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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意知几许(7)

南有绮罗香 夕丶雾 2104 2024-07-11 09:41

  阮婉之脸色一沉:“我和自家奴才说话,还用不到你多嘴吧?”

  青衣勾唇而笑:“我本是伶人,小姐何须与我一般见识。”

  阮婉之还想争论,顾绮罗上前一步,略微俯身:“这位姑娘,对不住了。婉之心直口快,还请你不要在意。”

  “无妨。”

  青衣姗姗离去。

  阮婉之恼怒的攥紧绣帕:“呵,绮罗,你可瞧瞧,这梨园的戏子,都这般傲了?!”她劈手拽着顾绮罗便往里走。

  雕花的楼柱间垂着水晶的门帘,小厮撩了帘儿,喜道:“呀,阮小姐,稀客稀客,还是老样子?我带您去……”

  “今儿我不要毛尖。”阮婉之没好气的说,“上点你这儿清热败火的。”

  小厮“啊”了一声:“那给您上一壶南都的雨花茶,新进的,可入味儿了呢,就连宋三少那尝惯了洋货的都说好。”

  “行吧,你看着来。”阮婉之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

  顾绮罗笑她:“婉之,你别生气了。梨园的有些气性也不奇怪。”

  阮婉之斜睇她一眼,抵着新作的水晶指甲:“哟,绮罗,你倒是想得开。你那未婚夫,你可想好了?”

  顾绮罗茫然道:“未婚夫?”

  “喏。”

  阮婉之遥遥一指。

  她们坐在梨园三层的开放式包厢里,可以直接从观景的扶栏上清楚的瞧见下方剧台的演出,还有对面半圈儿的形形色色。阮婉之指的,是一桌热闹的阔少,衣冠楚楚,为首的眉眼清澈,鼻尖还悬着一副金丝框的眼睛,细碎的褡裢垂至身后,斯文至极。

  那是宋恺鸣。

  顾绮罗微微蹙眉:“那宋三少,他何时成了我未婚夫?”

  “我听说,宋家有意跟你们结亲,过几日就要登门了,还请陈四家的媒人,那陈四可是一张巧嘴。”

  “我又不喜欢宋三少,管他说媒不说媒,就当没听见好了。”顾绮罗撇唇,“婉之,我们不说他了,好不好?”

  阮婉之别开了话题,说起了天津路新开的门市,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洋货。顾绮罗生了兴致,两人正说着,小厮叩门,进来送上一壶茶,外加一叠银丝卷。顾绮罗去接,不成想和小厮撞上了,一壶茶淋淋漓漓的泼了一身。

  小厮大惊,忙不迭的跪下:“顾小姐恕罪,顾小姐恕罪!”

  茶水温热,不算烫,却沾湿了裙摆。顾绮罗摸出绢子擦了擦:“我去整理整理。”

  “我跟你去。”

  阮婉之起身,却又被顾绮罗推了回去:“好啦,我去去就回。”她安慰了一下小厮:“不怪你,起来吧。”

  顾绮罗下了楼,今天的剧目是《天女散花》,荣春社的名角玉海棠演出。海报上玉海棠一双妙目盈盈含情,煞是动人。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回来那日,曾在渡轮上和一个李氏妙龄少女交谈过,隐约间提起过这梨园名角玉海棠。

  她们谈起久久未曾踏足商海,少女喟叹道:“我走的那年原以为局势稳定了,谁知道二七年才只是个开始而已。你瞧这局势,我真担心,回去的日子难过。”

  顾绮罗安慰她:“阎易山已经上任了总统,定居南都,又颁布推行了许多法令。我见家里人寄来的信上,都说日子越过越好了。”

  少女默然片刻,说:“自古都是越繁华越衰败呢。若是可以,我真不愿回来,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哎。”她悠长的叹息一声,低低道,“我身上,骨子里,都流着炎黄的血,我的根在这儿。”

  顾绮罗其实也隐忧深深,阎易山性子暴躁阴沉,从先前好几桩事情上就能瞧出来,《申报》倒是胆大,还敢刊登嘲讽他的文章,真真是在拔虎须呢。

  虽然内乱不断,但海关总署加了不少关税,反倒是带起了商海这一带,熙攘繁盛,如同火烛燃烧殆尽前最后的光亮。

  海报上玉海棠依旧清冷,唇畔的笑意像是讥讽,又像是漠然,冷冷的注视在诸人。

  顾绮罗要了些水,领班的以为她要净手,又去找了一块奶黄色的洋碱过来:“顾小姐,您用这个,这个干净。”

  顾绮罗仔细搓了手,感觉这洋碱质地有些粗糙,和她在英国用的不大一样:“你们这在哪买的?”

  “跟‘南四七’买的呢,好东西,半个银元一小块儿。”

  顾绮罗顿觉气恼,看来这洋人果然仗着国人好骗便哄抬价格。裙面上还剩点茶色的污渍。她叹了口气,想着总归是褶裙,能遮一遮,也不算显眼。

  她从角门绕回去,刚到廊下,便瞧见两道身影,站在拐弯处。军装笔挺的蒋怀南,嗓音冷淡。

  “就这样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他对面的女人,一身素白色的长衣,乌发盘成髻,低垂的眉眼静谧而清丽:“四少真是冷心冷情,总有一天,您也会尝到那求而不得的滋味。”

  那张脸,赫然便是海报上的玉海棠。

  而蒋怀南无动于衷。

  玉海棠自嘲一笑,捻着水袖,朝他一礼:“是海棠鲁莽了。剧目要开始了,海棠告辞。”她离开的背影萧索而挺直。

  “出来。”

  蒋怀南微微侧首,望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顾绮罗。

  “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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