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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四节 纳西索斯女皇——帝国万岁

遗迹上的铃兰 雾雨挽歌 8499 2024-07-11 10:26

  【四】帝国万岁

  阿泽利亚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丁香手里拿着着拐杖,一路小跳着跑了进去,中途还险些摔了一跤。当她在庭院中央站稳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景象跟她脑海中的印象已经完全不同。

  没有她熟悉的花圃,没有她熟悉的葡萄架,没有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路,更没有络绎往来的仆从和客人。这里只有灰尘、杂草、空无一人的房屋。

  丁香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拄着拐杖转身,看着她的父亲木犀。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面对这番破败的景象,木犀却好像并不在意,甚至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指向庭院角落的大树下面,说:“快看那里,丁香。”

  丁香顺着父亲的手指看了过去,但是那里除了一片杂草,什么也没有。

  “对,就是那里呀。”木犀继续说。

  丁香盯着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可是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木犀弯下腰,张开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然后蹑手蹑脚地往那棵大树下走去。正当丁香感到完全不解时,大树下面突然间“嗖”地一声窜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是一只松鼠。

  木犀猛地一下扑了过去。

  “哈哈,我抓住你了,小家伙!”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一片杂草中爬了起来的时候,头发上和身上已经沾了不少细碎的杂草,但他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身形巨大的木犀双手捧着小松鼠,像孩童一样笑着,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成熟。他回到丁香面前,半跪在地上,把小松鼠递向了丁香。

  丁香愣住了,面对这一幕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丁香迟疑的时候,小松鼠从木犀一双大手中钻了出来,“嗖”地一下跳到地上,躲进杂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木犀连忙说:“哎呀,我去把它抓回来。”

  “不,”丁香说,“不用了……”

  等待了几秒之后,木犀低下了头,刚才的笑容也逐渐地消失了。或许是女儿的表现与他所期待的并不一样,一丝寂寞爬上了他的脸颊。

  “谢谢你,父亲。”丁香对木犀说。

  听到女儿的道谢,木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摸着自己的头,“哈哈”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父亲的笑容影响,丁香的脸色也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融化开来。

  “父亲,”丁香又说,“我想到塔楼上去看一看。”

  高高的塔楼,一层叠一层。

  在一圈又一圈的旋转楼梯上,木犀背着丁香,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丁香在木犀的侧后方,细细地打量着父亲的脸庞。短短两年多的分别,木犀几乎憔悴得她认不出来了。可当他展现笑容的时候,那熟悉又安心的感觉回来了,只要父亲还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再害怕。

  “记得你还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小松鼠,再伤心再难过的时候,看到小松鼠也会马上笑起来。”木犀一边走,一边说起了旧时的回忆,“不过现在我的女儿长大了,我不能再给以前一样给你抓小松鼠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路上都在说话,木犀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沉重,喘气声也越来越明显了。

  丁香说:“父亲,我下来自己走吧。”

  虽然丁香这么说,但实际上塔楼的阶梯非常陡峭,不是丁香一个人能轻松上下的。

  木犀说:“以前我可是背着你一口气上下几个来回呢,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老了呀……”

  丁香说:“不,不是父亲老了,是我长大了。”

  木犀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得也没错,我老了,女儿也长大了。但是你可以放心,这点楼梯在我们面前算不了什么。”

  说完,木犀提了口气,加速大步往塔楼上走去。

  丁香没有说话,只是把父亲搂得更紧了一些。

  可木犀的脸上,又增添了一分寂寞。

  不久后,两人抵达了塔楼的顶部,在石头城垛边,木犀把丁香放下。

  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阿泽利亚城堡,可以眺望城堡附近的麦田和不远处的小镇。太阳已经落到远方的地平线上,它为阿泽利亚城堡披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外衣。

  丁香坐在城垛上,静静地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几年前她离开阿泽利亚城堡,在天平堡和铃兰一起学习,后来她又转往罗萨雷斯岛大学进修。原定她会在罗萨雷斯岛度过一年的校园时光,然而风云变幻,纳西索斯的政变让帝国分崩离析,阿泽利亚家成为统治者教会势力的敌人,她成为了有家却不能回的孤儿。

  直到今天,回家的愿望才得以实现。

  只是这家,已经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丁香的眼眶又一次开始湿润。不过她悄悄擦去泪水,没有让它们落下。

  片刻过去,丁香重振精神,她想和父亲讨论接下来的打算。可是当她转头的时候,发现原本在自己身后的父亲,已经走去另一边的城垛那里,就像刻意避开了她一般。

  木犀也和丁香一样,静静地看着另一边的远方。

  那里是阿泽利亚的墓园,埋着丁香的母亲和两位兄长的地方。

  这场战乱几乎夺走了丁香的所有,但对于木犀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刻,丁香看不到她父亲的表情,但想必那个男人脸上,为了女儿而戴上的面具已经摘下。

  夕阳西下,身形伟岸的木犀,他的影子越来越长。

  木犀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塔楼上的风呼呼地吹响,像是在替他呐喊心中的声音一样。

  另一边,阿泽利亚城堡的外面,在废弃的马厩前,一匹骏马正在挑拣着地上可以食用的嫩草。

  芦苇坐在旁边,守着伯爵和大小姐的行李包裹,守着拐杖和名为“力量”的大剑。他埋着头,悄悄地写着信件,信件的抬头是一行大字——致女皇陛下。

  又一天过去了。

  纳西索斯万神殿的钟声响了起来,可是往日热闹非凡的街区如今已经相当冷清。自从戒严令和强制征兵令实施以后,纳西索斯居民已经没有了自由出行的权利。所有青壮年几乎都被送到军营和前线,妇女和儿童也都被教会逐一登记,为军队提供生产后勤的支援。

  新任的纳西索斯的大祭司是现在纳西索斯城的实际统治者,他曾是港口地区势力强大的祭司,从来往的商船中抽取巨额税金。但现在的他,剩下的只有最后这座寂静萧条的纳西索斯城。他的上司,原先的纳西索斯大祭司梧桐,在天平堡战役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纳西索斯,逃往北国异教徒的领地请求庇护。

  神明,已经不再站在他们的一边。

  蓝色八角星的旗帜仍然挂在纳西索斯城的每一条街道上,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它的神圣光芒正逐渐褪去。相反,某种炽热的东西已经悄悄地埋在了每个纳西索斯人的心底,只要一遇空气,便能点燃。

  对纳西索斯教会来说,现在的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

  女皇的大军就集结在纳西索斯城的城墙之下。

  天平堡的战斗结束后,女皇军经过了短暂的休整,现在全部出动。

  他们有来自西海岸各个地区的纳西索斯军队,来自千镇王国的强大山地军团,来自南水公国和南方地区数个雇佣兵组成的南水部队,还有特意从利利安“借”来的威风凛凛的黑衣骑兵,以及最神秘的遗迹观测团的紫衣军团,当然最后还少不了女皇本人和她的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

  这支经过重整后的部队已经远远超过二十万人,算上民间动员的后勤支援人员更是不计其数。庞大的部队环绕着纳西索斯城的城墙全部摆开,将昔日的皇都围得水泄不通。

  即便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也能看出来,只要女皇一声令下,所有抵抗都将毫无意义。

  可教会还在紧紧抱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幻想。

  “纳西索斯的子民们,神明的子民们!今天就是打败异端的时刻!”一位神官站在城墙上,对士兵们大声喊着,“梧桐大祭司已经抵达北方,他很快就会带着大军归来!只要我们坚守纳西索斯,那些异端分子,就会迎来失败!”

  “诸位请听我说,那个冒充石斛兰皇帝女儿的罪人,是利利安人的走狗!”另一个神官接过话大声说道,“她迷惑了南水人,迷惑了千镇人,可是却休想骗过我们纳西索斯人!我们才不会将石斛兰陛下的伟大帝国,送给利利安的异端小人!”

  神官们一个接一个地演说,他们语气激昂,情绪激动,可是城墙上的士兵们并没有太多表示。几年前的时候,教会的一句话就能将他们煽动,而今天他们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

  更多的纳西索斯人,站在城墙边默默地看着城外,看着城外那无比宏伟的帝国军队,看着一面又一面数不尽的军旗。

  突然间,一个拿望远镜的士兵喊了起来。

  “她来了!”

  一瞬间,几乎所有士兵都争先恐后地往前面挤。教会的军官和神官拼命试图控制局势,但这些强征入伍的士兵们根本不理会他们。

  纳西索斯城外,女皇军阵线。

  “陛下,您这样做真的好么?”石楠提出了疑问,“只要您一声令下,纳西索斯城半天之内就会攻克,何必要亲自上阵,冒这样大的风险?”

  “哼,你怎么变得和曼珠沙华一样了?”铃兰不屑一顾地说,“我马上就证明给你看,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且还会带来军队进攻所得不到的收益!”

  石楠没有说话。

  “山茶,带上卫队跟我来!”铃兰说完,不等山茶敬礼回应,自顾自地就翻身上马。下一刻,她用脚跟往马腹轻轻一踢,便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向纳西索斯城城门直奔出去。

  山茶和克洛瓦卫队的二十来个卫兵,也紧跟着女皇骑着马飞奔而去。他们与平时不同,每个人手上都举着一面旗帜。这正是来自西海岸地区,已经投靠到女皇麾下的各个贵族、各支势力的旗帜,其中紧跟女皇身边的山茶,手里举着的是象征纳西索斯帝国的凤凰旗帜。

  “陛下,小心……”在前进的时候,山茶提醒道。

  “放心,他们伤不到我!”铃兰头也不回地回答。

  没一会儿,铃兰和克洛瓦卫队一行人便来到了纳西索斯城下,他们拉住缰绳,一字排开,在那里停了下来。这里距离城墙已经接近到火器的有效射程,那些手握火枪的守城士兵的身影已经能看得一清二楚。铃兰身后的克洛瓦卫兵们,以及更后方的大部队官兵们,都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意外出现。

  铃兰背后的女皇大军,如今是一片可怕的寂静,负责吹进攻号的军乐手手中的小号在发抖,炮手的视线定格在预先定好的目标上一动也不敢动。

  纳西索斯城的守军没有开火。

  守城士兵们挤到城墙边,但他们只是抱着手中的火枪,看着铃兰而已。

  铃兰看不清他们的脸,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她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身影正出现在墙头,越来越多的视线全部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她想知道,这些视线里都有着什么?友好?敌意?期盼?厌恶?

  不试着问一下,她怎么知道呢?

  铃兰挺起胸膛,像昔日皇家轻骑兵的军人一样,向纳西索斯城敬了一个礼。

  “纳西索斯——我回来啦!!”她撕扯着嗓子,用出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喊道。

  回音散去后,世界一片寂静。铃兰身后的大军也好,铃兰面前的城墙也好,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可是这对铃兰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下一刻,她拔出了腰间的皇后佩剑,伸直手臂将其指向了纳西索斯城上方的天空。在阳光下,佩剑上的蓝宝石和她的双瞳一样美丽夺目。

  “帝——国——万——岁——”

  她这样喊道。

  刹那间,少女的声音盖过了纳西索斯万神殿的钟声,响彻天际。

  战马在嘶鸣,它在铃兰的控制下向侧面猛烈转身,然后带着主人奔跑起来。克洛瓦的卫兵们高举旗帜,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们沿着城墙外面,围着纳西索斯城开始狂奔。

  “开火!立刻开火!”一个神官暴跳如雷地大声重复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给我开火!杀了她,杀了那个异端,杀了那个冒牌货!”

  另一个神官则沮丧地跪了下来。

  在这个城墙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理会这些神官。那些士兵们全部都呆呆地站在城墙边,看着那一面面帝国的军旗,看着那个领头的不可思议的少女身影。

  零星的火枪声响了起来,几个忠于教会的军官和士兵在开火。然而这个距离上,面对疾风一般驾马狂奔的铃兰,这点数量的射击几乎不可能命中。

  在呆立的士兵间,不知道是哪个人用颤抖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铃兰……铃兰,是铃兰回来了……”

  “没错,铃兰公主,铃兰陛下!是铃兰陛下回来了!”

  “铃兰陛下回来了!!”

  然后,这就像一颗炸弹,在纳西索斯城的士兵之中爆炸开来。

  一个神官冲上了城墙塔楼的炮台,他推开了操作大炮的士兵,然后自己转动着沉重的大炮,将炮口指向铃兰。

  一声巨响,弹丸随着巨大的火焰和烟雾急速射出。但是这样一颗孤零零的炮弹只在铃兰一行人的身后溅起了一片尘烟而已。下一秒,一把小刀刺进了他的腹部,神官转过脸来,才发现是刚才被自己推开的士兵。

  并不止这个士兵。

  在一片怒吼声中,一把剑又刺在了他的背后。

  这个神官很快就倒下了,而且他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得到这样下场的人。

  骚动如烈火一般燃遍了整个城墙,许多来自纳西索斯城居民的士兵发起了反抗和暴动,他们与还在效忠教会的势力展开了战斗。

  而此时,女皇铃兰还在带着她的卫队在城墙外面狂奔着。她走到哪里,哪里的城墙上便有人在反抗,在与教会战斗,在为纳西索斯呐喊。

  铃兰身后的军队一步未动,一枪未发,然而她本人已经如草原上的狂风。她所经过的地方,反抗教会的星星火种,纷纷化作延绵不绝的烈焰。

  “帝——国——万——岁——”

  再一次,铃兰这样喊道。

  回应她的,是城墙上的千万纳西索斯人。

  回应城墙上纳西索斯人的,是外围平原上声势浩大的女皇军队。

  “帝——国——万——岁——”

  “帝——国——万——岁——”

  人们齐声高喊着,跟随着他们的女皇。

  这声音如同神明的力量,盖过了枪炮的轰鸣,盖过了刀剑的碰撞,盖过了海浪的咆哮。它从纳西索斯城直直地冲上云霄,劈开了遮蔽阳光的乌云,驱散了笼罩纳西索斯城足足两年有余的阴霾。

  混战之中,一声巨响,纳西索斯城的城门被放下,向纳西索斯真正的主人打开。

  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的红衣士兵率先冲进城门,从这一刻起,这场战斗便再也没有了悬念。在纳西索斯城本地居民的全力支援下,教会残余势力的任何抵抗都没有意义。

  教会最后的军队,与他们的大祭司一起,死守在纳西索斯万神殿。这座被改成军事要塞的建筑的确挡住了暴动的纳西索斯人,但是当女皇大军到来,战斗顷刻间便宣告结束。

  八角星的旗帜落下了,凤凰的旗帜在火光中升起。

  大祭司已经自刎,他的尸体倒在瑞文神像旁边。

  纳西索斯教会不复存在,只有那座宏伟的万神殿,在鲜血洗礼下得以保全。

  纳西索斯,帝国皇宫。

  铃兰走进了大厅。

  近卫军早已肃清了附近的敌人,并留下一些红衣士兵在大厅中站岗把守。当铃兰踏入大厅的一刻,这些士兵纷纷向铃兰举手敬礼。

  铃兰回了一个礼之后,便继续往前走。

  这个大厅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空气中有些陈腐的味道,但这并不影响它本身的巨大宏伟的形象。弧形的穹顶像天空一样笼罩在大厅之上,数十根石柱和卫兵一起排列在两旁。墙上的壁画尚未褪色,大厅尽头那柄座椅看起来仍旧高高在上。

  那是他父亲曾经坐过的皇位。

  也是象征整个遗迹帝国最高权力的地方。

  两年前,石斛兰皇帝就是在这里被叛军杀死。从那以后,帝国分崩离析,名存实亡,再也没有人有资格进入这里,向全帝国的发号施令。

  直到此刻。

  铃兰走上了台阶,然后在那张父亲曾坐过的椅子前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地,仔细地环视了整个大厅一周。

  在她的记忆里,这座大厅中的景象并不鲜明,那时候的她仅仅还是个小公主,没有太多进入这个大厅的机会。在她的眼中,这个皇位昔日的主人,只是一位父亲,而不是一位执掌天下的君王。

  时常思念着的,父亲石斛兰的形象,忽然变得有些遥远。

  一定是因为这两年的时光太过漫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石楠找来了一件旧布,他上前来用这块布拍去了铃兰面前座椅上厚厚的灰尘。

  铃兰转过身,解下自己腰间的皇后佩剑,然后在这个椅子上坐了下去。

  所有人都认为,重夺皇位的女皇陛下此时心情一定是激动万分,就连铃兰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当她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心里最先出现的却只是一阵空荡荡的感觉。

  反而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伟大的女皇陛下,铃兰万岁。”石楠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说道。

  “陛下万岁——”大厅里的所有官员和随从都这样高呼道。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到铃兰的耳中,流进她的心里。这些声音仿佛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很快就将铃兰心中刚才出现的空洞完全填满。而这股魔力还在不断上涨,最终从她脸上,化作得意的笑容满溢了出来。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失落感?现在可是胜利的时刻呀!”

  脑海中,铃兰的声音对自己说道。

  下一秒,她微微后仰,靠在椅子后面高高的靠背上。她的嘴夸张地咧开,露出了迄今为止最骄傲的微笑。

  清晨,阿泽利亚城堡。

  城堡主楼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主人木犀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经过数天的调理和休养,木犀的身体恢复了许多,脸上的憔悴沧桑也被洗去大半。他穿着旅行衣,俨然是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仆人站在门内,他是木犀的老熟人,多年在阿泽利亚家服侍的仆人流苏。木犀曾派他跟随丁香去罗萨雷斯岛,后来丁香回来的时候把他甩开了,他直到前些天才追了回来。

  “好好照顾丁香。”木犀小声地对流苏嘱咐道。

  “是。”流苏向木犀行了个礼。

  然后木犀也没有多说什么,大步向城堡大门走去。

  城门开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牵着马,在那里等着他。

  那是从罗萨雷斯岛开始一路跟随丁香的芦苇。

  在芦苇的身后,还有几个新雇佣的仆人,他们有人牵着伯爵新购买的坐骑,有人驾着马车,车上装满了木犀准备的行李——包括木犀的盔甲和武器。

  “好了,我们走吧。”木犀走到芦苇跟前,对他说。

  太阳尚未升起,只有朦胧的白光出现在东方。

  露水凝聚在每一片嫩绿的叶子上。

  阿泽利亚城堡,以及紧挨城堡的小镇渐渐被两人甩在身后。

  “伯爵大人,您真的决定要去纳西索斯吗?”在田野边的小路上,芦苇在一片安静中小声问道。

  “怎么,带我去纳西索斯,这不是你的任务吗?”木犀笑了笑说。

  “是的,”芦苇回答,“但这只是我的任务而已,去不去是大人您的决定。”

  木犀又是笑了笑,不过这回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芦苇开口问:“大人,您有和大小姐道别吗?”

  这个问题,木犀又是没有回答。

  芦苇低下头,苦笑着说:“大小姐一定会记恨我吧……”

  这一次,木犀摇了摇头,开口说:“放心吧,她不会。”

  听了木犀的话,芦苇却也摇了摇头,他说:“您是在安慰我吧。我知道,大小姐大概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她明明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自己的父亲,却被我带走了……而且,还是带到女皇陛下那里去。”

  听到芦苇这样说,木犀反而笑了笑,他说:“别担心,她和你的女皇陛下是好朋友。”

  “不……”芦苇有些犹豫地说,“伯爵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大小姐和女皇陛下现在可能已经不是好朋友了。”

  “不,我知道,她们还是。”木犀笑着说,“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和某个人也是这样。”

  芦苇愣了愣。

  “放心吧,就算丁香讨厌你了,总有一天她也会明白,也会原谅你的。”木犀又说,“真正不会原谅的人,大概只有我这个父亲了吧。”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句话时,木犀的笑容又带上了一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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