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探长挡住刚要关闭的赌场的铁门,二话不说、直接问刺客:“烟枪呢?”
刺客不敢怠慢,朝老丁鞠了一躬,引着丁探长下到地下二层,穿过垃圾堆一样的走廊,拐了个弯,推开一扇油漆斑驳的门,朝里面禀告:“大哥,丁探长驾到。”说完,刺客面向老丁、右臂在半空中画个圆弧,示意“有请”,随后嬉皮笑脸地退到一边。
烟枪正跟军师博士先生坐在一支破破烂烂的皮沙发上聊着什么,见丁探长来了,赶忙起身让座,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雪茄递了上去。烟枪知道老丁的烟瘾大得很。不过,他自己的烟瘾更是让人咋舌,比老丁还猛,基本上一根接一根,肺早就成网兜了。
丁探长没有就座,挥了挥手、驱散满屋子的烟雾、站在地板中央问烟枪:“收成不错哦?”
烟枪忙哈腰,顺带给丁探长点上烟:“托您的福,还过得去。”烟枪边说边给一旁的博士递个眼色,后者把早就备好的一沓钞票送到丁探长手里、献媚地看着丁探长未老先衰的树皮一样的脸。老丁有些厌恶地瞪了博士一眼,把票子揣进口袋,干咳了两声,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烟枪:“嗯,对了,有人说上个月、你们在通港路那边绑了一个人,A9的?”
“谁?”烟枪问丁探长。
“我问你呢!”
“不是,我是说……谁告诉你的?”
“有关系吗?!”
“没、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
“电话是从花港路那边打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咋了?”
花港路?那是比利的堂口。这吃里扒外的败家玩意!烟枪心里骂道。
比利,正是定期往赌场这边输送“肉类”的赞助商、G5另一大帮派,主营各种娘们。现在,烟枪即使不能确定从花港路打电话的就一定是比利的人,但放眼整个G5,敢跟他烟枪唱对台戏的,除了比利还能有谁?
丁探长说一半留一半。他显然知道报信的肯定是比利的人,就是不直说,故意让烟枪糟心难受。
“没有的事,哪能呢!”听了丁探长的话,烟枪擦了一把嘴角、回道。
“那就是人家瞎说喽?改天我把他叫过来,你俩……”
“不用不用。嗯……啊想起来了。不是A9的,我们哪敢啊!赌场里的一个老赖,欠了一屁股钱,想跑路,正好让大鸟撞上了,通知我们过去抓人。是不是博士?”说完,他扭头朝博士挤咕挤咕眼。
博士虚着眼睛看着烟枪,突然“嘿嘿”一声怪笑,道:“哪有什么老赖啊。大哥,你就直说了吧。”
烟枪心里一沉,没想到跟了自己多年的师爷居然在这时候反水了。转念一想:不对啊,绑人这事就是他特么张罗的,反水?同归于尽啊?
但烟枪多少还是有点儿慌,额头也渗出了汗,吭吭唧唧地对丁探长道:“丁、丁、丁……”
“‘丁丁丁’啥啊!敲开场锣呢?说吧,咋回事?”丁探长说着、一转身“噗嗤”坐到沙发里,翘上了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看着烟枪。
烟枪越发地紧张,险些崩出个屁来。他恶狠狠地斜乜着博士,不知如何说起。
这时,博士踱着方步走到老大和老丁之间,“啪”地来个立正,指着烟枪对丁探长说:“实话跟您说吧,有个小白脸把他妞子给上了。这种事,打也没用、骂也没用,老大就让那孙子写了张欠条,十天之内还清。没成想刚三天不到,大鸟发现那小子要溜。所以……那天晚上我们哥几个就赶紧跟了过去。就这么简单。”
博士说完,烟枪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暗暗骂道:耍我是吧,有你的!
丁探长将信将疑地挪了下屁股、盯着博士看了看,又看看烟枪,问:“是这么回事?”
烟枪忙不迭地应道:“是、是,让您见笑了。妈的,那骚丫头……”
“行了行了。你们悠着点儿吧。包括外面这些,整天乱糟糟的,闹心。”丁探长不耐烦地咳嗽一声。到底是不是烟枪说的那么回事,他也懒得深究:这帮人只要不把市政厅点了,他老丁就算尽职。
说完,丁探长抬手看看表:“还有半个钟头就宵禁了,一会儿赶紧收摊!”
“明白、明白;马上、马上。您老放心。”烟枪堆笑着连声应道。
“我很老吗?”丁探长瞪了烟枪一眼,找补道:“另外,让那些人悠着点儿!”
“谁?”
“你说呢?刚才一个愣头青差点儿恶心死我,妈的!”丁探长余怒未消着说。
见烟枪没明白,门口的刺客赶忙上前解释:“没啥。刚才走廊里,有个傻小子估计多喝了几口,把咱丁探长当成‘那啥’了、扑到丁探长身上一个劲儿地蹭,让探长一巴掌糊墙上了……”
烟枪听了,“噗”地喷出一口烟,“哈哈”大笑两声,随即赶紧闭嘴,恭送丁探长离开。
刺客陪着老丁走后,烟枪转身破口骂道:“妈的!比利这杂碎,敢他妈往老子眼里揉沙子!忘了当初在我屁股后头低三下四的时候了!改天‘肉类’的单子减半!妈的!吃老子喝老子,还要祸害老子!”说完,烟枪给了博士一拳:“还有你!拿老子当羊肉涮呢?!”
博士笑吟吟地晃晃肩膀,走到门口,朝外面望了一眼,对烟枪道:“你是老大,总得有点儿随机应变的能力。哥们儿我刚才不过是实战演习一下。嘿嘿!”
“‘嘿’你大爷!还特么‘妞子’!老子下三路都憋了几个月?操!”
“哥,养精蓄锐啊!等这票搞定了,你那玩意保准跟永动机似的,嘿嘿……”
博士的话提醒了烟枪,他想起了上个月28号晚上从通港路那儿弄来的大“买卖”。他朝博士努努嘴,让对方关严房门,然后走到墙边的老板椅后面,打开一个酒柜,扭动着酒柜里一瓶马爹利的瓶身。
随着“吱呀”一声,酒柜后面的墙壁上出现一个一米多高、半米宽的洞口,直通漆黑的下面。
烟枪朝博士摆了下脑袋。博士领命、在前带路、和烟枪两人走进入口,下行了十多米,进入一条阴森森、湿漉漉的通道。通道两旁忽闪着鬼脸一样的壁灯。
这里,大约是整栋建筑的地下五层。
两人走了几分钟,来到地下通道的尽头。博士打开尽头的一扇门,烟枪闪身跟了进去。
“乾公子,别来无恙啊?”进得屋里,烟枪对蹲在里面墙角处的一个男子道。
男子抬起头,看着烟枪,没有说话。
乾公子,正是高思和袁子芊遭遇车祸的当晚、烟枪他们从通港路北侧的A9市绑架过来的那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