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失落的记忆 如石上青苔般干涩沧凉(上)
两道白色彗星,电光火石般闪现于尼德霍格龙鳞之上,冲击流萤Rank I 弗雷的绝对防御。
诺恩斯于两个月前从师傅亚尔薇特手中,接过雷瓦汀之剑和印记,继承瓦尔基里之名。
印记是瓦尔基里身份的象征,亦是其拥有超越凡人力量的根源。印记图案为一枚雷电,传闻诗蔻蒂遗迹文明诞生于正面【瓦尔哈拉月海】(1)的河溪地区,最初的阳衍左手拿着圣器,右手拿着印记,带领诗蔻蒂人走出河溪来到圣都亚格拉希尔,这便是瓦尔基里起源。
印记内封印着唯有瓦尔基里才可释放的遗迹之力,当灵魂感受到威胁时,封印便会解除,令瓦尔基里拥有数倍于常人的速度、体力和力量。这份雷电下的遗迹之力,称为【狂猎】(2)。
噼啪!诺恩斯成功突破最后一道空气屏障,举起银剑挥向原地不动的男孩。流萤Rank I 没有慌张闪躲,银剑接触肉体刹那,于剑身上制造出振动。
他无法抑制振动带来的冲击,再度摔出安全距离,鳞片刮擦到皮肤,留下一道道骇人血印。这样来回对抗,短短几分钟内重复发生了数次。
狂猎状态下,瓦尔基里无法清晰听见外部声音,亦没有痛觉反馈。即使空气爆炸伤及肉体,唯有狂猎解除后才能感知疼痛。仅有一次,诺恩斯曾在狂猎状态下,被少女呼声所唤醒。
嘭嘭嘭!连续多声模糊巨响传入耳膜,眼前的空气由远及近产生连锁扭曲爆炸。这次换做亚尔薇特被击溃,女性的肩部印记变得黯淡无光。
诺恩斯解除了狂猎,痛觉瞬间蔓延至全身,雷瓦汀之剑依旧延续空气振动的余威,不停微颤。他扶起伤势更重的师傅,难得露出担忧之色。
“没事吧,亚尔薇特!?”
“啊啦~没想到小诺还会担心师傅,看来受伤很值得。”
亚尔薇特一如既往故作轻松,实际上手臂和肋部都有骨折,喜爱的白色连衣裙破损后,露出内部轻装盔甲。她不喜欢盔甲冰冷模样,所以习惯穿着便服加以修饰。
“开什么玩笑!”
亚尔薇特之所以在将印记传承给诺恩斯后,依然能够释放狂猎,是因为瓦尔基里无法彻底消除和转移印记。
如果选择完全转移,意味着将封存于体内的遗迹之力传递给他人。印记拥有者将彻底失去力量,成为没有灵魂的尸骸,这便是瓦尔基里的诅咒。
亚尔薇特转移了体内百分之九十的遗迹之力,留存百分之十用于维系生命,所以只能释放残血版狂猎。即便如此,她仍然义无反顾地站在前线。
虽然名为徒弟,诺恩斯却经常用咆哮语气斥责性格洒脱的师傅,两人时常地位互换:“开什么玩笑,不想活了嘛!”
“啊啦~当然想活下去,希望看到诗蔻蒂未来不要变得更糟。”
褐色长发女性艰难地爬起来,褪去破烂不堪的白色连衣裙,用丝绸包扎手臂和腿部伤口。
银色盔甲暴露在外,反射乌云夹缝内偶有穿透的光芒,显得熠熠生辉。这件瓦尔基里专用盔甲之所以没有传承给诺恩斯,是因为性格孤傲的徒弟不愿接手。
“既然想活下去,就…”
“我们为何在尼德霍格之上?”
“…为了阻止末日黄昏,封印巨龙。”
“既然如此,目标应该瞄准封印,阻止黄昏降临。”
亚尔薇特注视男孩弗雷的举动,流萤Rank I 自从登上龙身后始终驻足原地,依靠熟练操纵圣器以一敌二占据对峙优势。但看起来男孩似乎并不擅长移动攻击,运动能力稍显欠佳。
“你想说,敌人是尼德霍格,并非流萤…”
“没错,既然封印尼德霍格关键在盖娜的视界之环。”两人眼神相互示意,达成难得一见的默契,“我负责牵制流萤,小诺使用雷瓦汀之剑取下圣器。”
“不行!你的身体状况无法满足战斗。银剑交给你,我负责牵制…”
诺恩斯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亚尔薇特已经释放狂猎冲向了男孩,耳边只留下淡淡的话语。
“可别耍帅,瓦尔基里绝不能轻易交出雷瓦汀之剑。”
“真是的…明明自己在耍帅。该老实撒娇的时候,偏偏要逞强。”
他深知相处十余年女性的个性与坚持,亚尔薇特决定之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拦,即便希芙大人也同样如此。
而身为晚辈与徒弟,他需要做的就是听从指挥完成使命,阻止黄昏降临。
诺恩斯同样释放狂猎,向视界之环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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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瑟露思!你不是在津利吗,怎么会来埃吉尔湖?“
面对同伴质疑,女生淡定地吹走挡在眼眸前的绿色发丝。由于使用了瞬间转送,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无序。
“耀夜大人要求我赶来援助末日黄昏计划,就是这么一回事。”
“骗人!”Rank II 弗蕾雅气得满脸通红,她一直把Rank III 视为假想敌,背后原因其实很幼稚,她觉得耀夜大人似乎更喜欢娜瑟露思,”埃吉尔湖有弗雷和弗蕾雅,根本不需要任何援助,骗子!”
“露思姐才不会骗人,你这个小矮子!”
梅尔克无法忍受姐姐遭到诋毁而出头辩护,显然起到了反作用,两个没长大的孩子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这个场景此前并不罕见,娜瑟露思不得不忍耐情绪出言调停:“别吵了!流萤来到埃吉尔湖不是为了内讧,是要引导黄昏降临,完成耀夜大人给予的任务!”
也许耀夜大人四个字起到作用,Rank II 弗蕾雅总算消停下来,嘟囔着嘴表达不满。
娜瑟露思把两位人质交给梅尔克看管,无视受到圣器致缠系捆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白色信鸽,瞬移到另一位倒地不起的同伴身边。
皮肤黝黑的女性手部和颈部有多处淤青和外伤,匕首断成数截无序地散落在沙漠中。由于频繁启动圣器技能,Rank VII 宾娅莎极为虚弱,连用嘴唇咬紧口哨也变得很费力。看到娜瑟露思,她勉强挤出笑容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
“调停不是好差事吧~现在你可知道每次干部会议,我有多辛苦了~”
娜瑟露思把同伴扶起,靠在相对硬实的沙丘旁,送上清水来缓解唇部和口腔干涩:“瓦尔基里呢?”
“上面。”宾娅莎眼神示意,“两名瓦尔基里,弗雷也在…战况就不清楚了。那个灰发女孩用冈格尼尔沙漏冻结了埃吉尔湖,湖面成为一片冰原,包括尼德霍格也停止了运动。”
“巨龙样子有点奇怪,似乎只有…半条?”
“按照瓦尔基里所言,剩下半条两年前被盖娜亲手封印于视界之环内,连同她自己。”
“盖娜亲手封印了巨龙,连同她自己?不可能…我当时在现场,根本没有见到巨龙。而且盖娜是被我打伤后选择自杀溺亡,并非…”
娜瑟露思突然感到头部剧痛,错综杂乱的记忆在脑海里交织,虚实难辨。
“总之想要引导黄昏降临,必须重新打开异空间让巨龙恢复原样,视界之环就在龙身上。”
伴随剧烈咳嗽,宾娅莎大口喘气来缓解肺部痛苦。她必须修养,无法再继续说话。
“接下来交给我吧!”
娜瑟露思离开同伴重新回到梅尔克身边,遗迹圣器无影黑靴完全绽放,锋利的金属钢丝连同耀眼白光高速旋转,诉说着内心无法抑制的愤怒。
走到青梅竹马男生身边,她粗暴地扼制住领口,怒目相视地质问道:“两年前发生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我…”尼奥尔德不敢直面眼神,他双手无力下垂,如同犯错的孩子,“我答应过盖娜,不能说出来!”
“盖娜是这样,尼奥尔德也是这样,所有人都这样…大家都把我看成孩子,当作温室花朵呵护起来。可娜瑟露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骨瘦嶙峋的贫民窟女孩了!我是流萤Rank III,遗迹圣器宿主!”
“即便如此…你永远是阳光小屋的爱哭女孩,我所珍视的…那只青鸟…”
尼奥尔德说出了心底话,他抬起头颅决定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而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生,眼眶早已噙满泪水。
“那我就证明给盖娜和你看,青鸟是自由的,一切行动皆由自己负责。”
把尼奥尔德扔到地上,娜瑟露思粗暴地将罗伊娜双手钳制在背后,推着往埃吉尔湖移动。两人不顾危险踏上逐渐融化的冰原,但凡罗伊娜双脚触及之处,都会迅速解除时间静止状态,恢复湖水本应有的流动。
罗伊娜惊恐地尖叫起来,然而她无法对抗力量更胜一筹的流萤Rank III,一直被推着向前走。
“你在做什么,娜瑟露思小姐!我们会掉入湖底溺水生亡的!”
“不用担心,无影黑靴移动速度快于冰原融化,绝对不会掉落。”娜瑟露思走到靠近湖心区域,指着头顶纹丝不动的巨龙,“立刻解除埃吉尔湖时间静止状态,不然你就会溺死。”
“我做不到!诺恩斯在龙身上,如果现在解除静止,他会有危险…”
罗伊娜用尽全力抵抗,换来的只是更紧的钳制和痛楚。她被迫跪倒在冰原上,膝盖下冰块迅速融化成水,浸湿了邮差包。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如果你死了,时间静止一样会解除。我说到做到,这不是危言耸听!”
娜瑟露思继续用力向下按压,把邮差少女完全贴合在冰原上。冰原以她们为中心断裂成圆形平台,四周则完全化为湖水,成为漂浮于埃吉尔湖的孤岛。
“解除时间静止,快点!”娜瑟露思发出最后警告。
“不要!诺恩斯,拜克斯!救救我…”
伴随罗伊娜哭泣地呐喊,乌云密布的灰暗天空突然明亮起来。
娜瑟露思停下施暴,注目那枚从天而降的光环,那景象如同神明降世震慑心扉,直到光环坠入湖面,漂浮于埃吉尔湖中心。
在她晃神刹那,罗伊娜迅速摆脱束缚,不顾危险地跳入湖中向光环方向游去。
由于其他区域冰块已经完全融化,娜瑟露思找不到可以瞬间转送的目标,也不会游泳,只能留在原地目睹邮差少女渐渐远去。而在湖畔边,她看见尼奥尔德摆脱了梅尔克,向自己所在方向游来。
“那个笨蛋,明明都这样说了,还过来干嘛…”
就在Rank III 左右为难之际,罗伊娜已经触碰到了光环。伴随刺眼光芒灼烧瞳孔,娜瑟露思瞬间失去了意识,这种感觉与两年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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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恩斯摆脱紧追不舍的空气振动,再度来到视界之环旁。远处亚尔薇特则成功牵制住流萤,为他创造足以取下圣器的时间。
“拜托了,雷瓦汀之剑。”
即将启动圣器技能时,眼前空气再度出现扭曲。他准备放弃技能撤步闪躲时,亚尔薇特迅速以狂猎来到眼前,用身体挡下空气爆炸。
“别管我,赶快取下视界之环,不要发呆!”
空气不断在后背发生爆炸,亚尔薇特的狂猎状态正加速弱化。
“是!”诺恩斯咬紧牙关,绝不能让师傅争取的机会白白浪费。
银剑以实体形态首先接触到紧贴巨龙躯干的视界之环,随后诺恩斯立刻启动圣器初始技能,银剑与环同时转换成透明形态,穿过尼德霍格躯干。
当环完全脱离躯干瞬间,他又迅速解除圣器技能,视界之环再度恢复为实体形态,稳稳地套在雷瓦汀之剑上旋转盘旋。动作一气呵成,稍有闪失便会失去对环的控制,或者伤及尼德霍格令其苏醒过来。
目睹视界之环被成功取下,亚尔薇特这才解除了狂猎状态。她身负重伤,昏厥在诺恩斯怀里。
Rank I 弗雷缓缓走到两人身前,肘部深绿色手环光彩夺目,似乎并不准备就此收手。
“既然视界之环成功取出,请交还给流萤,引导黄昏降临。”
“哼!这里没有属于流萤的东西,只有奉陪到底的瓦尔基里!”
诺恩斯准备全力以赴对抗男孩时,黑色龙身突然剧烈颤动起来,两人纷纷失去平衡,只能紧抓龙鳞避免坠落高空。
尼德霍格的时间静止状态解除了,巨龙完全苏醒过来。
“可恶,难道罗伊娜遇到了危险?”
诺恩斯既需要确保自身安全,还同时抓紧昏迷的亚尔薇特,腾不出手控制摇摇欲坠的视界之环。而另一边,誓不罢休的流萤火上浇油,又在空气中制造出扭曲振动。
“把视界之环交出来!”
伴随Rank I 弗雷一声嘶吼,空气高频振动产生爆炸。尼德霍格受到冲击波伤害后大幅摆动躯干,把身体上三个人类甩了下来。
诺恩斯牢牢抱紧亚尔薇特,失去了对视界之环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器从手边滑落,以更快速度坠向湖面。
此时在高空之中,他看到一抹光环照亮了整片大地,最终坠入埃吉尔湖。
而誓死守护的少女正从湖面游向光环,两者相互接触之际,光芒达到顶峰,令人无法睁开双眼。
这究竟是黄昏降临,还是希望星火,诺恩斯无从得知,便失去了最后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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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瓦尔哈拉月海:位于圣都亚格拉希尔郊外的大平原,由河溪冲刷而成,月海表面坐落着大量不规则的巨石阵。相传瓦尔哈拉月海是诗蔻蒂遗迹文明诞生之地,现在则已经枯萎成脉冲。
1、狂猎:雷电符号的瓦尔基里印记。释放印记时全身会泛白光,提升移动、反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