻击。

  “你的伙伴不会来救你的,就算来了他们也无法踏入这里一步。”叶重缓缓站起身来,不再去看他的神情,“你明白吗?——有时候自以为的执着忠诚,只会害了你更多的战友。”

  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不论他有否进一步的举动,叶重都已扬长而去,不再等候。回荡在湿冷地下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击打在二人心中,这场不见兵刃的较量已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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