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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羌王托大任 巫族搅风云

  癸未日辰时,东南方向,斜斜的阳光射进囹圄的栅栏之中,摄提格与单阏睡意朦胧,饥肠辘辘。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兄弟二人。两名守卫打开牢门,“大王召见你们,随我来吧。”

  二人跟随守卫,来到王宫偏殿。夫蒙适此时语态温和:“去掉枷锁,尔等退下!”“是,大王。”去除枷锁之后,侍卫退出殿外,殿中只剩下夫蒙适和摄提格兄弟二人。

  夫蒙适:“你二人系大商使者,此行便是为了联合我马羌,共同抵御羌方罕井牧,是也不是?”

  摄提格:“大王明察秋毫,何去何从,自能决断。”

  夫蒙适:“我马羌受羌方与羌龙东西夹击之苦久矣,尤以羌龙为甚,羌龙自投靠鬼方,受鬼方指使,屡屡前来我马羌索要战马、粮草,动辄便以武力相威胁,我欲以力相抗,而东境羌方又虎视眈眈,不得以,只能虚与委蛇。若能有大商为援,则我马羌东可入关中,西可进河西,后顾无忧矣。”

  摄提格:“大王高瞻远瞩,决断英明,西羌与大商若能东西相联,羌族与华夏族便可融为一体,互相扶持,交流互鉴,共同繁荣。”

  夫蒙适:“两位少年英雄,可否留在马羌,助我一臂之力?”

  摄提格面露为难之色:“这……”

  夫蒙适即刻察觉,笑道:“我自然知道两位之身份与使命,自是不敢奢求二位能长久屈居马羌,只求二位暂留数日,助我们练军队,调整布防,便感激不尽了!”

  摄提格:“大王何以对我兄弟二人如此信任,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

  夫蒙适:“身陷重围,力战强敌而不屈,谓之勇;手仗剑刃,不杀一人,谓之仁;已破重围,却因朋友之故束手被擒,谓之义;牢门已开,而不遁,谓之信。似此有勇、有仁、有义、有信之辈,应属人中龙凤,可信可托,可堪大任,我自是深信不疑。”

  摄提格:“既蒙大王信任,我便坦诚相告。河西洪池岭,极目群山,迤逦相接,披云裹雾,蜿蜒曲折。南临雪山,玉质银齿,直插云天。西接峡谷,壁立千仞,关隘天成,悬岩危石,天开一线。其地盛夏风起,飞雪弥漫,寒气砭骨,雷霆伏地鸣幽籁,星斗悬崖御长空。此岭东望陇右,西驱河西,兵家必争之地。

  秦岭北麓大散关,东可入关中,南可通梁州,山势险峻,层峦叠嶂,扼南北咽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不得无以启梁益,南不得无以固关中。

  想必洪池岭和大散关这两处关隘的重要性,大王是十分清楚的。”

  夫蒙适:“小英雄之言,切中要害,这也正是我马羌的致命之处。这洪池岭,今在羌龙手中;大散关,今在羌方手中。如此形势,令我马羌东进不能,西出不得,数年以来,终因虎狼在侧,不能安枕。公子今日之意,我应即刻攻取此二处关隘?”

  摄提格:“不!强攻硬夺,只能打草惊蛇,于事无补反而徒增伤亡,为今之计,只可韬光养晦,徐图缓进。大王可分兵两支,扮作牧民农夫,分别至洪池岭、大散关附近游牧屯田,待天下有变,便以雷霆之势,出兵夺关,则大事可成。”

  夫蒙适:“便依公子之计!二位英雄可否担此大任,各领一军,游牧屯田,待时机成熟,替本王抢关夺寨?”

  摄提格、单阏齐声应道:“多谢大王信任,定不辱使命!”

  于是议定:摄提格带兵一千赴大散关,单阏带兵一千赴洪池岭,均扮作牧民农夫模样,于关隘附近游牧屯田,并悄悄练习登山越岭、野战骑射等诸项本领。

  丁亥日辰时,秦亭之野,摄提格率兵出十里亭,忽闻羌笛之声传来,悠远苍凉。摄提格循声望去,见山下亭中,一娇美女子正手持横笛,忘情吹奏,正是公主蓝天。摄提格与众军士驻足倾听。

  奏毕,蓝天纵声歌曰:“天之苍苍,青草离离。陇头流水,分离四下。念君远行,飘忽旷野。登高远望,涕零双堕。”歌罢,蓝天深情地望着摄提格。

  摄提格伸手入怀,掏出蓝天赠与的锦帽,双手轻柔地抚摸着,深情款款。

  良久,摄提格率军纵马疾驰而去,只留下滚滚飞尘。

  蓝天望着摄提格远云的方向,心中呼喊着:“摄提格——你还会回来吗——”

  摄提格似已听到蓝天的深情呼唤,他的心在高声回应着:“蓝天——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九月庚申日巳时,北蒙王宫观风殿,武丁正大会群臣,朝堂议事。

  武丁问于妇妌:“大司农,帝丘前线所需之粮草,可有供应?”

  妇妌出班回奏:“禀大王,臣已将粮草如数交付押粮官,明日即可启程,三日可抵帝丘。”

  武丁微微颔首:“大司农辛苦了。”恰在此时,王宫侍卫奏道:“禀大王,前线战报到了!”

  殿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武丁强自镇定:“宣进!”

  传令官进殿,跪倒阕前:“禀大王,奉凤帅之命上禀前线战报,已未日我军与九夷会战于帝丘,阵前斗将,仓虎胜陆寒,瑟舞平风南,侯告胜费弦,我军士气大振,凤帅与风云约定,癸亥日两军决战于谷林。”

  武丁龙颜大悦,殿上亦一片唏嘘之声,甘盘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是夜,甘盘府中,甘盘与甘宾父子正密谋。

  甘宾:“九夷新,败士气受挫,癸亥日谷林决战,胜负之数堪忧啊。”

  甘盘:“妇好、傅说,多谋善断,兵精将猛,九夷乌合之众,各怀心机,恐非妇好之敌。”

  甘宾:“然则我们静待妇好得胜归来不成?”

  甘盘:“自然不能,是时候我们出手了。大商精兵猛将皆在帝丘前线,此时北蒙为空城一座,一切皆在我巫族掌握之中。”

  甘宾跃跃欲试:“父亲,我们该如何行动,就请您示下吧!”

  甘盘:“明日即刻传消息于羌方、相方,诈称九夷大捷,令其即刻发兵北蒙,待会师于北蒙城下,便里应外合,拿下北蒙。

  布置此事之后,你即刻赶往我甘氏封邑,提调三千精兵,化装分批入城,潜伏于甘府之中。

  癸亥日前后,武丁必会告祭于太庙,由你带上羽林卫,诈称有人刺驾,你便以保护大王为名,杀入太庙,擒下武丁。有武丁在手,我们便可挟天子而令诸侯,真正掌控时局。

  殇雪带领我巫族暗卫,在你杀入太庙之际,秘密前往学宫,擒拿子引、子跃、子载,看押于妇娘的隐月殿,令妇娘以此为诱饵,诱捕妇妌、妇癸等妃嫔。以妇娘之性情,必会将此一干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待羌方罕井牧或九夷各夷主入城,我便将其诱入府中,率潜伏之三千精锐,将其一举擒杀。

  大局既定,我们便扶子产上位,子产虽为商王,然大商之一切,却已牢牢握在我巫族手中,我巫族便可呼风唤雨,掌控天下。”

  甘宾:“谨遵爷命,孩儿这就下去准备。”

  待甘宾退下之后,甘盘便召殇雪进见。

  甘盘嘱之曰:“大战来临,时不我待,我们必须以雷霆之势,掌控时局。癸亥日前后,武丁必告祭于太庙,我已命甘宾做好擒拿准备,力求一击成功,倘有差池,我们便用他嫔妃、子嗣的性命相威胁,武丁其人,重情重义,必会主动入我縠中,故雪儿必须倾尽全力,助为父拿下皇宫一干人等,此事干系非轻,不容有失!”

  “是,义父。”殇雪应道。

  此时殇雪心中十分不安,王后率众将远征,北蒙王城巫族势力甚嚣尘上,而今大有全力出击之势,大商能躲过这一劫吗?甘宾欲在太庙擒拿武丁,可否示警大王,不往太庙?甘盘欲袭后宫嫔妃,可否提前告之妇妌,令其迅速转移?……

  深夜,甘宾在夜色掩映之下,轻车熟路,悄悄溜进隐月殿,妇娘将其引入内室。

  “据悉,妇好在前线斗将大胜?这个女人,又一次大占风头,唉,悠悠上苍,什么时候能眷顾一下我这个可怜的人呢?”妇娘一脸嫉妒、愠怒与不甘。

  甘宾一把将妇娘搂进怀里,用手轻抚着她美艳的面庞,手指由面部渐渐滑至颈部,双目紧盯妇娘,垂涎欲滴之态毕露。

  “美人儿,无需烦恼,我会把你的仇人一一送到你的面前,任由你发落。”甘宾信誓旦旦。

  “真的吗?”妇娘双目突现异彩,瞬时兴奋起来。

  “千真万确!而今帝丘前线已是胶着状态,北蒙王城武丁已成孤家寡人,正是我们施展拳脚的机会。癸亥会战,依武丁性情,必心系妇好安危,定会告祭于太庙,太庙之守备,大弱于王宫,我便可轻而易举擒下武丁,彼时我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若武丁有备,殊死相抗,又当如何?”妇娘仍有疑虑。

  “我们还有第二步棋。我巫族另有部署,以奇兵擒拿后宫嫔妃、子嗣,看押于你的隐月殿,我会为你增加守卫,协助你控制武丁的嫔妃、子嗣,武丁投鼠忌器,必任由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杀予夺,全凭美人了。”甘宾边说边讨好媚笑。

  妇娘听罢,立时喜上眉梢,仿佛面前便有一大堆五花大绑的俘虏在听候她的发落。

  “如果效忠于武丁的势力反扑,我们能扛得住吗?”妇娘又问道,此时的妇娘,显得心机颇深。

  “我们还有第三步棋。我们明日即通知羌方、相方,令其迅速会师于北蒙,届时城门大开,城内便是一片混战,以城中武丁之兵力,断难相抗!”甘宾语气坚定,俨然一代君王指点江山。

  妇娘见胜券已然在握,再无迟疑,“我明日便传消息于母国,令父亲引陶国军马,与相方子侯合兵一处,共同开赴北蒙,为武丁与妇好敲响丧钟!”

  甘宾喜不自胜,将妇娘搂得更紧了,“我的美人儿,如此,你可真算得上有功于社稷了。”

  妇娘挑逗道:“有功于谁的社稷呢?”

  甘宾:“当然是你和我的社稷,届时我们高高在上,群臣万民都会臣服在我们脚下,任由我们驱策,生杀予夺,全凭喜好!”

  “哈哈哈……”隐月殿中得意的笑声持续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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