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皇同盟

　　“伤害女皇陛下的刺客是石楠派来的。”

　　在铃兰遇险之后的第四天，“刺客的身份曝光的消息”就传遍了罗萨雷斯岛的大街小巷。起初，士兵们并没有抓到刺客，但他们在距离西岛大剧院不远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两具被抛弃的尸体。他们顺着尸体在周围开展调查，后来在西岛第四街道的酒馆里，侍女指认出了死者的身份，称他们以前是常常光顾酒馆的雇佣兵，内战开始后离开罗萨雷斯岛，效忠于洛斯兰一方。

　　在罗萨雷斯岛的居民心中，真相已然大白。

　　贵族与平民们都相信，因为女皇来到罗萨雷斯岛，内战双方的势力对比正在发生改变。石楠试图用刺杀女皇这种极端的方式，妄图扳回一局，结果并没有成功。如此一来，原本在内战中占优的石楠一方，现在反而在外交和舆论上陷入危机。

　　果不其然，在刺杀事件发生的一周后，白水宫就向外界发布了《南水公国罗萨雷斯岛宣言》。该宣言全文由铃兰女皇亲笔所写，开头就明确将石楠定性为“篡权者”，将石楠所率领的洛斯兰势力定性为“叛军”。在宣言中，铃兰还表示支持月季大公正统统治者的身份，要求收复叛军控制的所有领地。女皇还强调，虽然女皇本身没有权力介入封臣之间的内部战争，但是石楠对女皇行刺，导致其罪行已上升至背叛帝国的层面，自女皇以下全帝国都应当对其展开讨伐。宣言最后，则宣布由利利安共和国、千镇王国、南水公国，共同成立“女皇同盟”，向石楠的洛斯兰叛军、曼扎的南千镇叛军、还有纳西索斯教会叛军宣战。

　　仅仅一周间，石楠一方就陷入极其被动的位置，相邻的几股势力全部成为了敌人。

　　但是石楠并不是就已经输了，他还有放手一搏的可能。

　　利利安还在与入侵的双神教联军苦战。

　　千镇老国王生死未卜，其势力也深陷内战自顾不暇。

　　在南水公国，石楠仍然控制着大片土地和资源，手里依然握有强大的军队。

　　只要他抢先一步，攻下罗萨雷斯岛就行。

　　次日，石楠宣布：“女皇已经被月季大公和海棠提督绑架，《宣言》乃是女皇在武力胁迫下所写，洛斯兰军队将光复罗萨雷斯岛，解救女皇。”

　　不久后，石楠一方向月季一方发动总攻。

　　洛斯兰军队在陆地上势如破竹，其中一支部队更是直插罗萨雷斯岛，威胁到了石桥北岸桥头堡。在这个危急关头，海棠老提督下令水兵用炸药炸断了石桥，切断了罗萨雷斯岛和外界的唯一陆路联系。

　　这一来，罗萨雷斯岛便暂时获得了安全，但是在北岸的军队就被完全切断了退路，而且只能依靠海上补给，维持战斗。

　　这显然是不可能维持得下去的。

　　很快，在洛斯兰军队的疯狂攻势下，罗萨雷斯岛北岸的陆军如同雪崩一般溃败。讽刺的是，数支为罗萨雷斯岛作战的雇佣兵团且战且退，仍然守住了部分北岸的要地。相反由罗萨雷斯岛市民组成的军队却纷纷崩溃瓦解，连原先的建制都不复存在。每一个士兵们都像惊慌的难民一样，疯狂地往海边跑去，一路上，他们丢下自己的盔甲和武器，丢下罗萨雷斯岛的旗帜，嘴里只剩下喃喃的祈祷。

　　这番惨像，连白水宫都能看到。

　　为了救回那些将要在北岸惨遭屠杀的同胞，海棠提督派出舰队去接他们。但是最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失去了编制，完全陷入混乱的陆军争先恐后地登船，甚至为此而自相残杀起来。直到数艘海军战舰用火炮齐射警告，才终于让那些士兵们的秩序暂时恢复下来。

　　最后，海军也没能救回所有溃逃的士兵们，不少人被留在北岸，当洛斯兰军队到来时，他们全部被一一屠杀殆尽。

　　夜幕降临在罗萨雷斯岛，这座宛如明珠的南方不夜城，却被对岸亮起的火光完全抢去了风头。就连原本的莺歌笑语，也被对岸的惨叫声和喊杀声所掩盖。

　　如果不是在夜晚的话，这里的每一个人一定都会被这片为鲜血所染红的海岸所震撼。

　　在罗萨雷斯岛，已经好几代人都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了。

　　这一夜，岛上的人都在呆呆地看着对岸。

　　战争的声音从对岸传来，是那样地清晰，而原本喧闹繁华的罗萨雷斯岛本身，却如同死一般寂静。

　　可这仅仅是恐怖的开始。

　　总攻第二天，南水公国的陆地基本全部落入洛斯兰军队之手，罗萨雷斯岛已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孤城。

　　总攻第三天，“奇迹”出现了，在罗萨雷斯岛北岸，月季一方仅剩四支雇佣军，他们和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抱团，在洛斯兰军的猛攻下守住了北岸废城。不仅如此，他们还在一次反击中夺回了石桥的桥头堡，夺取了大量补给物资。

　　虽然石桥已被炸断，夺回断桥也没有太大战略意义，但这却极大振奋了罗萨雷斯岛的士气。罗萨雷斯岛的祭司称这次胜利为“海神克里的眷顾”，罗萨雷斯岛大学神学院的院长更是称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为“海神克里派来的胜利使者”。

　　只有在北岸亲历战斗的部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知道，即便自己暂时顶住了对方的攻势，失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雇佣兵只认钱，没必要和死亡过不去。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雇佣军一支接一支地投降。

　　最后，只剩下纳西索斯近卫军一支军队。

　　罗萨雷斯岛变了。

　　自从那个炮火轰鸣、惨叫不绝的夜晚过后，昔日繁华世界就不复存在。

　　大部分商贩闭门不出，酒馆也不再开门营业，吟游诗人不再唱歌，热闹的街市完全冷清下来。连一直都热闹非凡的西岛大剧院，也成为了冰冷死寂的厅堂。

　　宛如神话中末日降临的前夕。

　　白水宫里，松脂和蜜蜡上燃烧起灯火，照亮了房间。

　　铃兰坐在书桌前，凭借着从月季大公那里借来的书本打发时间。最近两天铃兰迷上了南水公国的历史，尤其是父皇石斛兰时代的南水公国历史。在天平堡的时候，款冬老师曾讲过不少，但那时的她心思也完全不在学习上，根本记不住这些和政治有关的知识。

　　正当铃兰看得入迷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请进。”铃兰说道。

　　来访者是南水大公月季，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和紧张，显然是这两天的形势不断恶化所导致。

　　“请坐，大公先生。”

　　尽管被许多士兵在别墅外面监视着，铃兰仍然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礼貌地招待了到访的月季。

　　“不好了，陛下，我们北岸的雇佣军全部投降了。”月季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神色慌张地对铃兰说。

　　铃兰收起书本，然后与月季面对面坐好。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大公先生。”铃兰道歉说。

　　月季愣了一下，并不是因为道歉本身，而是铃兰所表现出的态度，面对“雇佣兵投降”这样的事情，铃兰似乎并不在意。

　　月季又继续说：“我听海棠提督说，罗萨雷斯岛上已经有许多权贵在暗中与洛斯兰联系，如果不是海军封锁了罗萨雷斯岛，他们恐怕已经叛变到石楠的一方去了。”

　　“嗯。”铃兰点了点头，还是感觉无关紧要一样。

　　看到铃兰的态度，月季愈发焦急，他问：“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从月季的表现来看，他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相反，比他还年轻许多的铃兰，更像是长者一样。

　　铃兰反问：“为什么要问我？”

　　“这……”月季想了想，没有回答出来。

　　铃兰又说：“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被你们控制在这里，哪也去不了，连给我的部下发号施令也做不到。即便我想，也帮助不了你们，不是吗？”

　　月季低下了头，满脸羞愧。

　　铃兰倒是笑了起来，她说：“别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月季仍然没有抬头。

　　铃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然后她伸手指向了一旁正燃着的烛火说：“现在罗萨雷斯岛的灯光还能维持多久呢？”

　　“这……您是指蜜蜡吗？”月季抬起头来，看了看铃兰指向的烛火，“听总管说，白水宫的灯光只能再保证用四天左右。”

　　铃兰问：“那么用完之后该怎么办？”

　　月季理所当然地回答：“总管自己会再去买一些回来吧，以往都是这样的。”

　　铃兰追问：“从谁那里买呢？”

　　“我不知道……”月季回答。

　　铃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月季，似乎在引导他思考什么。

　　月季又把铃兰的问题想了一遍，然后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脱口而出道：“我们的蜜蜡是从大陆上运来的，现在用完的话，就再也买不到了……”

　　“嗯，”铃兰点了点头说，“这还是在物资充裕的白水宫，在外面，蜜蜡恐怕连一天都不够用了。更严重的是，蜜蜡没了只会影响夜晚灯光而已。等到食物、淡水用尽的时候，罗萨雷斯岛又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月季呆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铃兰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危机，月季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

　　过了好一会儿，月季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陛下……如果……如果我们输了，以后会怎么样呢……”

　　“如果输了，罗萨雷斯岛依旧是罗萨雷斯岛。”

　　“诶？”月季不太明白的样子。

　　“贵族依然是贵族，平民依然是平民，商人依然是商人。海棠提督也许会到石楠手下继续任职，我也会去利利安继续当我的女皇。”

　　月季似乎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铃兰却这样说，“如果你战败了，就不再是南水大公。你应该会像祖辈那样在鸥桥上自绝，或者在洛斯兰的牢狱里渡过下半生。”

　　月季张大了嘴巴，完全被吓呆了。铃兰的话，他一句也无法反驳。沮丧与绝望写满了他的脸，连泪水都快要冒了出来。

　　“不过，”铃兰话锋一转，“只有我们输了才会这样。”

　　月季一愣，眼泪还停在眼眶里。

　　铃兰接着说：“可我们不会输。”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她的话却像法官的判决词，每个字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真……真的吗？”月季问道。

　　“真的，我作为帝国的女皇向你承诺。”铃兰微笑回答，“而且就在这几天之内，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为什么？”月季不解地追问。

　　铃兰的视线移向烛光，烛光跳动，映在她蓝宝石般的瞳仁里，映在她的脸庞上。

　　她歪着头想了几秒，然后笑了笑说：“因为白水宫的灯光只剩下四天了，我可不想在一片黑暗中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

　　罗萨雷斯岛北岸，这里只剩下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的阵地。

　　如今北岸所有的战事，都由曼珠沙华一个人扛了下来。他披着红色军装，时常若有所思地站在指挥所前，许久都不动一下。巨大的压力宛如大山一般，要压垮他的双肩。

　　他是一个优秀的战术家，是一个出色的军人，但他不是政治家、外交家，战略层面的事务他不了解，也不能去质疑。他只能在海峡这一边，将铃兰给他的命令执行到底。

　　“坚守下去，等待援军。”

　　虽然他和铃兰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面对铃兰任性自我的作风，他已经逐渐能够分清，铃兰的每一句话到底是“推诿”还是“承诺”。

　　这一次，是承诺。

　　只是他不明白，“坚守下去，等待援军。”里面的“援军”到底在哪里。石桥已毁，陆地部分全部被占领，月季一方的陆军几乎全军覆没，罗萨雷斯岛还能从哪里派出“援军”？

　　只要敌军按兵不动，慢慢消耗近卫军，近卫军就会因为缺水缺粮，逐渐瓦解崩溃。

　　刚开始的时候，洛斯兰军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几天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封锁不强攻的洛斯兰军队，忽然变得急不可耐，从每一个方向对近卫军发起进攻。

　　在北岸废弃的城区里，巷战以极其残酷的方式进行着，曼珠沙华将不便在城区行动的大方阵拆散，组成了一个个“战斗分队”，在街道中与洛斯兰军展开多点的小规模战斗。由于巷战中作战宽度受限，洛斯兰军队的人数优势难以发挥，强攻了整整两天之后都没有任何进展，反而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即便如此，洛斯兰军队依然继续强攻。

　　这在曼珠沙华看来简直跟魔怔了一样。

　　第三天黎明，洛斯兰军再次发起攻击，他们改变了战术，从无脑的全面进攻改成了分梯次轮番上阵。这样避免了人多阵型却无法展开的弱点，将“数量优势”化作“体能优势”，试图通过车轮战将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拖垮。

　　第四天晚上，经过几天的鏖战，近卫军相当疲惫。夜里，士兵们在屋檐下、废屋里，身裹被毯，挤在一起度过这短暂的休息时光。不少从大草原到南水沿路征召来的新兵第一次感受这样惨烈的战争，缩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入睡。一些曦城的老兵们则夸夸其谈，向这些新兵讲起了当初坚守曦城时的经历。老兵们好像无所畏惧，还总是通过和奥诺瑟拉王国军的比较，来嘲笑洛斯兰的军队，仿佛现在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曼珠沙华知道，如今的近卫军已经不是当年的红衣兵团，在源源不断的进攻下，近卫军的有生力量终究会被消耗殆尽。

　　然而，就在总攻的第五天凌晨，洛斯兰军队的进攻停了，他们主动撤出了战斗。

　　曼珠沙华没有接到任何情报，但是他能猜到，一定是洛斯兰军队的后方起火了。而且他还进一步猜到，这把“火”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燃烧起来，所以洛斯兰军才改发疯了似的开展进攻，不惜付出巨大伤亡也要消灭近卫军。

　　他们是想避免腹背受敌、两线作战。

　　可现在，他们失败了，罗萨雷斯岛反击的时候到了。

　　“千镇，千镇王国出兵了！他们的军队已经攻入叛军的大本营，占领了洛斯兰城堡！”

　　一个官员跌跌撞撞地跑进白水宫的办公大堂里，因为过于慌张，他手里不但拿着信件，甚至还抱着信鸽。原本正在进行的会议因为他的到来，瞬间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坐在大公位置上的月季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看来那晚铃兰没有骗他，战场形势几天之内果然就出现了逆转。

　　但是，月季很快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人露出了笑容。

　　其他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惧。

　　“会议结束！快，修复罗萨雷斯石桥，同时让所有陆军集结待命，我要用战舰将一部分军队先送到北岸去！”海棠忽然大喊道，他情绪激动，眼珠都几乎瞪了出来。

　　“可，可是我们的士兵还没休整完毕……”月季有些不解地看向海棠，他的语气有些紧张，显然是被海棠的激动表现吓到了。

　　众官员们没有理会月季提出的疑问，马上就根据海棠的指示行动了起来。

　　海棠转身，对月季解释道：“大公阁下，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抢在千镇之前才行！”

　　“什……什么？什么东西要抢在千镇之前？”月季依旧不解地问。

　　海棠提高了声音，吼道：“还不明白吗，大公阁下？如果我们再不出动，包括洛斯兰在内的大部分南水领土，就会落入千镇王国的手里！”

　　听到这句话，月季吃了一惊。

　　海棠说：“要知道，曼陀罗这个老家伙，可是比石楠难对付一百倍的敌人。”

　　在南水公国的历代军事家眼里，最大的威胁永远来自千镇。

　　三十多年前，石斛兰重建帝国之时，就是曼陀罗亲自率领的千镇大军杀入南水公国，一路摧枯拉朽。最终逼得罗萨雷斯岛发动政变，蔷薇女大公带着大儿子在鸥桥自杀，南水自此成为帝国领土。此时的景象，与当年又有几分相像。

　　舰队出动了，一艘艘战船将罗萨雷斯岛的军队送过海峡，在北岸进行登陆。或许罗萨雷斯岛陆军的表现并不出色，但在海棠提督的亲自指挥下，海军的执行力与作战效率却十分惊人。

　　半天时间，他们就向北岸运送了近万人的部队。

　　不久之后，罗萨雷斯石桥也得到了简单修复，那些还没来得及休整完成的陆军部队通过石桥走向了北岸。他们之中不少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更不要说盔甲或弹药了。但随着海棠老提督的一声令下，这场规模巨大的反击战就拉开了帷幕。

　　曼珠沙华和他的近卫军并没有参加这场反击作战，近卫军在前期的战斗中“伤亡过大而被迫原地休整”。事实上海棠也不希望他们参与反攻，以防止他们在这场收割行动中抢走太多的果实。

　　没过多久，另一个消息传到了罗萨雷斯岛。

　　石楠战败了，他本人在战斗中被俘虏。

　　石楠的军队被千镇军打败并不奇怪。罗萨雷斯岛的陆军的确不善战，但事实上洛斯兰的陆军也没有好太多。哪怕石楠本人有着统帅才华，他的军队依然斗不过尚武善战的千镇人。更何况，千镇那边也有一位出色的统帅。

　　此次千镇出征南水的部队，统帅是一位名叫烟堇的男人。

　　他是骑士罂粟的堂弟。

　　烟堇原是佩帕瓦的男爵，内战开始后，他一直率领军队在各处作战，并得到了曼陀罗老国王的赏识，成为了曼陀罗一方最高的军事统帅。在此次出征洛斯兰之前，他被曼陀罗老国王赐予肥沃富饶的上索郎林西亚，封为上索郎林西亚伯爵，因此也成为千镇北部最强大的诸侯。

　　也有人说，这是老国王为了纪念自己逝去的随从骑士——罂粟。

　　不过烟堇没有辜负老国王的期待，他率领的千镇大军势如破竹，摧毁了洛斯兰的所有抵抗，最终连石楠本人也成为了他的俘虏。

　　南水这场争夺继承权的战争，当继承者成为阶下囚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

　　接着，在洛斯兰，在罗萨雷斯岛以北的南水领土内，上演了一场比数天前罗萨雷斯北岸大逃亡还要大规模的溃败。许多军队甚至放弃了抵抗，也放弃了逃亡，选择在原地等待神明的宣判。

　　这时，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千镇大军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洛斯兰就地休整。

　　为了提高收复领土和收编败军的速度，罗萨雷斯岛把除了要塞部队以外的，所有能出动的陆军都派到了北岸。由于千镇军没有动作，数日之内，月季一方就恢复了南水公国的大部分版图。

　　罗萨雷斯岛完全被喜庆的氛围所笼罩。

　　与数日前那绝望的态势相比，此刻的胜利是那么突然，让人感叹世事的变幻无常。

　　内战结束了，南水公国这个舞台，似乎迎来了闭幕。

　　然而铃兰不那么认为。

　　因为由她执导的一场戏，现在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