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小福子流产了

　　小福子流产了，最愤怒的就是徐司令。前几天医生跟她说，小福子肚子里是个男孩，因此他格外看重。他大半生都在刀口里讨生活，虽说看惯了别人妻离子散，但也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如今儿子来了，却留不住。

　　他一手按着枪柄，怒道：“谁干的！”

　　在场众人皆瑟瑟发抖。有眼风飞到徐佳身上，徐佳颤颤地往后退几步。徐司令的目光慢慢挪到她身上，他双瞳似放大了些：“是你？”

　　徐佳摆摆手，想说不是我。

　　可还未等她开口，小福子的弟弟小乐子以袖擦着脸上的泪水，高声道：“是她将姐姐推下去的，我亲眼看到的！”

　　徐司令的大脑哐的一声震响。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他当成心肝宝贝一般托着的女儿。他急急地冲到她面前，厉声道：“你为什么要害你那还未出生的弟弟？”

　　徐佳唇舌骟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小乐子继续道：“今天早上姐姐在屋子里待的好好的。是大小姐来请姐姐出去散步的，她说南院来了戏班子，让姐姐陪她一起去看看。”

　　“我原是要做功课，是不能去的。等姐姐走了半响后，我才想起来姐姐畏寒，想着要给她送件外套，我才拎着那衣服追出去，一路追到南院的小桥边，看着小姐将姐姐推了下去。”

　　“姐姐惨叫着跌了下去，过不一会我便远远地看到姐姐身下流了好多血。”

　　在场诸人都沉默了。沉默半响后，有人窃窃私语道：“听医生说，这姨太太肚中成型的男婴都掉下来了。”

　　“这大小姐当然是容不下小少爷了。你想啊，若没有小少爷她便永远是徐大司令的唯一骨血，若小少爷出生了，这个家哪里还有她的位子啊。所以仔细一想，她会痛下杀手也是人之常情的。”

　　徐司令再也听不得这些声音，他怒僵着脖子回头：“统统给我闭嘴！”

　　满城勋贵，没人再敢说话了。

　　没过半响，徐司令吩咐管家送客。一众人等还没等到开席就被徐府的人请出去了。

　　可儿见状赶忙偷偷溜回南院。那边项书文正端着盖碗，以盖轻轻的刮掉碗中的浮沫。其余人都被禁在这园子里，有爱看热闹的只扒拉着柱子往外瞧，盼着可儿快点打探消息回来。

　　可儿那边气喘吁吁地冲回来，才一跑进屋子便被众人追着问，外间发生了什么事。可儿来来回回倒了三四次气，方将气倒匀了。她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徐二奶奶被徐大小姐从楼梯上推下来，当下已经流产了，司令正在大发雷霆呢。已经让管家送客了，看来今天我们的戏是唱不成的了。”

　　项书文闻言，抚茶盖的手一顿。

　　她没料到外间会出这么大的事。

　　很快有人来通知她们，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让她们收拾收拾，一会便让人将她们送回水云楼。项书文起身告了个谢。

　　卧室内，小福子睁着大大的眼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她的孩子没了，她的依仗也没有了，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处徐徐流了下来。她的弟弟给她端来一碗燕窝粥：“姐姐，喝粥。”

　　小福子转身看着小乐子瘦巴巴的脸。他是她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聪明，读书也好。只是可惜没托生在贺相思那样的家庭里。她伸出苍白的手指，将他眼角下的泪痕拭掉：“怎么哭了。”

　　小乐子将燕窝粥搁下，一头扎到姐姐怀中，将姐姐拦腰抱住。小小的男孩放声大哭，他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小福子想起从前带着两个弟弟住在破陋的小巷里，她们很早就没有家了，父亲吸鸦片走了。母亲被债主们卖到窑子里，没有多久也一起走了。

　　她伸出手来，无力的摩挲着他的脑门，喃喃道：“傻瓜，我们早就没有家了。姐姐没本事，没能给你挣个家出来，你以后要有出息，至少至少不要再仰人鼻息的活着了。至少你要争口气，不要，不要让那些人将你看扁了。”

　　“我们家真真需要一个顶梁柱啊。”

　　小乐子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的睫毛动了动，眼泪又掉下来了。

　　书房里……

　　徐佳无助的跪在父亲跟前。徐司令背对着她，以面对窗。闷闷地抽烟。徐佳说：“我只是轻轻推她一下，我不知道她这么不禁推的……父亲，我不是故意的。”

　　正当这时，祝夫人推门走了进来。徐司令闻声回头看去，祝夫人的视线落在徐佳身上。她慢慢走到徐司令面前：“听闻徐司令痛失爱子，我也十分伤心。”

　　徐司令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连你也来帮这臭丫头求情？”

　　徐佳低着头，如一只失去力量的天鹅。

　　祝夫人看着徐佳，她脸上总有那个女人的七八分影子。她与她太像了，正是因为像，想起她从前的经历。她自己也觉得心痛，好几次午夜梦回，她都在想，如若那时候不是为了救她们，她们母女就不会失散吧。

　　而徐佳也不用人尽可夫的长大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她相信对徐佳的愧疚。徐司令也有。她说：“我没有想过要为她求情，只是想着自己也是个做母亲的人，有些事只有我跟姐姐才是心灵相通的。”

　　听到前妻的名字，徐司令暴怒起来。他拍案骂道：“她母亲可没她这么心狠手辣，那是她的亲弟弟啊！都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看一眼，她怎么下得了手！”

　　祝夫人沉默了。

　　半响后，祝夫人呐呐道：“司令知道怜惜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却不知道你自己的孩子也是在襁褓之中就被人掳去的。那么多年了，她可曾受过你一分保护，若是有你万分之一的保护，她会变成如今这模样吗？”

　　“人是有过去才会长大的，你不能用现在的荣华富贵来磨平她从前一切的伤口。”

　　徐司令哑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祝夫人走过去，将徐佳扶起来，放软语气道：“看在死去的姐姐的份上，原谅徐佳这一次吧。”

　　徐佳涕泪横流道：“是啊是啊，我知错了。知错了。”

　　徐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