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过去和未来相织于此(上)
罗伊娜奔跑于黑灯瞎火的石英城墙内廊中,她脱掉贝雷帽放进邮差包里死死盖住,生怕遗迹圣器跌落出来。
情报人佐科雷没有追上来,受到诺欧通阳衍希芙的牵制,伪装成城邦军司令的百事典当铺老板困在了阳衍之室前。
虽然暂时逃过追捕,命运却并不能轻易逃脱。随着阳衍希芙生命走向了终点,小镇诺欧通即将失去遗迹之力的屏障庇护。
成长和热爱的故乡即将不复存在,而背负“信件”踏上净化诗蔻蒂未来的征途,这个属于罗伊娜的命运之轮,已经悄悄转动起来。
“通缉犯往那边逃了,快追!”
偌大石英城墙仿如迷宫,罗伊娜穿梭于各处暗道,试图寻找离开内层的出口,反而引来更多城邦军注意。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围堵过来,他们人高马大训练有素,不留出任何逃跑的缝隙。
“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其中带头队长准备上前抓人时,罗伊娜出其不意地闪躲开来,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遗迹圣器开始闪烁光芒,照耀着内廊。
“拜托了,冈格尼尔沙漏,请冻结时间!”她孤注一掷,祈求圣器赋予超自然的力量。
祈求得到了回应,面前的十余名军人如她所愿,与先前娜瑟露思情况相同,瞬间变成纹丝不动的“雕塑”。罗伊娜抓紧机会,逃离现场。
不久前在阳衍之室,希芙悄悄嘱咐冈格尼尔沙漏的技能和启动方法。白光泛起,意味着圣器正在回应宿主的愿望。她原本抱着试一试态度,没想到真的得到回应,第三次冻结了时间。
“喂,站住!”又有位军人堵在内廊中央阻止去路,罗伊娜故技重施取出沙漏启动技能。
然而没等白光泛起,眼前的军人已经受到袭击昏倒在地,背后出现了熟悉但不熟知的黑衣男人。
“诺恩斯先生!”竟然感到想哭,罗伊娜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涌上心头。
“小娜!”没等黑衣男人说话,口袋里钻出一只白色信鸽,激动地左右摆头,“你怎么逃出来的?”
诺恩斯用力把鸽子摁回口袋,粗暴动作引发拜克斯的不满:“晚点在说,先跟我走,出口就在前面。”
罗伊娜没有立即答应,她抓住黑色外套,眼眸摩挲。
“我见到了阳衍圣女,希芙大人她…就快死了…”
“…”
“佐科雷伪装成城邦军司令,企图抢走遗迹圣器,被希芙大人困在城墙内。可这样下去…如果失去阳衍,诺欧通就会…我们回去救希芙大人好吗?”
“不行!希芙大人希望我们带着冈格尼尔沙漏,尽快离开诺欧通。”诺恩斯没有回头,他拉住女孩无力的手掌,“所以,不能回去…”
感知到冷酷男人手掌微微的颤抖,罗伊娜没有继续坚持,被动牵着手向出口方向跑去。
由城墙外层眺望小镇,不久前还阳光灿烂的光景,如今却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狂风席卷整座诺欧通,银灰色瓦顶遭到破坏,建筑垃圾被吹上几十日轮高空后,肆意砸向石英石城墙,留下一道道印记。
来不及逃命的人们抵挡不住风暴之威,卷入漩涡左右飘荡,如同铁线操控的玩偶,生死不由命。
“星际风…居然侵入遗迹都市内部,又是佐科雷的阴谋吗?”
看到自己生活的故乡遭到蹂躏,邮差少女无助地趴在城墙边哭泣,她不知到底该恨谁、还是责怪谁。
“不是佐科雷,而是希芙大人。阳衍即将丧失遗迹之力,现在除了这座城墙外,她已经无法再为遗迹提供屏障,很快诺欧通将沦为废墟。”
“沦为废墟前,记得把Tier S级圣器交给遗迹城邦,年轻的瓦尔基里先生!”
熟悉的军装男人出现在诺恩斯面前,但这次不是冒牌货,而是真正的城邦军司令芬里尔。他独自一人靠在城墙之上,身边没有任何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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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尔德很熟悉诺欧通石英城墙的内部构造,初来乍到时从流萤线人手中取得地图,便始终牢牢扎根于脑海不曾遗忘,只是中途经历如此多舛,他恐怕做梦都没想到。
如今好不容易撇开麻烦的瓦尔基里与城邦军直奔阳衍之室,尼奥尔德唯一目标就是控制阳衍夺回遗迹圣器。
可是这条通往核心的半途中狭路相逢的对手,既非遗迹守护者,也非瓦尔基里,更非城邦军,而是出乎意料的男人——百事典当铺老板。
佐科雷穿着遗迹城邦军服,多处盔甲收到损伤而破烂不堪,他手中拿着一只金属笔杆,腰际别着水瓶和鸭舌帽,打扮很不协调。然而这些看似其貌不扬的装备品,却不断向外溢出力量,连普通人都能清晰感知。
“它们是遗迹圣器吧?流萤线人提及典当铺老板背地里买卖情报,偷偷交易和私藏圣器,看来所言非虚。”尼奥尔德神情紧绷,不准备轻易放过面前的猎物。
“流萤线人?那些流民小孩还真是见钱眼开,谁都肯出卖,果然人性不过如此。”佐科雷无奈地苦笑道,“身为月鸣,看透太多有时反会成为负担,所以用星际风扫平流民区未尝不是好事。”
“星际风…流民区的惨剧…是你干的?”
“哈哈哈,没错!把瓦尔基里和邮差少女罗伊娜骗到游民区,本想同这群垃圾一网打尽的,可惜还是被他们逃跑了。”
“原来如此…”尼奥尔德拿出面具,双手因为愤怒而抑制不住颤抖,“本来只想让你留下圣器,现在看来,你的命也得留在这里。”
“命?区区蓓露丹迪神的弃子,拿着偷来的Tier C级圣器,居然敢向神之子月鸣叫嚣。见识下吧,悬殊身份与力量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战斗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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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画笔,一年前从流浪的游民手中购得,当时佐科雷花了两千元,这笔钱够普通诺欧通城民生活好几个月。
游民自述来自希敏约格,因为和反政府组织流萤不相为谋,于是偷走遗迹圣器前来投靠诺欧通游民区。为换取生活费,他打听到典当铺收购圣器的情报而来。
佐科雷拥有月鸣天赋——识别遗迹圣器的级别,虽然这个天赋听上去很鸡肋,毕竟普通人平时根本见不到这些藏在遗迹深处的宝物。
他发誓要让嘲笑自己的普通人沦为奴仆,于是开始疯狂敛取。他一眼看穿了这只画笔的价值,Tier C级,佐科雷心中对不同级别有相应估价,两千元足够打消卖家急于出手的心理防线。
交易达成,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本为顺理成章的买卖。然而当天夜里钱就回到了佐科雷口袋里,并非卖家退款,而是他杀死了游民。
买卖遗迹圣器在城邦法律里定为死罪,任何可能泄漏情报的不安定因素都必须下手除掉。佐科雷向来谨慎,杀死一个没有身份的游民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就这样,他不花一分钱,获得圣器梦想画笔。
“在任何物体上简单临摹图画,便能使图画变为实物任意操控。”
佐科雷在墙上随意勾勒一笔,马上就有大块石英石向前倒塌,如同表演着匪夷所思的魔术。
尼奥尔德一边听着关于金属笔杆形态圣器的技能,一边努力闪躲两侧突然出现的石英石,局面处于劣势。
“好麻烦的圣器,尤其在封闭环境下简直为所欲为。”
他扔出一张面具制造幻觉影像,迷惑佐科雷发起方向错误的攻击。随后贴着另一侧墙壁移动到背后,拿起石块砸向情报人后脑勺。
“原来幻术面具这么玩,有趣但不实用!”
佐科雷早有准备,转身躲开偷袭后,用梦想画笔画出长线条。墙面马上凸起一整条石英石,正中尼奥尔德胸部。
受到重击的尼奥尔德不小心咬到舌头,嘴里溢满了血液:“幻术居然没用…”
“多亏无限宝瓶,可以吸收任何物体,包括圣器对我施展的幻术。”得意地展示着别在腰际的水瓶,佐科雷笑着说,“毕竟它是Tier A级圣器。”
“Tier A级…”尼奥尔德这辈子只见过一件A级圣器,曾经属于他最亲密的某个人,“说到底,你也不过靠圣器而已,堂堂月鸣和流民没啥两样。”
“荒唐!游民根本不配拥有A级圣器!”
被言语激怒后,佐科雷在地上画出曲线,石英地砖立刻掀起波浪把面前男生掀翻在地
“交出幻术面具,可以特赦饶你不死,滚回流萤们的虫穴去!”
“呵呵,到底谁先滚回巢穴呢?”尼奥尔德闷声一笑。
伴随轰隆隆一声巨响,石英地砖突然炸裂开来,碎石飞向避之不及的佐科雷。此时人影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反应,脸部被佩戴上了面具。
“戴上幻术面具之人,皆会成为傀儡,从现在起,我将是你的主人。”
尼奥尔德随身携带的残存炸药起到效果,借助烟雾和火花作掩护,面具成功带到了情报人脸上。
“这也是圣器技能吗?可还是那句话,有趣但不实用。”缓缓褪下面具,踩在脚下裂成两半,佐科雷指着闪烁白光的水瓶,“没有圣器能压制住无限宝瓶,所有技能在它面前都将成为无用功。”
又一根突出石块,再度把陷入绝望的尼奥尔德击倒在地。
佐科雷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享受胜利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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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尔德不知自己清醒还是昏迷,精神仿佛从昏暗阴冷的石英城墙脱离,回到记忆中的地方。
那栋小屋受【恒星密米尔】1照耀,是流萤基地——希敏约格唯一拥有快乐和温暖的家,大家都叫它为阳光小屋。
尼奥尔德和娜瑟露思、梅尔克在湖边嬉戏,三人很久没相聚了,最近好不容易结束各自任务回到这里。他炫耀着手中的幻术面具,这是不久前偷偷从流萤高级干部手中窃取,总共二十张面具。
由于并非流萤干部,尼奥尔德不像青梅竹马娜瑟露思这样优秀,能够获得首领赐予的遗迹圣器,所以只能用“特殊”方式。
“把面具收起来!圣器不能随便拿来炫耀,而要用来守护重要的家人,明白吗?如果心生恶念,圣器也会抛弃宿主。”
阳光小屋里走出一位长发女性,她声音听上去有些粗旷,脾气也不算太好的样子,却在阳光之下分外耀眼,令人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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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科雷不紧不慢地画出一柄长剑,成为实体后无情地对准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流萤成员。
他讨厌流民甚至到厌恶程度,自傲地认为诗蔻蒂该由阳衍和月鸣主宰,其余皆为废物。他准备拿走幻术面具,收获第四件遗迹圣器。
挥下长剑,金属碰撞到石英石表面,摩擦出火星溅到盔甲上。然而本应躺在地上的蓬头发男生,却如瞬间移动般,站在了几日轮远的前方。
男生与之前略有不同,竟然为自己佩戴上面具。面具呈现出诡异的花纹线条,仿若黑暗世界里新生的撒旦。
“竟然使用幻术面具操控自己,令精神意识陷入空洞,化身嗜血傀儡。”佐科雷紧咬下唇,意识到对手正变得危险起来,“Tier C级圣器的隐藏技能,由我情报人领教一番!”
话音未落,男生尼奥尔德已经极速接近,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长剑。佐科雷想新绘制武器,无奈速度上处于明显劣势。手臂遭到砍伤后,梦想画笔坠落在地。
“可恶!休想靠近我!”
佐科雷利用地面杂乱的石英石形成阻碍,随即取下无限宝瓶,对准男生启动技能。宝瓶将周围所有有形之物吸入瓶中封印,包括正渐渐剥离脸部的面具。
“绝不原谅!”陷入癫狂的尼奥尔德用手抓住面具,使劲拽回脸颊重新盖上。
“伤害盖娜、伤害娜瑟露思、伤害梅尔克、伤害游民…”男生在内廊咆哮道,“绝不原谅!”
“这个游民…是怪物吗!?”
受到惊讶而恐惧的佐科雷,被完全释放状态的幻术面具所压制,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去死吧!伤害流民的人都得去死!”
尼奥尔德直接冲了过来,举起长剑将佐科雷撞向墙面。然而他的动作却悬在空中,精神恍惚下,眼前出现了绿发女生的身影。她泪眼摩挲,满身是伤地哭泣着。
“娜瑟露思…”
尼奥尔德无法下手,娜瑟露思转而露出邪魅笑容,拿出隐藏匕首刺了过来。
鲜红血液溅到石英石上,绿发女生瞪大双眼,低头俯视刺穿腹部的长剑。而匕首只是划破了尼奥尔德的面具,露出半张人脸。
“为什么要杀我?我是娜瑟露思啊…”
“你骗不了我,佐科雷。娜瑟露思根本不会把爱哭的本性显露于外,所以你绝对模仿不像。”
褪去面具后,尼奥尔德已经恢复意识。他撩起蓬松头发露出青鸟耳饰,而绿发女生的耳垂却空空如也。
“竟然被流民摆了一道,我真是太…”
情报人佐科雷失去意识昏倒在石英城墙内,头顶的遗迹圣器虚面帽滑落出来。
他穷极一生、恶事做尽所获得的所有遗迹圣器,终究背离抛弃了虚伪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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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恒星密米尔:乌尔德和诗蔻蒂共同的恒星,用阳光照亮了三颗美丽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