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了下来,城门前的士兵走近,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车内:“绥宁戒严,任何人不得入内!”顾绮罗往城里瞅了瞅,果真是一个闲人也没有。士兵重重一磕机枪:“看什么看!”
她撇撇唇:“好吧。”
蒋怀南扭过她的脑袋,对那士兵道:“绥宁是孙成毅的地盘,什么时候还兴戒严这一套了?”他语气平淡自如,士兵听得懊恼,抬手便去拽车门,想把他扯出来。而那士兵并不知,车上随行的副官,亦都扣紧了指骨,只等着蒋怀南的一个眼神,或者示意。
恰当此时,城内一道身影匆匆而来,呵道:“住手!”
“督军,对不住,出了点变故。”来的人一身军装。他敬了个礼,然后将腰间的配枪解下,交给一旁的士兵,“回去放行!”
士兵面有难色:“叶镇守,可是……”
冰凉的枪口抵在了他的额头。被称为叶镇守的男人,眉目狠厉:“你搞清楚,你到底是谁的手下。再说一遍——回去放行!”
“……是!”
横亘在绥宁城前的栅栏缓缓开了,露出冗长的甬道。车驶了进去,绥宁城中死寂一片,街头巷尾都没有半个人影。司机顺着路挂了弯儿,稍显阴凉的树影扑下来,街道两侧伫立着一列列的士兵,装束有些古怪。
顾绮罗讶然道:“四少,绥宁这边的军装……怎么是这个颜色的?”
“这不是孙成毅的兵。”
蒋怀南只看着正前方的府邸,青灰色的砖瓦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堆砌出威严高耸的石墙,正中一扇厚重的桐花木门,兽口咬着两枚铜环。门前摆着一从鸦青色的铁树,两个士兵手中握着枪杆。
车子还未靠近,门便开了。
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面容平凡无奇,唯独一道深深的疤痕贯穿了脸颊,显得眉眼细长,有几分凶狠。必定是孙成毅无疑了。
“淮南!”他挑唇一笑,快步下台,和蒋怀南交手一握。狭长的眼眸往四周一扫,敛了精光,“先进去吧。”
顾绮罗亦跟在后面,她发现孙成毅的府邸古典而雅致,和他传说中那血腥杀戮的形象不太搭调。
孙成毅大步走向议政厅:“都下去吧。”
“是。”
眼见着人都退下了,顾绮罗也打算跟着走,谁知蒋怀南一把掐住她:“你留下。”
“这位是……”孙成毅对蒋怀南身边出现的少女略感不解。
蒋怀南说:“一个勇气可嘉的小女孩。”他斜睨了一眼顾绮罗,显然是在笑她先前的夸口,“方才喋喋不休,一瞧见孙督军,怎么哑巴了?”
“喂!”顾绮罗摸不清孙成毅脾气不敢放肆,只好冲他抱怨,“你都说我是小女孩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孙成毅“哈哈”大笑:“晚上我做东,留下歇一歇。”
“这倒不必了。”蒋怀南道,“商海那边……我不太放心。”
孙成毅眼神顿时沉了下来:“你不放心,其实我也不放心。你今天瞧见了那些绥宁城外的士兵了吧?”
蒋怀南唇角的笑意很淡:“看肩章像是阎易山那边的。”
孙成毅切齿:“阎易山那狗贼真是想的好主意!他也住进了绥宁!”
蒋怀南压唇:“倒也不意外。”
“为什么?”孙成毅恨道,“阎易山前些日子叫我们都去南都,结果一个都没去,他早该气疯了!我还想着,他那厮怎么不发火,结果都给我攒着呢!”
“你传在外面的名声最狠,拿下你,也就拿下了绥宁这一整块儿。”蒋怀南敛眉,薄唇轻吐,“杀鸡儆猴。”他们说的都是政事,顾绮罗虽然有兴趣,可她不想让孙成毅对自己起疑心,便打量起了孙成毅摆在议政厅的五斗阁。
檀木格子里摆放着琉璃烟嘴儿,绿玉斗之类的小物件儿。她小时候跟着顾青山,也见识了不少。而孙成毅这里摆放的,都是实打实的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