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初到建康城【见臧熹引荐参军,去建康偶遇桓玄】
诗曰:
三十年来河东左,便至五十河西右。
离别总比聚合易,相见故人不知足。
话说刘禹归得家来,见萧氏身体尚安。不由得放松了许多。歇了一两天后,刘禹带着两个弟弟去城里买了些木料工具,将家里的房子翻修了一遍。又房前屋后的将院子翻新修整了一遍。整个房舍焕然一新,三弟刘道规则是天天都跟在刘禹屁股后面,听刘禹说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这刘道规是听得心驰神往,热血沸腾地期待着自己能够像刘禹一样可以上战场杀敌。
就这样,一晃三个月过去。萧氏地身体一点点好起来,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萧氏不仅可以房前屋后地走,还可以做点给菜地浇水地活儿了。臧爱青却总是有些心事挂在心头,独自一个人地时候,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这一切自然是被刘禹看在眼里,询问之下才得知。臧爱青地堂弟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有些不放心。刘禹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找个时间我们回去看看!”
臧爱青也表示同意。于是,找了个空闲地日子,刘禹带着臧爱青回到城里的臧爱青家。穿街过巷来到臧爱青的娘家,只见院落颓靡,房屋破旧。刘禹不免有些伤感,臧爱青亦是如此。
但二者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曾经的刘禹在街头巷尾整日与尘土野草为伴,收集野果柴火来换些零钱,以补家用。今日虽然不再是衣不蔽体,但终究还是近而立之年尚未有所成就。
臧爱青看着这个院子,则是在思虑起颠沛流离的少年时期。与母亲在逍遥津的诀别,一路九死一生,与父亲在这个小院子里相依为命。后来遇见了刘禹,自己偷偷把食物做好给刘禹吃。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嫁给家徒四壁的刘禹,又独自撑起那个风雨飘摇的家近十年。也许是自己太自私,年迈的父亲自己从未过问,倔强的父亲也因为自己的境遇而从不与自己言苦。
臧爱青终于明白了父亲臧俊对自己的爱,收养堂弟臧熹只是弥补自己离开之后,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月光发呆的寂寞。
刘禹扭头看了一眼臧爱青,她的脸上并没有撕心裂肺的表情,有的只是让人感到害怕的沉默。他知道这种沉默是成长的代价,也是自己无能所带来的代价。从这一刻开始,刘禹深爱臧爱青的心便没有了尽头。即使后来又有胡氏和张氏两位妻妾,刘禹也从未像爱臧爱青一样爱过其他人。
正当此时,却见一个中等身材,浓眉大眼,面色蜡黄的年轻人担着柴火走进了院子。轻轻地喊道
“堂姐!”
臧爱青转过身来,看着满身尘土的臧熹,眼里有些心疼说道
“你又去砍柴了?”
臧熹挑着柴径直走到院子一角放下,说道
“这不隔壁几个邻居也要柴,我就出城去砍了些,他们还给了我六十钱呢!这捆我自己留着用。这是......?”
臧熹看着刘禹疑惑地问道,臧爱青则赶紧解释道
“这就是姐夫!”
臧熹赶紧搓搓手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
“见过姐夫!果然是气度非凡!”
刘禹听完,嘴角微微一笑说道
“找你也没啥事,你姐因为你一个人生活,又没个生计。这叫上我来看看你。”
言罢,臧熹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悦,说道
“我有手有脚,还饿不死。如果只是来看看我的笑话,那么姐姐姐夫就请回吧!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臧爱青赶紧说道
“你这人倒是把话听完啊!”
臧熹气嘟嘟地低着头,不说话。刘禹也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但很快又微笑着说
“都是大丈夫,别扯废话。问你一句,读过书还是习过武?”
臧熹听完,拱手严肃地说道
“家兄臧涛与我臧熹皆是识文断字,粗通武略。”
“你哥呢?”
“和我一同来京口时失散了。”
刘禹转头看了一眼臧爱青点点头。接着对臧熹说道
“想不想参军立功?”
“想!”
“明日跟我去京口军营!”
“好!”
刘禹点点头,一把拍到臧熹肩膀上说道
“好小子!”
臧熹只是坚定地看着刘禹,抿着嘴没有说话。刘禹说完转身就走,臧爱青又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得不追上刘禹地步伐。刘禹却扭头对着臧熹说
“还愣着干什么?姐夫请你喝酒!”
臧爱青有些惊讶地看着刘禹,臧熹则是一脸兴奋,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刘禹走了。臧爱青没好气的看着二人,叹了一口气,便也只好跟着二人后面走去。
话说到了第二日,刘禹带着刘道规和臧熹一起去京口军营寻找赵无忌。来得了军营门口,刘禹拿出牒谱给收营的军士看了,军士不敢怠慢,赶紧通报校事官。
不多时,校事官带着笑脸来到营门口说道
“请问哪位是骑都尉刘禹刘都尉?”
刘道规和臧熹都睁大眼睛看着刘禹,很是惊讶。刘禹则淡然的说道
“我是北府老营冠军将军孙无终将军帐下骑都尉兼领司州司马刘禹。我要找赵无忌!”
校事官有些为难地说道
“赵将军几年前就升官了,去会稽郡对付五斗米道去了!”
刘禹有些为难,但又在情理之中,毕竟十年时间着实变化太大了。于是刘禹又说道
“那我举荐两个人来为朝廷效力如何?”
校事官看了一眼刘禹身后的刘道规和臧熹,问道
“是二位兄弟吗?”
“正是!”
刘禹回答道。
校事官点点头说道
“那当然可以,刘都尉带来的人,我们不敢怠慢。这样吧,一会儿二位兄弟跟我进去登记姓名和籍贯,今天就先回去。等把家里事情料理清楚,随时就可以来。”
“不用,已经料理清楚了。”
刘禹面无表情地说道。校事官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让刘道规和臧熹跟着进了军营。当然,刘禹又嘱咐了一些好好干之类的话。便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且说刘禹归得家来,吩咐臧爱青为二人准备了一些衣物干粮一类的东西,自己送了过去。之后在家又去拜访关五爷,在山里住了半月。将自己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东西讲与关五爷听了,关五爷既高兴也叹息。后又跟着关五爷去竹林寺住了几日,才下山回家。
在家呆了半个月,已然是秋天了。刘禹便计划着去一趟建康城,亲自拜访一下王谧,以感谢他对自己家的照顾。于是在关五爷那里要了地址之后,刘禹在家准备了几天,便带着行李和冷清风出发了。
因为有孙无终将军赠与的马匹。倒是也很快,不需二日,便来到了建康城下。刘禹内心有些激动,十几年前与王谧在竹林边谈论的建康城竟然是如此雄伟。刘禹滚身下马,牵着马匹想要尽情领略一番这江南的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的风情。
一路上可谓是莺歌燕舞、往来商旅络绎不绝。远处南山的枫叶层层叠叠,好一番江南初秋的浪漫景象。这跟刘禹在洛阳所见的风景完全是两个感觉。
刘禹牵着马走在管道上,却发现从城里出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兵丁,正在恶狠狠地驱散官道两边的百姓,刘禹不明就里,便牵着马来到官道旁边的一处空地上,与众多百姓待在一起,看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队前呼后拥的队伍从城门里出来。队伍中间的宝马香车上,围着丝绸做的帐幔,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华丽裘服的男人,看样子年级与刘禹相仿。男人目空一切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仿佛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周围的百姓被如狼似虎的兵士驱赶,为的就是给这位大贵人开路。刘禹心里升起一丝厌恶。脸上露出不悦的颜色。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觉得很讨厌是吧?”
刘禹转脸看去,不知何时,身边来了一个身穿宝蓝缎子直裰的年轻人,相貌英俊,身高七尺。白净面皮,双目炯炯有神。头上戴着牛皮制成的翡翠镶嵌的头冠,腰里系着紫色的丝绦。左边还挂着发着异香的香囊。也牵着一匹马,只是这马的马鞍一看就是极为昂贵的丝帛与野猪皮制成的流苏马鞍。
此人冷笑着看着路上的马车。刘禹并不认识这个人,便没有答话。而这个年轻人却转身拱手对着刘禹说道
“将军来建康何干?”
刘禹有些惊讶,此人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军人,便问道
“你怎知我是军人?”
这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
“此马乃是匈奴马与西域马合种生下的,在我朝只有北府军和我荆州军团骑兵才有。且不是战马,是仅次于战马的走马。可日行六百里,身体健硕,马头高昂,四蹄略呈白色。能拥有此马独自行走于民间者,非裨将军以上不可!”
刘禹有些佩服地说道
“还未请教!”
“谯国桓玄!”
“彭城刘禹!”
桓玄哈哈大笑,一把握着刘禹的手说道
“原来刘兄也是北方人。”
刘禹这才稍微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祖籍而已!”
桓玄摆摆手说道
“无妨,刘兄请恕在下冒昧。我刚刚看见刘兄背上的这把神兵利器和所引之军马,便推断刘兄是行伍之人。又见刘兄看那司马道子跋扈的样子,脸上露出不悦,想必刘兄也是正直之人。便搭话于你,还望刘兄莫要见怪。”
刘禹听完,也是会心一笑说道
“见桓兄衣着不凡,想必与那前丞相大司马桓温有所联系吧?”
桓玄听完,微微一笑说道
“正是在下父亲。在下现在为朝廷太子冼马。”
刘禹赶紧深施一礼,说道
“失敬失敬,在下现在为北府军孙无终帐下骑都尉!”
桓玄一听,满脸崇敬,说道
“原来阁下是北府军人士,受我一拜!”
言罢,也是深施一礼。接着刘禹扶起桓玄说道
“敢问桓兄,这刚刚过去的人到底是谁?何以如此飞扬跋扈?”
桓玄冷笑一声,看着远去的队伍说道
“此人乃是司马道子,皇帝不信任谢安谢尚书。任用司马道子把持朝政,你们北府军度帅一死,他们就赶紧让其心腹王恭接受北府军,这是你们知道的吧?”
刘禹点点头,继续听桓玄说道
“此人不仅想在朝里赶出谢家、王家的势力,连我们桓家也是如此。阴阳怪气地想要我出镇义兴太守。无非就是害怕我们这些人与他司马家争利!”
刘禹听完,点点说道
“听说司马道子有一子,年级虽小,却也是心狠手辣?”
桓玄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正是,真的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刘禹听完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去的司马道子的车架。良久,桓玄才转过脸问道
“还没问刘兄来建康城所为何事?有我可以效劳的吗?”
“不敢不敢,在下哪敢劳驾桓兄这样的士族子弟?”
桓玄则是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
“什么士族庶族,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皇帝位才是永恒的!”
“桓兄慎言!天子祗承天命,哪能随意说这些话?”
桓玄哈哈大笑道
“玩笑而已,刘兄莫怕。你还没说.....”
话音未落,刘禹抢话说道
“我要去找我的故交王谧。不知道桓兄......”
桓玄听罢,认真地问道
“可是王韶之子王谧?”
刘禹点点头。随后桓玄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真是缘分,王谧是我挚交,现在官拜黄门侍郎!你不如跟我来吧!”
“如此叨扰桓兄了!”
“诶,不必客气,王稚远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来吧!”
言罢,桓玄翻身上马,刘禹见状也是翻身上马。桓玄随机抽鞭朝城里而去,刘禹也是紧紧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