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五人各自无言,还是老吴最先从沉浸中清醒过来。老吴鼓掌道:“好好好!果然是绝妙之曲。二位的演奏也是当世顶尖水准,果然是余音绕梁,在下恐怕要从此三月不识肉味了。”
刘正风道:“阁下过奖了,我们二人哪敢和古圣先贤相比?不过对这音律一道,我二人的确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曲洋也道:“两位既然于此时听了我们二人的合奏,也算是此曲的有缘之人,那么这曲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续道:“便托付给二位,请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老吴伸手接过,略微翻了翻,说道:“曲长老,你还有后人在世,难道不想把这曲谱传给自己的孙女吗?”
曲洋摇头道:“非非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她从小并未继承我在音律上的爱好。我总想着她年纪还小,待过几年再培养她的兴趣不晚。可现如今,我命在旦夕,没有时间去培养她了。”
曲非烟在旁边接口道:“爷爷,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刘婆婆他们报仇!”
曲洋还没答话,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未绝,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青光闪动,一人站在曲洋与刘正风身前,手持长剑,冷笑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
老吴知道此人一定是费彬,但还是说道:“你又是什么人?”
刘正风道:“这位就是嵩山派的高手,人称大嵩阳手的费彬了。费彬你已杀我全家,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也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甚么?”
费彬哈哈一笑,傲然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女娃子,你先过来领死吧!”
老吴皱眉道:“多大的人了,小孩子说两句气话,你这人也要当真?”
费彬道:“小孩子说两句气话?她都要把我们嵩山派赶尽杀绝了!还有,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为魔教的妖人说话,莫非也是邪魔外道不成?”
老吴直接被气乐:“这无耻之徒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这是见人就扣帽子还是怎么着?说两句公道话,就成了邪魔外道?”
费彬道:“就算不是邪魔外道,也是和邪魔外道相勾结!”
老吴道:“别乱攀关系,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勾结。”
费彬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小子,你说我是邪魔外道?”
老吴道:“当然是你,还能是谁?”
“你找死~!”费彬怒而出手。
“看看到底是谁找死!”老吴也抽剑迎上。
费彬之所以这么狂,因为他早知道刘正风与曲洋重伤在身,曲非烟不过是个小女孩,吴林二人一看就是年轻人,应该是下一代弟子之类的身份,他自忖武功可以镇压当场。但是一动上手,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老吴的实力只在他之上,绝不在他之下。老吴却发现,这费彬的真实战力,恐怕还赶不上余沧海,难怪他在原著中,被刘正风和莫大吊打。
如果老吴想要速胜,也不是没有机会,不过一来本着尊重对手的目的,也顺便磨炼一下自己的经验,二来如果太过急躁,阴沟里翻船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老吴仍然耐心地谨守门户,小心迎敌。刘正风等人见过他与余沧海的对决,以为这就是他的剑术风格,也并未怀疑什么。
就在费彬骑虎难下之时,树后传来胡琴声响,一曲潇湘夜雨,在场众人全都知道,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到了。
正在打斗的二人各收招式,跳出圈外,费彬叫道:“莫大先生,怎地不现身相见?”
琴声止歇,之前在茶馆露过一面的莫大从树后转出,左手握着胡琴,双手向费彬拱了拱,说道:“费师兄,左盟主好。”
费彬果然中计,说道:“多谢莫大先生,俺师哥好。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结交,意欲不利我五岳剑派。莫大先生,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莫大上前两步,说道:“该杀!”便直接抽剑向费彬攻去。费彬猝不及防,立时受伤。老吴提前知道莫大此行目的便是诛杀费彬,也并不意外,只是低声说了句:“这人头狗!”
对战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费彬实力本就不如莫大,还在第一回合就受了不轻的伤,加上旁边还有强敌虎视眈眈,无论如何看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费彬中了必死一剑之后,莫大直接退后,还剑入“鞘”,转身离去,对费彬的死状看也不看,在潇湘夜雨的胡琴声中远去。然后费彬也用不着老吴再补刀,倒在地上喷血而亡。
五人面面相觑,曲洋打破沉默,对刘正风道:“刘贤弟,你曾说你师兄弟不和,没想到他在你临危之际,出手相救。”
刘正风道:“我师哥行为古怪,教人好生难料。我和他不睦,决不是为了甚么贫富之见,只是说甚么也性子不投。”
曲洋摇了摇头,说道:“他剑法如此之精,但所奏胡琴一味凄苦,引人下泪,未免太也俗气,脱不了市井的味儿。”
刘正风道:“是啊,师哥奏琴往而不复,曲调又是尽量往哀伤的路上走。好诗好词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好曲子何尝不是如此?我一听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远之。”
老吴干咳一声,说道:“两位,打扰一下,你们二位是不是练音乐练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讨论什么‘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二人一愣,刘正风自嘲道:“是啊,我们果然是痴迷音律,到了世人眼中的‘傻子’的地步,只觉这一生当中,天大地大音律最大。我总觉得师哥的音律落了下乘,却哪知他的剑法武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实在是万万不及。平日我对他颇失恭敬,此时想来,实在好生惭愧。”
曲洋也点头道:“衡山掌门,果然名不虚传。”
老吴道:“我知道二位不想再提,不过还是想问一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费彬会来追杀你们?”
刘正风道:“本来我是真心不想再提了,打算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这嵩山派,仍然不依不饶,连非非这个小姑娘都不打算放过。也罢,事已至此,我也无需为他们保密了。”
事情的发展和原著大同小异,刘正风虽然得到了老吴的提前示警,但仍然没有做出迎敌的部署,只是想要确保金盆洗手的万无一失。于是正如老吴之前所言,武林规矩只对守规矩的人有效,嵩山派也好,左冷禅也罢,本就是来故意找茬的,就没打算按规矩办事。那么奉左冷禅之令前来的嵩山弟子,自然也不会让刘正风如愿。一方委曲求全,只想化解,一方咄咄逼人,只想屠杀,那双方根本不用斗,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最终刘正风仍然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仅仅自己一人被曲洋救出,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最后刘正风总结道:“我只道自己问心无愧,不想伤了五岳联盟的和气,却不想最后还是到了这一步。我自己落了个家破人亡不说,师哥为了救我,又杀了这个费彬,从此嵩山、衡山两派又要多事了。”
曲洋也道:“其实我早已伏在屋顶,本该及早出手,只是料想刘贤弟不愿为我之故,与五岳剑派的故人伤了和气。又想到我曾为刘贤弟立下重誓,决不伤害侠义道中人士,是以迟迟不发,又谁知嵩山派为五岳盟主,下手竟如此毒辣。”
刘正风道:“此辈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他们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结交,将大不利于五岳剑派与侠义道。唉,他们不懂,须也怪他们不得。”
老吴道:“呵呵,说到音律,你们二位可能是当世少有的奇才。说到其它,你们二位真的是像小孩子一样天真。你们当真以为,那左冷禅不明真相,以为你们二人将要对他们不利?”
刘正风道:“难道不是?”
老吴道:“当然不是!你们二位要是当真勾结在一起,想要对五岳剑派做些什么,那左冷禅恐怕不但不会揭发,反而会借机布局,嗯,没准暗中还得推你们一把。”
刘正风不相信道:“怎么可能?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老吴道:“所以我说你们二人太天真了!这样,林兄弟,你把我前几天教你的东西复述一遍,看看我之前预料的实现了多少。”
林平之一直在边上旁听,闻言答道:“大哥前两天教导我武林现状,说到此次刘前辈金盆洗手,嵩山派必然会趁机打压。哦,还说了莫前辈也会反击,此言今天也算是实现了。”
这一下,轮到刘正风和曲洋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了,老吴讲明这是前几天教导林平之的言语,自然是事情发生前便说出来的。如果前几天听到,他们二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可是今日再听到,一切皆已应验,想反驳的话实在找不出漏洞。
林平之继续道:“不过当日大哥也说,其余三岳的态度他猜不到,所以此事结果难料,只说必然会死上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