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成收拾行礼,打算向霍维华告辞。他走出客房,穿过庭院,发现霍家上下脸上都显得很焦急、紧张。但他并没有理会,他不愿过问人家的家事。
到了书房,田一成只见霍维华愁眉苦脸呆坐着。他施礼告别,霍维华还对着门外出神。他只好大声再说一遍,霍维华终于点了点头。
“在下多有打扰。本来已准备离去,只见霍大人发愁,不知所为何事?如果能帮得上忙,在下愿意效劳。”田一成预感到霍家出了大事。
“田公子见过小女吗?已经三天不见她的踪影了。”霍维华显得十分担心。
“霍姑娘活泼好动,此刻说不定正在外面游山玩水呢……”
“小女的脾气我最清楚。她经常偷偷跑出去胡闹,但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这是我和她的约定。这回她一声不吭就失踪三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田一成看着霍大人脸上乌云密布,不由想起霍玉丹调皮嬉笑的可爱样子。他回想起最后见到她的情景:那是五天前,当她知道王永光被迫辞职后便闷闷不乐。他说自己准备回江南,她就转身走了。
田一成已把霍玉丹当朋友。单凭这一点,他决定留下帮忙,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
四天后,霍维华的书房里传出一阵阵叹息。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书桌。
书桌中间放着一锭银子和一张字条。这是下人在打扫后院的时候发现的。显然,有人用字条包着银子从街上扔进院子。
让大家担心的是字条上的字:“赎金十万两,少一两收尸!五日之期,迟一日收尸!”
侯国兴说:“我马上回去禀告魏公公,让他调动东厂、锦衣卫所有力量,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霍姑娘找回来!”
田一成说:“如此劳师动众,反而会打草惊蛇,毕竟人在对方手里。在下认为如今应该严密封锁消息,一边准备赎金,一边等待时机,才是万全之策。”
霍维华点点头,心里却有苦说不出。
原来霍维华当官多年,积累丰厚。可是前阵子为了兵部尚书这顶官帽,东拼西凑刚好凑够十万两,都用于孝敬魏公公。如今家里空虚,周转不灵,又不能跟绑匪解释,求情,延期让他设法筹款……
霍维华沉默许久,说:“家里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恳求侯公子先借给老夫……你是我们霍家的大恩人。等小女平安归来,即便是为奴为婢亦报答不了侯公子的大恩大德!”
侯国兴说:“霍大人言重了!晚辈一直把霍大人当父亲看待,何况霍姑娘已是我侯家未过门的娘子。如今在这紧急关头,晚辈又岂能袖手旁观!只不过钱财之事一直由家母主持,待晚辈马上回家,让家母出钱赎回霍姑娘!”
侯国兴连忙回到侯府,跟客印月说明情况。
谁知钱拿不到,侯国兴反被客印月劈头一顿教训:“那么多名门望族的闺女等着你来挑,为何非要娶他家的?凭我们侯家的权势,就是皇族公主也不在话下。你何必为别人的事操心呢!”
侯国兴说:“霍玉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秀外慧中,特立独行,娇美动人又带有几分硬气。儿子十分喜欢她,望阿娘成全!”
“你这是色迷心窍,如堕五里雾中!多少人排着队来侯府说亲,个个嫁妆丰厚。现在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就得先倒贴一大笔银子。这是娶哪门子的亲?就像你说的那么好,如今她已落入贼手,谁能保证最后是完璧归赵?你这小屁孩真不懂事!”客印月接着又是一顿臭骂。
侯国兴知道银子的事没希望。他不好意思去面对霍维华,又怕耽误霍家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去霍府。
侯国兴低着头说:“晚辈万分抱歉……家母刚刚在近郊买了庄田、别墅,手头暂时没现钱……”
霍维华连连叹气。
侯国兴说:“虽然家母没有,但魏爷肯定有!我们一起找他求救吧!”
霍维华摇摇头不说话。他知道魏忠贤的脾气,吃进肚子的东西是不可能再吐出来的。
霍维华一动不动。侯国兴只好自己去找魏忠贤。
魏忠贤听侯国兴说明情况后,只说东厂会全力配合寻人,却不提银两的事。
侯国兴无功而返。
五天后,依然毫无消息。
霍维华吩咐下人仔细搜查,连屋顶都要看仔细,生怕绑匪把字条扔到瓦上没被及时发现。
又过了几天,家里的厨子发现蔬菜篮子里夹带着一张字条。只见字条上只写着:“女儿无恙,父勿挂念。备好银两,候人来取。”
厨子吓了一跳,连忙交给霍维华。
田一成盯着字条说:“这是霍姑娘手书?”
霍维华说:“这确是小女笔迹……老夫自幼教她读书写字,绝不会认错!”
田一成拿起字条凑近鼻子嗅了嗅,用手摸了一下字迹,说:“墨迹还新,墨香尚浓,应该是最近写下的。这说明霍姑娘暂时还安全。”
这短短的家书,就像绝望的黑暗里投射而出的光芒,足以振奋人心。
霍维华苍老,憔悴的脸上也恢复了生机。
正当霍维华为银两发愁的时候,魏忠贤派人将田一成带到东厂谈话。
魏公公突然召见,田一成深感惊异。霍维华得知后,便要他向魏忠贤求助。
进入东厂后,田一成向魏忠贤施礼。魏忠贤挥挥手,让东厂的领班退下。
此时厢房里只剩下魏忠贤与田一成。
魏忠贤说:“据我们近来调查推测,这次绑架事件是白莲教的妖贼所为。如今京城已经被大量奸细渗透!王恭厂大爆炸、朝天宫火灾就是他们干的!你和霍玉丹在郊外遇袭,也是白莲教妖贼所为……”
此时田一成心中一惊,不由想起他和霍玉丹在京城外的一幕。他一直搞不明白那些山贼的来路与目的。
“王恭厂和朝天宫的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胡满秋等人已认罪伏法,小民不明白……”田一成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