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奏响黄昏降临前的诗篇(上)
亚尔薇特忘却了头部和背部的阵痛,白色连衣裙破损后留下多处小洞,丝绸缝隙间夹杂难以掸去的细沙。她顾不上这些,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湖面。
月牙形状的埃吉尔湖以湖心为中点,被横竖两道直线切割为四分,从中间打开,在湖心留出下沉式的隐藏空间。
湖面的水源违背自然界原理,并没有因为突然产生的高低差,由上往下倾泻。下沉式空间仿佛拥有结界般,阻挡任何异物向其侵入。
耀眼白光从空间底部射出,穿透云层直入云霄,与天空乌云产生连锁反应,激起阵阵雷鸣电闪。
“那个东西,它要来了!”
亚尔薇特已经无法阻止黄昏降临,经过流萤持之以恒地刺激,隐藏于埃吉尔湖底深处的恶魔重获新生。
“终于成功了,弗雷。末日黄昏第二篇章,即将开始!”
同样受相斥力振动影响倒地不起的瘦弱男孩,被哥特式打扮女孩扶起。她第一次见到正脸,男孩和名为弗蕾雅的女孩容貌相似,两人是双胞胎。
“愚蠢的流萤!你们激活的并非希望,而是绝望!”
亚尔薇特的怒吼声很快被天地巨响所笼罩,雷电打击湖面激起阵阵浪花,如同迎接君王亲临的诗篇,嘤嘤成韵。
一条身长达数百日轮、形体类似圆锥、全身被黑色和深绿色鳞片覆盖、拥有结实腿部肌肉和粗壮尾部的巨兽,从湖底一跃而起,飞翔于埃吉尔湖上空。
然而诡异在于巨兽并不完全,它似乎仅保留了身体下半部分,头部和上半身荡然无存。
即便仅依靠下半身,巨兽却仍然能够展翅高飞,而在圆锥形躯干部位,一枚环形物件紧紧套在身上,无法挣扎摆脱和甩落。
“这就是末日黄昏吗…”亚尔薇特回忆起两年前,亲眼见证图绘上记录的秘密,“尼德霍格…摧毁先古文明的巨龙,诞生于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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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古文明的巨兽?”
首次听到盖娜叙述,亚尔薇特对此嗤之以鼻。从小接受蓓露丹迪教会熏陶和训练的瓦尔基里,始终认为教会主导的遗迹文明,便是卫星诗蔻蒂开端。
她不相信在此之前诗蔻蒂还存在先古文明,更何况先古人类并不依赖遗迹,而是在巨兽庇护下生存于星球。如果这个说法坐实,蓓露丹迪教会的根基将会受到致命打击。
然而这些由北陆高原带回的图绘,清晰记录了人类与巨兽共存、共生、共荣直到共灭的全过程。文明由盛转衰,最后迎接黄昏降临,一切推倒重来。
“图绘记录里有三种奉为神灵的巨兽,因为人类崛起和背叛,导致它们变得愤怒和失控,最终引导黄昏。”
盖娜指着其中某页,上面画有三种遗迹文明从未见闻的生物模样。
其中一种巨型生物长相类似犬科,在圣都亚格拉希尔的部分历史文献有记载,可能是已经灭绝的狼;
另一种巨型生物类似鹰鹫,但它体型庞大,翅膀展开幅度远超于现今已知所有鸟类;
最后一种则类似蛇和鱼混合,它头颅狭窄,身躯细长粗壮,四肢短小有力,拥有璀璨夺目的鳞片。
盖娜和亚尔薇特对最后一种生物毫无头绪,唯一线索便是镌刻于图绘旁的古老文字。
这种文字与遗迹文明大相径庭,形状更接近瓦尔基里印记,只能根据文字形状,以现代音标发音来读出大概含义。
“尼德…霍格?”亚尔薇特发音别扭,感觉舌头都很难捋直,“它究竟是何种生物?水里的巨型蛇类吗?”
“不是…”盖娜虽不敢确定,但她曾经在希敏约格脉冲地底深处废墟内,见到过类似图案,而图案旁标注的单词则是。
“龙…尼德霍格是条巨龙!”
“龙?那是什么?”
“栖居于水中,却能够飞翔、喷火和爬行的生物,已经灭绝的先古文明巨兽。”
盖娜继续往后翻阅图绘,其中记录了其他巨兽向龙俯首从命的画像,也包括人类发起反抗,并最终对抗尼德霍格的终焉之战。
“先古人类不想继续依附于巨兽,所以选择了抗争。他们征服狼和鹰鹫,并最后对抗巨龙。”盖娜死死盯着最后一页,“最终人类从巨龙体内取出某种物件,自以为征服了尼德霍格。可胜利没有如约而至,巨龙召唤洪水、风暴、地震、陨石,巨兽们悉数灭亡。旧文明走向终焉,世界迎来末日,活着的人重新复苏,创造没有巨兽的新文明,人类由此成为诗蔻蒂主宰。”
在图绘最后一页角落,泛黄褶皱的纸张上镌刻有一行古老文字。同样用现代音标进行朗读,会得到这样一组名词。
末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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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巨龙只有一半身体!?”宾娅莎站在湖畔边,仰头眺望飞翔于天空的尼德霍格。
由希敏约格脉冲出发前,她便透过首领耀夜公布于众的图绘,领略过巨龙尼德霍格。
然而实际近在咫尺,依旧被其惊人气势和体型所震慑。她的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连撒腿逃跑都不能自主。
宾娅莎实现了愿望,亲眼见证盖娜死于埃吉尔湖的真相。正是这头巨龙夺走了挚友盖娜的生命,而再度征服尼德霍格的使命则落在了后辈们身上。
“可能刚才被瓦尔基里干扰,尼德霍格才激活一半,剩下一半身体肯定还在湖底。”
Rank II 弗蕾雅脚踩圣器致缠系编制的红色飞毯来到湖心上方,希望看清下沉式空间深不可测的底部。然而那里除了漆黑一团,没有丝毫可视物。
“继续刺激它!”
双胞胎间奇妙的灵魂共鸣传递给了男孩,Rank I 弗雷再度启动圣器共振波环,在湖面制造出巨大海浪。
当海浪临界湖心时,有道结界阻挡在下沉式空间前,将汹涌波浪反弹回去后,湖水倒灌至大沙漠,冲击了站在湖畔的所有人。
尼德霍格受到振动波刺激,躯干陡然间变得暴躁无序起来,在空中肆意挥舞起长尾。站在湖心上方的弗蕾雅躲闪不及,受到尾部直击后坠落向沙漠。
当她即将高速撞击地面刹那,Rank I 弗雷用圣器制造缓冲波,保护住双胞胎妹妹。宾娅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女孩,避免同伴在此殒命。
“住手,如果继续刺激它,所有人都会丧命!”亚尔薇特向不断使用圣器的流萤们咆哮道,“尼德霍格另一半身体并不在湖底。”
“不在湖底?”男孩弗雷暂时停止共振波环,诧异地看向不断阻扰行动的女人。
“没错…另一半身体,已经被盖娜吸入异空间…连同她自己!”亚尔薇特说出了两年前发生于同一片区域的真相。
“盖娜把巨龙和自己吸入了异空间?”宾娅莎重复一遍刚才听到的话,不敢相信地直摇头,“不可能…你在撒谎…引导黄昏降临是盖娜的夙愿,怎么会亲自葬送呢!”
“因为末日黄昏并不会创造新世界,它只会湮灭一切,推动诗蔻蒂走向万劫不复的轮回,所以…盖娜亲手弥补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一派胡言,你根本没有见到,凭什么在此诋毁她!”
“当然见过…两年前我就在现场,目睹盖娜开启视界之环,亲手封印即将降临的黄昏。我却无能为力去拯救她,而这次,我必须阻止你们,实现她的遗愿,”
“换句话说,巨龙另一半身体就在视界之环内…”
一言不发的Rank I 弗雷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紧盯尼德霍格圆锥型躯干部位,那个不应存在的神秘环形物件。受制于物件束缚,巨龙移动和翻滚显得异常别扭。
“原来如此,视界之环…圣器没有进入到自己创造的异空间,它留在现实世界,附于巨龙下半身。”
弗雷兴奋地手触湖面,再度启动共振波环,制造出高达数百日轮的巨型波浪。
水柱直冲尼德霍格,击中它纤细的驱干,立刻引发了巨龙疯狂抽搐和摆动,飞行高度大幅降低。
“弗蕾雅,用致缠系送我去龙身之上!”
“收到!弗蕾雅绝不会辜负耀夜大人嘱托!”
红色系绳迅速编织成结实宽阔的飞毯,飘到双胞胎哥哥身边。弗雷一跃而上,踩着红毯向巨龙飞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取下视界之环释放黑洞,把尼德霍格另一半身体从异世界解放出来。
眼睁睁看见流萤先人一步,亚尔薇特全身燃起耀眼白光,她有足足十五年没有全力以赴过了。自从芬布尔之冬事件后,她对命运的疑问与迷罔,在今天终于重新找到了使命。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让盖娜两年前的努力成为泡影。这场再度降临的黄昏,由我亲自扑灭!”
瓦尔基里踏上波浪,紧跟在红毯之后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