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新的开始【五斗米道收教众,刘禹投奔刘牢之】
诗曰: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话说荆州三人联盟陷入内乱以后,便互相杀伐,毫不顾忌昔日情分。倒是以刘牢之为首的北府军陷入了暂时的安静。但司马元显却并不相信刘牢之,便以京口乃南北交通要冲之借口,下令刘牢之东镇京口。
已然在京口镇守的孙无终也即将带着本部军马前去广陵驻扎。刘禹因为靠近家里,所以回家前去探亲。这日,刘禹正在屋后的菜地里浇水,却听得院子外有生人讲话,片刻,臧爱青带着一个军士来到菜地边,只见那军士对着刘禹一拱手说道
“司马,孙将军急召你回军营,我营即将开拔前去广陵。”
刘禹不敢怠慢,打发军士先行回去,自己则是在家里交代一番,赶紧带上应用之物返回那军营去了。
且说刘禹归得营来,正好赶上大军开拔,刘禹便正好跟着军队北渡长江,去那广陵驻扎去了。
而远在建康的司马元显却是继续在院中与张法顺二人整日嬉戏,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
一日,司马尚之带着焦急地带着一人来到骠骑大将军府,等不及仆役通报,便在前院扯着嗓子大喊道
“大将军何在?军情紧急!”
这次倒是毫无拖延,只要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司马元显便与那张法顺来到正堂坐下,司马尚之也顾不得司马元显那些癖好,直接说道
“大将军,这是谢琰。以前征庾楷的时候,他为先锋。其父正是谢安谢尚书,北府军度帅谢玄正是其兄。”
司马元显听罢,见是谢家后人,且又与自己阵营有功。便稍微收敛脸色说道
“原来是谢将军,别来无恙!”
谢琰站起身对着司马元显弯腰施礼道
“见过大将军!”
司马元显点点头说道
“谢将军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谢琰这才重新坐下。只是那张法顺却一直盯着谢琰打量,只见谢琰身长七尺八寸,身形健硕,风度翩翩,容貌俊朗。一派名士风流之姿,又显得干练勤快。
司马尚之开口说道
“大将军,我等征兵事宜怕是有些不妥。”
司马元显还未说话,只见那张法顺说道
“有何不妥啊?又没有征召普通百姓,而是征召那些流离失所,被沦为士族附庸的官奴。这些人被士族们改了个荫客的名号便想自己完全据有,哪怕是为朝廷效力都不肯,简直都是些混账!”
言罢,司马元显脸上略带笑意的说道
“让这些人移居建康,是不是让三吴地区的士族很不舒服?”
司马尚之回答道
“光是士族不满倒也是罢了。只是有些士族为了自己的庄园收成,令其荫客在自己的庄园里从事生产,给与田地生活,俨然是组建了一户户人家。如今朝廷直接让这些安居下来的荫客移居建康,许多人都逃离了士族庄园,不仅让士族们的收成降低了,还惹得这些人哀怨遍地。我等此来,就是想与大将军商议能否更改一下策略。毕竟最近那东海之滨,五斗米道吸纳破产荫客甚众。万一激起民变,到时候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张法顺哈哈一笑说道
“我就知道,所以大将军这才让刘牢之离开建康去京口镇守。即使有民变,也有战无不胜的北府军。”
言罢,谢琰却说道
“大将军三思,三吴地区是朝廷京畿直接控制的地方,朝廷开支用度,多取资三吴地区。若是三吴地区不稳,当以和资产供养北府军?怕是到时候北府军也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司马元显的脸上终于开始严肃起来,思忖片刻说道
“叔父既然今天带谢将军来便是心里已有打算,请直接说来吧!”
司马尚之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那东海之滨已然是五斗米泛滥,会稽郡、吴郡、广陵郡皆是有其信徒袭杀官吏,此等乱状,若是任意下去,怕是要跨州连郡成燎原之势。不如派遣心腹之人前去会稽坐镇,随时弹压乱贼,以儆不臣之心。”
说完,司马元显认真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张法顺,张法顺微微点点头。司马元显即刻说道
“我明日就上表朝廷,拜谢将军为徐州刺史、迁卫将军都督会稽吴兴二郡军事。即刻赶往会稽,弹压贼寇!”
只见谢琰施礼说道
“臣,定不负大将军所托!”
言罢,司马元显便让众人散去了。
且说刘禹跟随孙无终来到广陵郡驻扎,刚刚过了几日,刘禹正在营中巡视兵士训练情况,却听军士来报,说是辕门之外有人投奔。刘禹好奇,便跟随军士前去查看。
来到辕门口,却发现一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见刘禹到来,是倒头便拜。刘禹慌忙扶起此人,只见此人满脸污泥。看见这般情形,刘禹只觉得是曾经与自己有过交情的故人,却听见这人说道
“刘校尉,是我!”
刘禹只是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便将其引入营中,命人大了些水洗了一把脸,那水盆里的水像是一盆墨汁一般。待此人擦洗干净,刘禹仔细辨认,此人竟然是曾经一起防守延津的韩云,刘禹大惊,便问道
“韩将军,为何沦落至此呀?”
韩云只是气息低微地说道
“饿!”
便昏睡了过去。刘禹马上命人去厨下舀了一碗凉粥灌下,又叫人收拾出一处多余的营帐,让其休息。
直到次日中午,韩云才慢慢醒来,刘禹又叫人烧了热水让其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又找了些自己的衣服给韩云换上,待一切收拾妥当。刘禹备好酒菜,邀请韩云前来吃喝。
想必是真的被饿坏了,这韩云见到酒菜,连招呼都没有对刘禹打一个,便是自顾自的吃喝起来,待其风卷残云般吃完酒菜,这才捧腹打嗝地对刘禹说道
“刘校尉莫要见怪,在下确实太饿了!”
刘禹倒是笑着摆摆手说道
“无妨,人之常情。韩兄不是回襄阳去了吗?为何落得这般田地呀?”
韩云哀叹一声说道
“说来话长了。当年我与你在洛阳城郊分别之后,便回到了襄阳。其间倒是平了几回山贼。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无关痛痒。后来我听说你在函谷关多次击败关中夷狄,便请战前去洛阳,多次都没有结果。直到南阳太守阎丘羡到任,发现南阳周围胡人细作甚多,便要了我与潘荣二人前去领军。阎丘羡待我二人不薄,我二人也是甘心追随阎丘羡。却不料一个月前雍州刺史杨佺期与桓玄对立,为了寻找立足之地,便设计进入南阳杀了阎太守。我与潘荣不降,举兵相抗,无奈寡不敌众,这才九死一生逃了出来!”
“那潘荣贤弟现在何处呢?”
刘禹急切地问道。韩云只是看了一眼刘禹,接着又低下眼睑,说道
“路上死了!被杨佺期的骑兵射死的!”
刘禹一声哀叹,韩云接着说
“我是一路要饭过来的。想到只有投奔北府军才能免遭杀戮。但北府军我只认识你一人。便只能是厚着脸皮投奔你来了。”
刘禹听完,心里一阵唏嘘。说道
“既然如此,就留在北府军吧!我当向孙将军保举你为起兵先锋。一定毫无问题。”
谁知韩云只是摇摇头说道
“我听说你如今已然贵为司马,我新来乍到,只想在你手下做个马队管带便可,不想太过铺张。还望刘校尉成全!”
刘禹见韩云态度诚恳,便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只是以后别叫刘校尉了!”
言罢,便笑了起来。韩云也是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也对!也对!”
片刻,刘禹叫人撤去酒席,与韩云二人走出营帐,二人轻装散步来到一处空地上,一路说了些往日在延津与天石峡战斗的往事。刘禹突然问道
“如今洛阳局势如何了?”
韩云只是摇摇头,略带惋惜地说道
“杨佺期就是借口洛阳被姚氏围困,才举兵进发南阳的。不过在此之前,姚氏破函谷关与洛阳好像用的都是一个汉人将领,据说以前也是北府军的人,叫东野防。此人多谋闪断,用兵如鬼!”
此言一出,刘禹霎时间惊呆了。久久没有说话,韩云则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远方说着
“不过我逃到广陵的时候,听说桓玄已经击杀杨佺期和殷仲堪,领有晋室一半州县。怕是晋室要变天了。”
见刘禹没有反应,韩云这才发现刘禹正在发呆。便上前一步扯了一下刘禹的衣袖。刘禹这才缓过神来,韩云问道
“在想什么?”
刘禹只是尴尬地摇摇头。韩云以为是桓玄的事情让刘禹赶到惆怅,便宽慰道
“无论是谁做皇帝,我等都是为其效死的命。与我等无关!”
刘禹却是颇具意味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没想到是我亲手种下了祸根。这祸根也得我自己来除!”
韩云听闻此话,莫名其妙。便问道
“司马在说什么话?”
刘禹深呼吸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营中传来号角。刘禹突然警觉地说道
“回去吧!有紧急军情!”
言罢,便与韩云快速赶回军营。大家都集中在孙无终的大帐之中,只见孙无终升帐端坐说道
“诸位将士,长话短说。刘总帅来信,近来五斗米道匪酋孙恩,借朝廷征召士族荫客,百姓抗拒之机。大肆收揽教众,如今东海之滨的岛屿,尽是五斗米教盘踞,且抗拒朝廷。近来竟然杀上陆地,攻取州县,屠戮官吏士族百姓。简直是无法无天,朝廷特此命我北府军前去弹压乱贼,刘总帅前去三吴地区攻灭贼众主力,我坐镇广陵,保卫京口北方安全。请诸位将军回去,带领本部军马严加巡查海岸、村庄、山野。防止贼众聚集以对抗朝廷。”
话音刚落,众将官齐声喊道
“诺!”
待众将官散去之后,刘禹却是走上前来说道
“将军,刘禹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来吧!”
孙无终说道。刘禹便把韩云一事说了。孙无终听完说道
“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帐外!”
“叫进来吧!”
“进来吧!”
韩云闻声而入,孙无终见韩云身体健硕、四肢粗壮。便说道
“既然是旧相识,就由你刘德舆安排吧!”
刘禹与韩云千恩万谢,却被孙无终阻止道
“我有一封信,你拿着去刘总帅那里报到。可以带着韩云兄弟一起去。”
刘禹疑惑地说道
“为何如此啊?将军!”
孙无终认真地说道
“刘德舆,你是个将才。不应只是屈居我这个北府参将之下的司马一职。如今镇压五斗米道是个好机会。我与刘总帅脾气是北府军将之中最为相投的,我保举你去刘总帅帐下,他定然没什么异议。只是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建功立业!”
言罢,便拿出一张黄纸写成的信交与刘禹。刘禹当即跪地对着孙无终磕了三个头,一脸肃然地说道
“将军大恩大德,我刘德舆至死不忘!”
孙无终微微一笑扶起刘禹说道
“我是有条件的!”
刘禹满脸感激地说道
“将军尽管说来!”
“你最初是我义兄赵无忌所荐,如今他已惨死变乱之下,以后切记,莫要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若你能道赵无忌身亡之地,莫忘了烧柱香祭奠他一下。若是以后出人头地,莫忘京口乡下他的妻儿老母!”
刘禹沉默地看着孙无终好一会儿,才深深下拜说道
“刘禹谨记将军所言!绝不背信弃义!”
孙无终点点头说道
“收拾一下,今晚就出发吧!”
刘禹点点头,对着孙无终再拜,便带着韩云离开了大帐。且说准备一番之后,刘禹带着韩云在傍晚骑了马便朝京口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