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袅烟心里不由有些惊怪:莫非眼前这男子是柳下惠再世,重演那坐怀不乱的故事?像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掌心呢!
袅烟猛然站起来,坐到一旁,一声不响地低着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良久……她说:“奴家不能好好服侍公子,实在有愧。”
这似乎已是袅烟最后的招数。她知道有些男人特别喜欢弱小的女子,因为这样能激发他的英雄气概。
而田一成依旧一动不动。袅烟心里已在骂田一成是太监,就算不是太监也肯定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袅烟忽然说:“公子是嫌弃奴家才这样吗?奴家就是如此不堪?要是让干妈知道,必定责怪奴家招呼不周,奴家就要挨罚了。”
“姑娘不必自责。只是田某公务缠身,实在没有心情。至于鸨母……田某保证一定给姑娘好评。”
“什么公务让公子闷闷不乐呢?是关于刚刚那个侯爷的事?”
此时田一成确实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是他却不能开口。
袅烟转身打开箱箧,翻出一个小锦盒。
“这盒仙丹是以前一个相好留下的。他说是从一个很厉害的道人手里买来的,叫做烈火噬骨丸,价值千金。王恭厂出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听说已经故去……他每次服用后就会癫狂失控,心神迷乱,乐不可支……而清醒后就忘记之前所做的一切。这仙丹比最烈的酒还要厉害百倍,或许能让公子忘忧解愁。”
“如此灵丹妙药,田某又岂能随便糟蹋?”
“公子别客气!平常奴家都用不上,要不是公子……奴家还想不起来呢!”
田一成突然对这烈火噬骨丸提起了兴趣。他想起关于王恭厂的各种传闻,似乎很多都是人们在失常情况的幻觉。这会不会是王恭厂里面的东西飘溢出来的缘故呢?
“那田某就不客气了。听说嘉靖皇帝常吃仙丹,活到六十岁。田某今日一试何妨?”
袅烟不禁笑了笑。只见她从锦盒里取出一粒药丸,倒了一杯酒。
田一成接过药丸嗅了嗅,随后把药丸吞下去。
刚开始田一成并没有感到异样。一会儿后,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像在火炉里那样燥热,体内仿佛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激流……
天已渐渐放亮,只见田一成像虚脱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直到午饭时分,他才睁开眼睛。
田一成刚要起床,却发现全身酸痛乏力,头脑也是一片空白。他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四人对饮,猜拳行令到进入闺房……这些事都历历在目。后来袅烟给他吃仙丹,然后……他使劲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
田一成转过头,发现还在睡觉的袅烟。只见苏州巧手所制的锦缎蚕丝被正裹着娇滴滴的佳人,露出那细嫩润泽犹如凝酥般的手臂。他静静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雾里看花,不觉已陶醉其中。
袅烟轻轻翻身,露出背上的刺青。那是一朵出水芙蓉,纹在雪白的皮肤上更是显得娇艳欲滴,栩栩如生。
田一成把身子挨过去,轻轻地叫唤她,却发现她身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那气味似曾相识,好像就是江南至香斋出产的顶级香料。他不忍心惊醒她,便轻轻躺下再睡一会。
良久,袅烟已醒过来。
两人四目相望,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姑娘背上的莲花真好看,跟姑娘很相配。让田某想起一首诗来:云袖霞衣自等差,天风吹下玉皇家。似怜桃李无颜色,来伴姚黄魏紫花。”田一成说。
“公子莫见笑。奴家年幼便沦落风尘,一心只羡慕莲花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起来奴家真后悔让公子吃那仙丹。”袅烟委屈地说。
“怎么啦?昨夜的事……田某都记不起来了。”
“昨夜……公子吃下仙丹后就神智失常,像疯牛一般……还大呼小叫,说魏公公如何……公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袅烟略带羞涩地说。
田一成心中大惊,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不到那道士的仙丹如此了得。像公子如此定力,居然也完全失控。昨晚可真是‘与郎酣梦浑忘晓,鸡亦留连不肯啼。’”袅烟叹了一口气。
“田某生性粗鲁,昨夜举止失态,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昨夜的胡言乱语,千万别当真!”
“说起来应该是奴家请公子恕罪才对。都怪奴家冒失让公子吃那不明不白的药。”
袅烟翻过身,用那白嫩的小手给他捶背。
田一成此刻已完全放松,正是如沐春风,不由浮想联翩。
“姑娘天姿娇媚,乃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即使在美女如云的江南,也是出类拔萃。在京师应该也有不少公子王孙要赎姑娘吧?”
“公子肯赎奴家吗?”
“田某孤身在京,前途未卜。即便有心,恐怕也无力。”
“公子这话就对了。就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也需要各方面的配合。就是那些公子王孙有钟情于奴家的,也要奴家心里愿意啊。何况世间男子有多少能始终如一的?如今虽然辛苦,也还过得去。何必非要去做别人家的小妾?唉……只能怪奴家命薄……”
“田某无心触动姑娘的伤心事,实在该死。”
“公子只是关心奴家,奴家懂的。”
田一成起来准备离去。
鸨母过来说,侯爷大清早就起来了,说有事要先回府,账已经结了。
田一成问了一下,原来连酒菜赏钱一共三百两。平常一个青年苦力一年工钱才十来两。不过他没放心上,估计这只是侯国兴的零用钱罢了。他只希望侯国兴能记得答应过他的事情。随后他就回霍家等候侯国兴的消息。
如今案情已经陷入僵局,苦思冥想之下也没有下手的地方。不过,现在田一成至少能和侯国兴拉上关系,在东厂里也算多了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