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路口把守的弟子突然传来消息:袁立当已到!
王元宗心里一惊。他已让徐莲生沉浸在温柔乡里。袅烟、水花姐妹竭力侍候,每天轻歌曼舞,把酒寻欢,好不潇洒快活……而他还不时送信告之山寨近况、议和进展,同时严令夏侯超外出时不得惹事生非。如此面面俱到……袁立当难道是为了徐莲开而来?
随后王元宗连忙和头领们到山寨门前迎接。
王元宗看到袁立当后,抢步向前,拉着袁立当的手,满脸笑容地寒暄起来。
原来徐莲生发现清莲寨的来信都是泛泛而谈,言之无物。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朝廷的确切消息,因此渐渐有所怀疑。而让他担心还有徐莲开。徐莲开在外面久了,也许会与长老们勾结在一起自立门户,毕竟这个弟弟也是父亲的继承人之一。
本来兄弟分家是常事。但徐莲生从来没有将徐莲开当亲兄弟。当初徐莲开带着众长老来投靠,他只是勉强接纳。当时他也巴不得他们都离开圣莲寨自立门户。可是,如今他绝不能让徐莲开占据清莲寨这样重要的战略要冲,否则自己睡觉也不得安稳!因此他派袁立当到清莲寨打探情况。
袁立当在清莲寨受到热情款待。他看了一圈,唯独不见徐莲开,因此提出要与徐莲开谈话。
徐妙莲推说徐莲开病重,需要静养。
“少掌柜还没好?弟子既然已来了,岂有不去探望之理?弟子回去又将如何复命?”袁立当是徐莲生信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众人无语,只得陪同前往。
到了徐莲开住处。袁立当又说:“人多嘈杂,恐怕会打扰少掌柜休息。弟子一人进去就行了!”说毕径直推门而入,转身又迅速把门关上。
众人无奈,只得在门外等候。
此时王元宗与徐妙莲心里都十分焦急,一时间却想不出办法来。
袁立当进去后,向徐莲开施礼问好。
徐莲开看到袁立当,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袁立当见徐莲开面容憔悴,有气无力,连忙过去扶他。
徐莲开一把抓住袁立当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整个人似乎恢复了生机。他把清莲寨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告诉袁立当。
袁立当越听越不对头,甚至感到难以置信。但他看到徐莲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而且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这又不像是说谎。
徐莲开见袁立当脸色铁青,默不作声,便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说:“你一定要救我!赶快带我回圣莲寨吧,否则我命不久矣!”
眼见徐莲开苦苦哀求,袁立当只好尽力安抚,说:“少掌柜不必担忧,弟子尽快禀告元帅。元帅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如今弟子空手而来,心余力绌。况且山路崎岖,路上若有闪失,如何是好?少掌柜要忍耐一下,好好保重!”
徐莲开不由哀叹起来。他也明白王元宗又怎会轻易放他走呢!
袁立当向徐莲开再三保证,随即起身告辞。当他走出徐莲开住处,王元宗依旧笑脸相迎。
袁立当没有提起他与徐莲开的对话,王元宗亦没有过问。两人都假装若无其事。
其后清莲寨以最好的酒菜招呼袁立当,还有戏子歌姬在旁以歌舞助兴。
众头领轮番敬酒。袁立当推不掉,被灌得酩酊大醉。
此时王元宗在袁立当耳边低语了几句。
袁立当摇摇头,说:“少掌柜病得不轻呀,连我都不认得了。嘴里嘀咕了半天,也听不清说了什么……你们要好好照顾少掌柜啊!”
第二天中午,袁立当起来后执意要走。
王元宗再三挽留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袁立当离开。
袁立当回到圣莲寨,马上将徐莲开的话转告徐莲生。
徐莲生听后大怒。让他愤怒的并不是徐莲开被害,而是王元宗破坏了议和大事!
随后徐莲生命令袁立当率领一队高手将徐莲开带回来,由他亲自问个清楚再说。
袁立当再次来到清莲寨。
王元宗虽见众人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却依旧笑脸相迎,同样以最好的酒菜招呼他们。
袁立当板着脸说明来意。
王元宗说:“万万不可!少掌柜病重,不可妄动啊!我们已安排清莲寨最好的郎中救治,相信不久后就会康复。到时我们会派人护送少掌柜回去。”
“这是元帅的命令!”袁立当再度强调。
王元宗又说:“路上奔波辛苦。要是你们照顾不周,稍有不慎……岂不是拿少掌柜的性命当儿戏?万一少掌柜支撑不住,你们又如何向元帅交代?”
“少掌柜留在这里更加危险!”袁立当急躁起来,忍不住冲口而出。
王元宗笑了笑说:“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使者何出此言呢?”
袁立当低头不语。
王元宗说:“我看其中必有误会。我听照顾少掌柜的弟子说:少掌柜近来一直神志不清,时常乱发脾气,又胡言乱语。一会说教主托梦给他,要他起兵杀入京城。一会又大喊救命,说有人要害他……种种癫狂之言行,不堪言状。
我看这很可能是议和之事不顺利,让少掌柜压力过大,太过自责,导致失心疯。依我推测,上回你去探望他,听了些疯言疯语,回去后原封不动禀告元帅。元帅不知就里,因此才派使者来吧?使者回去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袁立当见王元宗说得头头是道,竟不知如何辩驳。
随后王元宗一把拉着袁立当去喝酒,同时吩咐众人厚待跟随而来的高手。
酒席上王元宗一边向袁立当敬酒,一边在众人面前大力称赞徐莲生,细说自己如何支持议和,徐莲开又如何办事不力……
袁立当与高手们吃饱喝足后,便上马赶回圣莲寨。回去后袁立当把王元宗的话转告徐莲生。
徐莲生一时也分不出谁是谁非。但他能肯定一点:议和计划恐将告吹,如今剩下的只是他们相互推诿的把戏!
徐莲生不由叹了一口气,心想就随他们折腾去吧,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再也指望不上了!
徐莲生打算撒手不管,让徐莲开自生自灭。可是一天后,他又派袁立当带信到清莲寨。
袁立当一到清莲寨,就去探望徐莲开。
徐莲开看见袁立当,犹如久旱逢甘雨,喜不自胜。
徐莲开说:“你怎么现在才来?自从你离开后,这些天我是何其难熬啊!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睡,只怕徐妙莲趁我熟睡后暗杀我……你一定要带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算了!”
袁立当说:“请少掌柜原谅!弟子这回特来告知:元帅希望你继续留在清莲寨,尽力守护好清莲寨。往后兄弟二人互相照应,重整父亲打下的基业,免得被外人夺去……”
“我身边并无一兵一卒,自己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试问如何守护呢?”徐莲开失声悲叹。
袁立当拿出徐莲生的亲笔信,递给徐莲开看,然后说:“元帅心意已决,必定会全力协助少掌柜!以后弟子亦会常来清莲寨探望,谅他们也不敢再乱来!少掌柜不必忧虑!”
徐莲开看了信,才稍感安心。
随后袁立当叫人送上酒食。
徐莲开早已饥渴难耐。在此之前,他每天只敢用舌头稍微碰一碰弟子送来的食物,发现一点异味便要吐掉,剩下的则在床底偷偷挖洞埋起来。这回他确定食物无毒便放心吃喝,不用片刻便如风卷残云般吃个干干净净。
徐莲开吃饱后,袁立当就让王元宗召集弟子,举行白莲大会。
王元宗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不便拒绝,于是只好照办。
当弟子们到了聚圣厅,袁立当便拿出徐莲生的亲笔信振臂高呼:“元帅要我问候大家,同时在此宣读元帅的信给大家听:清莲寨的弟子们,为了本教大业,大家都受苦了!白莲大义,以和为贵。为了让大家共享太平,少掌柜冒死入京议和。我却听闻有人暗中破坏。如今少掌柜已有性命之忧。如果有人敢以少掌柜为敌,即与我为敌,与白莲教为敌!此乃天地不容,白莲教弟子人人得而诛之!诛之者必有重赏,望所有弟子切记之!
另外,我还听说那些企图破坏议和之人,以捉奸细之名大动干戈。搞得清莲寨乌烟瘴气,人人自危。这正是奸细贼喊捉贼之毒计!大家要高度警惕,不可再干亲痛仇快之蠢事!我虽身在圣莲寨,却时刻关心清莲寨。我不会放过任何企图破坏清莲寨之奸细!如果清莲寨不幸被奸细占据,我必倾尽圣莲寨之力,亲自率兵剿灭之!我十分希望白莲弟子上下一心,守望相助,守卫本教大业!”
此信犹如当头一棒,头领们都震惊不已。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王元宗和徐妙莲身上。
徐莲生的信虽没有点名,但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
原来在这之前徐莲生忽又转念:清莲寨是抵挡朝廷进攻圣莲寨的重要的战略缓冲之地,岂能弃之不顾?从徐莲开的话来看,王元宗已经把持清莲寨。如今要除掉王元宗绝非易事,为了徐莲开而去做伤筋动骨之事更是不值得。可是,他又必须保证王元宗能听从自己的命令,免得到时王元宗又轻举妄动,胡作非为,招惹朝廷大军来犯。因此他决定挫一挫王元宗的锐气,让王元宗不要忘记谁才是白莲教的老大!
此时王元宗已是恼羞成怒。只见他气急败坏地说:“错!错!错!真是大错特错!元帅深居简出,从未来过清莲寨。却受奸险小人蒙蔽,因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诚心诚意去议和,魏忠贤却贪得无厌,少掌柜无计可施……
事实如此,到底是谁在破坏议和?少掌柜得病后,我们皆尽心照顾。谁会与之为敌呢?而通过捉奸细,巩固了山寨。大家有目共睹。元帅此信捕风捉影,其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