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就说全了,别吞吞吐吐的。”
“只能去汉地了,汉地那边倒是有不少民间土方,兴许能救火王子。”
阿玛缇怕前半句的建议会让军臣不满意,所以才想到了后招。
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一向仇汉的窝扩墩为什么没有提出来反对“土方子”的建议?
他赶紧话锋一转:“不过小臣还有一个最快的办法。”
“都和你说了,不要说半句留半句,你阿玛缇以前也是一个爽快之人,怎的如今就变得喜欢拐弯抹角,变得和你兄长萨哈尔一样?”
阿玛缇确实变了,变得深不可测,甚至比萨哈尔还要阴沉。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被打了几十板子,转性了?
不单是军臣感到纳闷,窝扩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还是依旧我行我素地保持着老样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王子兴许是中了邪气才会如此,所以下臣以为,应该请巫师过来做法,王子说不定就能起死回生。”
虽然阿玛缇的建议不是很中肯,但却说动了军臣,匈奴人不像汉人,他们不信佛不信道,只敬神明,只信天神,按照他们的说法,人死后便是去了长生天做了神的子民。
军臣拿不定主意,转头看了一旁低着头的窝扩墩道:“窝扩墩,你怎么看?”
“我,我……”窝扩墩支支吾吾,与其说他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倒不如说他的内心深处非常矛盾,如果说王子于单尚且有一口气在,他还是觉得找个医师才是最稳妥的,可若是王子已经咽气,那么找什么天神巫师都不过是走走过场,起不到任何作用。
什么天神,什么巫师,不过是愚弄人的把戏罢了,就算匈奴人都信这个,他窝扩墩也是嗤之以鼻。
只是如今的单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完全猜不出来,所以只能打了个哈哈。
“哼,说了等于没说,凡多,快去头曼城找个巫师过来,凡多,凡多……,这小子又跑到哪去了?”
军臣懊恼不已,心说我的儿子才刚倒下,这些个奴才就溜之大吉了,一会儿找到他,非得将他好好严办不可。
“大单于,杨天神来了。”正想着,凡多领着杨纯走了进来。
军臣一愣,凡多这小子怎么把他给叫来了,对呀,那个什么纯不是天神吗,他或许有办法救于单。
“凡多,你什么意思?谁让你带他过来的?单于让你去找个巫师过来,你却领来一个只会做饼的汉人,你有几颗脑袋?”
阿玛缇抢在军臣前头将凡多训斥了一顿,他学聪明了,用这种开场白,一来给军臣树立了威信,二来还可以指桑骂槐,彻底抹杀杨纯曾经立下的功劳。
窝扩墩没有表态,只是向那杨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杨纯实在没那闲心和阿玛缇这种人斗嘴,向单于行过礼后,便跑到于单的床边,用手去探他的呼吸和心跳。
阿玛缇要阻拦,军臣示意他稍安勿躁,再怎么说,他杨纯也是于单的师父,再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能谋害王子不成?
在查看于单的身体过后,杨纯的心已经凉了一大截,于单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整个身体也已经冷冰冰的。
怎么会这样呢?健健康康的一个小孩子,怎么突然间就咽气了呢?难道是中毒?
杨纯起身问旁边的婢女:“王子昨夜睡前可曾吃了什么东西?”
那婢女连忙答道:“王子睡前从不吃东西,就连水都未进一滴。”
阿玛缇冷冷道:“杨纯,你别管其它的,我问你,你可有办法救活王子?”
“我问你了吗?没看见我在办正事吗?哪凉快哪待着去!”
杨纯最烦这种身上没有点干货,动不动就喜欢在那里叽叽歪歪的。
阿玛缇勃然大怒:“你,你找死!”
说着便要拔刀去砍他,军臣将他一脚踢开,“就你会舞刀弄剑,一边待着去。”
“唯——”
阿玛缇心里有气,恨不得现在就砍了那个汉人的脑袋,却又怕丢了自己的脑袋,只得老老实实躲在窝扩墩身后。
“那个什么纯?”
“杨纯。”窝扩墩知道单于总是记不住杨纯的姓氏,便直接问道:“单于的意思是,王子还有救吗?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军臣道:“没错,你只要救了孤的儿,你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杨纯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罪魁祸首——便是摆在窗台旁边的那盆已经熄灭的碳火。
于单地死因已经非常明了,那就是夜间睡觉时吸入大量的一氧化碳而窒息身亡。
他又问了婢女一些问题,比如说于单昨夜什么时候睡的觉,可曾半夜起来等等。
婢女害怕单于怪罪,忙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杨纯。
“杨纯,孤就问你,于单可还能醒过来?”
军臣对这些细节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结果。
“大单于,于单王子确实已经断气,只怕是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军臣身体猛地往前一颤,幸好凡多及时搀扶着他。
阿玛缇横眉冷目地瞪着杨纯:“既是如此,那你还废那么多话做甚?”
“做你妹啊,大单于让你说话了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噗——
窝扩墩差点笑喷,这个杨纯,行为古怪,言辞犀利,整个头曼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好家伙,他这可是直接往阿玛缇刀口上撞啊,他难道一点都不怕死吗?
“岂有此理!”阿玛缇忍无可忍,拔出佩刀向杨纯劈了过去,杨纯纹丝不动,眼看锋利的刀尖即将触及到他的眉心,他突然怒喝一声:“来呀,杀了我,便再也没有人能救于单。”
“阿玛缇,你给孤住手!”
阿玛缇惊慌失措,手一抖,弯刀落地,凡多怕他再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便自作主张,飞起一脚将那把刀踢到了桌子底下的拐角处。
军臣现在没时间计较阿玛缇的过失行为,倒是刚才,他听见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而且听的清清楚楚——杨纯有办法救活于单,那不就是说,于单还有救?
可那个什么纯,他不是说就算是神医也回天乏术吗?如今怎么又说,他有办法救于单呢?
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窝扩墩也被搞得一头雾水,他问道:“杨店主,你不是说王子他已经……”最后一个死字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