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这是阴谋【论功行赏未成行,遭人暗算被识破】
诗曰: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上回书说道,风月坡剿灭贼匪一战,刘禹是足智多谋,沉着以对,其结果自然是勇武剽悍,有目共睹。其后不受骑马归营的赏赐,与陷阵营死士同归。又让众人心中钦佩不已。
且说归得营来,李复论功行赏。安抚阵亡士卒家属,赏赐有功之士,一切皆为让人满意。只是这加官进爵之事,却是要请示过高衡准许才能施行。
何无忌被临时提升为儒林校尉、高德山被提升为步军伯长、刘禹被升为陷阵营临管伯长、檀道济则升为步军伍长。虽然看起来都挺威风的,但也都只是临时指派。
李复下令营中司伙官去往彭城南郊买了两百只鸡,又去附近河里捞了些鱼,再又在缴获的贼人辎重里杀了二十只羊;都一起炖了,让这营中将士吃得一饱。算是犒赏。众将士欢呼雀跃一两天,这胜利的喜悦很快就因为高衡的回营而消失掉了。
时间很快过去一旬,高衡带领营中主力也得胜从下邳城归来,归得营中,李复带领营中剩下的将官迎接高衡凯旋。高衡入中军,升起帐来,众将官皆是分列两侧,都将营中事物一一报了。这风月坡之战,自然也是一并报了上去。高衡自是高兴非常,直夸李复为将处事果断,应当上表朝廷予以加官进爵。众将官也是为营内营外皆胜而贺,但是总有人是不高兴的。此人便是高衡手下佐军司马刘轶。
书中暗表,这刘轶到底是何人?一个区区佐军司马为何其后会成为刘禹晋级之路上的绊脚石。这刘轶乃山东东莱郡人士,祖上产业丰厚,但却并不爱管理资财。少有文采,胸有大志。胡人得志,征辟刘轶数次,刘轶皆以病而辞。至苻坚新败,刘轶即刻出仕晋室徐州从事。后以谋略入北府军将领高衡帐下,拜为佐军司马。
俗语云:嫉妒总在无意中,众拱难免心意同。刘轶虽有才能,但为人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居功。这李复原本是个中规中矩之辈,以常人眼光看来,还算是个忠厚可靠之人,但在刘轶看来却不然,自认为其才能居于自己之下,且无谋略,能当上参将无非是如北府军较早,跟随高衡有过十几次战功而已。假以时日,自己也当是北府军之中流砥柱。此次随高衡平下邳城,正是刘轶从中游说,才使李复留守营中。刘轶如此费尽心机,无非就是不让李复横亘在自己前面,以与自己抢功,但往往事与愿违,这次风月坡之战事发突然,李复不仅出兵平叛,反而还大胜而归,这件事自然是让刘轶心生不悦。
在李复报与高衡的军报中,所提及的刘禹、檀道济、何无忌、高德山之辈,自然是刘轶不愿看到的。
因此,在众将官恭贺高衡之时,这刘轶附和众意,在众人面前,将李复自是大大的夸赞一番,而当众将散去之时,刘轶却随后再次进入大帐,找到正在休息的高衡将军,言说道
“此次李参将出战风月坡,高大帅作何看?”
“当然是大大的褒奖,此次我营主力尽出,留守之人不过五千之众,又多是近半年的伤残老弱,这李复竟然组建陷阵营血战这股悍匪,也真是心思缜密之人,我以前还小看他了。我看这次牙门将军,当是非他莫属了!”
刘轶听闻只是颔首低眉,抿嘴微笑并不言语。
片刻。原本是躺卧着的高衡未曾听见刘轶答话,便扭头打眼观瞧。对刘轶这副面容自是不悦,便微怒问道
“有何不妥?”
只见那刘轶微微一笑一捋八字胡故意说道
“无事,卑职之言,不利营中团结。若是查无实据,倒是卑职落个奸猾小人。”
高衡听言,只觉是话里有话,便做起身来,面容略微轻蔑地看着刘轶问道
“西岳,尽管直说,我不怪罪你便是!”
刘轶听闻此言,抬眼看向高衡沉吟片刻,又假装低头做决心状,随即又抬起头来,言语道
“大帅既然如此信臣,臣便直言。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大帅海涵。”
“西岳真是啰嗦!絮絮叨叨做何妇人状!”
高衡略微有些急言道。刘轶见时机成熟,扭头看向帐门无人,便对高衡言语道
“高大帅可知此营人马是谁的旧部?”
“刘牢之将军!”
“那这李复是受了谁的提拔?”
“自然是我的提拔!”
“卑职问的是谁提拔了李复的参将一职!”
“李复率军救援刘牢之将军,有功得官,自是应当啊!”
“据卑职所闻,李复跟随将军五载,由伍长升为都伯不过区区二年,但三年未生一官半职,莫不是大帅所失?”
“当时本帅不过是见李复资质平庸,缺乏谋略多历练些日子而已。”
“那为何一次救援刘牢之将军,便被刘将军上表度帅,升为参将?”
“你是说......?”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这李复在大帅手下三年不提一官半职,为何与刘将军相处不过三月,便是乌鸦上梧桐,成了一金凤凰了?”
高衡闻听,面露阴云,沉默不语。刘轶见状,心中暗喜,继续说道
“度帅偏爱刘牢之将军,令其北上击杀氐胡,却不带本营将士,是否度帅早已知道黄河以北的土地,不是那么好收的。纵然是兵败,所损之将士,亦不是其本部军马。那慕容垂名声在外,满腹谋略,其智谋不下那武安君白起、淮阴侯韩信;而刘牢之将军,不过是樊哙、钟离昧之辈,怎可与之为敌呢?”
“度帅为人,绝不是如此宵小之辈!”
“卑职并未说度帅如此,而是刘牢之将军与那李复......”
言至此处,刘轶拉长了声音。又一边看着高衡的脸色,见高衡满脸疑惑,又继续言语道
“刘牢之将军兵败仅以身免,若不是度帅从中斡旋,就凭那司马家父子,怕是早就将其下狱问罪!”
“敢!刘牢之将军与我、孙无终、何谦、田洛乃是北府军栋梁,那司马道子父子,不过是穴中蝼蚁,安敢动我几人一根毫毛?”
“大帅此言差矣,度帅去年带领我辈淝水一战,打得苻坚百万大军丢盔弃甲,又收土千里,为何朝廷不受度帅驻军彭城,进取河北之议,反而令其南返会稽呢?”
高衡皱眉,脸色低沉,直直的盯着刘轶,并不说话。刘轶见状,知是高衡已然上当,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
“尚书仆射谢安乃是度帅之叔父,度帅又有破敌复土之功,尚且是如此下场,您几位大帅的去留又安能自裁?况刘牢之将军,此时也不过是南下淮阴当一个小小的守将而已。”
“西岳,你的话我越来越不懂了!”
高衡黑着脸说道
“大帅率军驰援下邳城,虽然城中空虚,但李复趁机培植心腹,借风月坡一战,提拔刘牢之将军外甥何无忌、又从一群底层军士之中选拔像高德山和叫什么刘禹、檀道济一类的武人为军官,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鼓动三军,请回刘牢之将军吗?”
刘轶突然瞪眼疾言道。高衡闻听,心中大惊。半晌说不出话。刘轶见状,深知火候已到,又站起身言说道
“陷阵营伯长为李复之心腹,众将士皆服其勇武,若是将军威望日减;假以时日,将军当何以自处?”
说罢,刘轶也不多言,拱手告辞,转身而去。只留下高衡独自一人坐在帐内榻上,久久不言。
且说刘轶出得帐来,扬长而去。并未见大帐一侧的一名军士,提着食盒在外等待。直到刘轶走远,这军士才提着食盒入得帐来,将食盒里的菜饭,放到军帐之中一侧的桌案上。这军士趁机瞟眼观瞧,只见那高衡拿起李复的军报,提笔写下两个大大的“留中”二字。
“将军请用饭!”
高衡并不理会军士,只是摆摆手,示意出去。军士应命而去。
而此时的刘禹还在伙房和檀道济、高德山、何无忌等人席地而坐,中间摆了些酒肉。众人正在吃喝,只听得高德山举着一碗酒朝何无忌举杯道
“儒林校尉,满饮此杯!哈哈哈哈”
何无忌红着脸,也是大笑道
“还不是正式的呢!”
“那又何妨,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檀道济大口地吃着肉,接话说道。众人也都是哈哈大笑,刘禹此时也举杯对着何无忌言语道
“我等诚心恭贺何教头,荣升校尉之职。”
何无忌则是收敛了一下笑容说道
“德舆真乃再世关云长,执旗震慑敌众,真乃旷世之才。这杯我敬你!”
说完,一饮而尽。刘禹见状也是一饮而尽。高德山与檀道济也跟着一饮而尽。高德山又舀了一碗酒,举杯对刘禹说道
“刘德舆,我高德山是个粗人,也不会文人那一套,历来只以勇武服人。风月坡一战,我他妈的服了,都怪我之前有眼无珠,还望老弟不要介意我说的话!”
刘禹则是一脸正色道
“临机应变,沉着冷静,高兄可不算是粗人。”
高德山有些尴尬地看着刘禹,又转眼看看何无忌。何无忌则忍俊不禁地说道
“他妈的,人夸你呢!”
高德山听闻,即刻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
“老弟,反正从今以后,你有用得着我高德山的地方,哪怕是刀架在脖子,老子也不含糊!”
刘禹没有说话,而是一脸佩服地点点头,举起一碗酒说道
“你我几兄弟满饮此杯!从今以后,兄弟们肝胆相照,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三人齐声应道
“干!”
皆是举碗一饮而尽!
几人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只见那名送饭的军士冲入帐内,径直跑到何无忌耳边,轻声地耳语几句。何无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摆摆手示意军士出去。几人见何无忌变了脸色,只觉是恐怕有些不妙,便都清醒了一下头脑,问道
“何教头,到底是何事令你如此脸色?”
何无忌将军士所言说了一遍,几人瞬间都是变了脸色。正当此时,刚刚出去的军士却是一把将刘禹与檀道济之前锯木头时的伍长推了进来。那伍长摔倒在地又赔笑地爬起来,看着帐内四人黑着脸看着自己,心里不觉是有些害怕。
此时那军士说道
“何教头,这人刚刚一直在外偷听。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从另一边进来,都没看见他。”
何无忌则黑着脸问道
“董七,你听到了什么?”
“没有,误会。这真是......我就是路过,没....没偷听!”
董七赔笑道。
“你明明就在偷听,还一直趴在帐外。”
“泥鳅,这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泥鳅还想说些什么,刘禹却拦道
“泥鳅兄弟,你先出去吧!”
见状,泥鳅没好气地走出了帐篷。随即,刘禹给何无忌使了一个眼色,何无忌没明白什么意思,正疑虑间,刘禹转脸对董七言说道
“我们也没说什么,你走吧!以后别再偷听了!”
董七像是接到赦免一样,翻身爬起来便跑了出去。众人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泥鳅却冲进帐内气呼呼地问道
“怎么能让他跑了,他要是出去乱说......”
话未落音,刘禹平静地说道
“泥鳅兄弟,你来。”
泥鳅怔了一下,随即上前蹲在刘禹面前。刘禹严肃地说道
“你赶紧出去跟着他,注意别让他发现,你去看看他进谁的大帐,明白吗?完了回来报告我们!”
泥鳅听完,没有起身,而是看看何无忌。何无忌见状赶紧说道
“赶紧的吧!还愣着干什么?”
泥鳅点头即刻起身,追了出去。何无忌正想问刘禹,刘禹却反身先问何无忌道
“泥鳅兄弟是你心腹?”
“算是吧!泥鳅才十五岁,八岁那年,是我舅舅刘牢之将军捡到的。后来我舅舅每当出征,就让他跟着我。我怕他上战场有意外,就一直让他呆在伙房,还能多吃口东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何教头真是心善!”
檀道济接嘴道。高德山也言语道
“这孩子还可就真是只听何教头和刘将军的。上次不知道这小子在哪儿整了几串葡萄,应是在怀里揣了两天一夜,要留着给刘将军和何教头吃,我看见了是连碰都不让碰。”
刘禹和檀道济听完都哈哈大笑。何无忌却是脸色严肃地盯着刘禹问道
“德舆,刚刚这是为何呀?”
刘禹扭头看了一眼帐篷门口,身体前倾,众人见状也都前倾身体,只听刘禹说道
“我猜得不错的话,刚刚他跟你说的话应该是,我们的官职都升不了了!”
何无忌一下抬眼盯着刘禹看着,迟迟不说话。其余二人也都盯着何无忌,又看看刘禹。只见何无忌迟疑许久说道
“正是!”
刘禹则是意料之中的点点头。何无忌随机又将泥鳅所言讲了一遍,接着问道
“这是为何呀?”
刘禹眨眨眼,垂着眼皮说道
“这事不是冲你来的,更不会是冲我们几个来的。”
“那会是谁?”
何无忌追问道。
“李复!李参将!”
刘禹坚定地说道。何无忌听闻,面露疑惑。问道
“这是为何?”
刘禹微微一笑说道
“李参将为人忠厚,是个好人。但风月坡一战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确实是对带兵打仗之事,颇有不足。如今我们几人虽是论功行赏,但难免高大帅身边没有嫉妒之人。假设我是此人,我除了给高大帅吹些耳边风,一定会派人盯着李参将手底下的人,只要找到一点把柄,便可以小推大,轻而易举地削去李参将。而以李参将的性格,我估计,也是息事宁人,忍辱吞声罢了!”
言罢,几人面面相觑。这下三人更是对刘禹心生佩服。何无忌接着说道
“所以你让泥鳅跟着董七,就是为了看看董七进谁的帐篷,也就意味着是谁想要暗算李参将?”
刘禹微微点了点头。几人皆是恍然大悟。檀道济捶着大腿说道
“狗日的脏心烂肺!那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要不然去告诉李参将?”
高德山说道。何无忌则是没有讲话,看着刘禹一脸淡定,便言语道
“德舆,你是不是有了办法了?”
刘禹坏笑着看了一眼何无忌说道
“何教头果然聪慧!”
“别卖关子了,快说!”
“此事我们不可言说。第一没证据,第二就是按照泥鳅所言,高大帅此时正是怀疑李参将之时,如若此时将此事告诉李参将,这不正是坐实了小人的谗言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
“等泥鳅回来,我们再做定夺。不过我猜,此人既然能让高大帅怀疑李参将,必定是高大帅身边心腹之人,我等最好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以观其变。”
几人皆是点头称是。
时至傍晚,几人正在校场练些拳脚。泥鳅却是一脸汗水地寻找而来。径直跑到何无忌耳边言语几句,随后便离开了。几人见状便围了过去,假装喝水,听何无忌说些什么。何无忌也不遮掩,说道
“搞明白了,董七去了佐军司马刘轶的大帐!”
几人听完,齐刷刷地看向刘禹,刘禹虚着眼点点头。说道
“何教头,什么军法是不会被挨军棍的?”
何无忌一头雾水,问道
“也就赌一下樗蒲什么的吧!被发现了也就被训斥一下,收缴赌资了事!你想干嘛?”
“今晚赌钱,高兄负责去搞个樗子。”
高德山也是一头雾水,点点头说
“行吧!”
“那我干啥?”
檀道济问道。
“你负责输钱!”
“我没钱!”
“动动脑子!”
“哦”
檀道济一脸为难地回答道。何无忌更是一脸疑惑。问道
“我干啥?”
“你负责抓我们!”
檀道济和高德山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刘禹。刘禹却很轻松地说道
“别问,按照我说的做便是!”
几人又是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