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鬼羌袭陇右 象雀战秦亭
河西羌龙蒲城璧,数年来经营河西之地,兵精粮足,窥视陇右、关中久矣,心心念念,一统羌族各部,成为真正的西羌之王。
鬼方须卜散部,野心勃勃,一直垂涎于河西之地,须卜散若取得河西地,便足可与斛律奚烈争雄于鬼方。
须卜散派使臣携珠宝、战马等礼物,翻越合黎山,进入河西羌龙部驻地雪都,向羌龙示好,莆城璧欲取陇右,亦需外援,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缔结盟约。
莆城璧应楚国甘盘之约,出兵洪池岭,夺取陇右,却因马羌夫蒙适兵强马壮,而颇多忌惮,于是,遣使与鬼方须卜散相商,请须卜散出兵,许以平分陇右地,此议正中须卜散下怀,须卜散便亲率精兵二千入河西,与莆城璧三千精兵,组成羌鬼联军,浩浩荡荡,杀奔陇右!
洪池岭下,战马嘶鸣,征尘漫卷,莆城璧与须卜散指点江山。
蒲城璧踌躇满志:“河山滔滔,未知谁可主沉浮?”
须卜散激情满怀:“莆草离离,愿与君逐鹿陇右!”
蒲城璧放眼东方,远山叠翠,鹰击长空,“得陇右,望关中,铁蹄任驰骋!”
须卜散马鞭一扬,“定鹿城,取天都,一饮三百杯!”
“哈哈哈……”二人放怀大笑,仿佛已将万里江山,踏在脚下。
羌鬼联军,一路席卷,进军神速,陇右马羌散居部落,俱被劫掠一空,铁蹄所到之处,战火纷飞,羌民流离失所。
烽火高台,狼烟冲天而起,夫蒙适与象雀已然得报,速作迎敌准备。
夫蒙适颇为担忧,“敌军五千,铁马长戈,来势汹汹,将军可有拒敌之策?”
象雀:“来势虽猛,却已是强弩之末。鬼羌联军,一路劫掠,所负必重,满载财物,其志必折,其气必惰,战力已然大打折扣。远离巢穴,强敌在侧,必有后顾之忧,必不能放手一搏。而我军则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士气旺盛,一战可定乾坤!”
夫蒙适:“远威将军高谈,秦亭无忧矣!”
七月辛亥,两军列阵于秦亭之野。
鬼楚联军五千人,以鬼方二千轻骑兵为先锋,持弓弩,佩铜剑,戴面具。羌龙三千重骑兵,紧随轻骑兵之后,着铠甲,执长矛。
马羌部,以象雀训练的三千精兵为阵营前导,其后,是夫蒙适率领的三千马羌子弟,皆为步卒,手执戈矛,腰佩铜剑。
象雀率领的三千精兵,一千弓弩手在前,负责压制敌军攻势,一千骑兵为中枢,负责冲阵杀敌,冲破敌人防线,骑兵之后为一千步卒,五人一队,手执戈戟矛殳弓,负责近距离杀伤敌军。
两军对垒,蒲城璧与夫蒙适纵马阵前。
蒲城璧趾高气扬,“夫蒙适!罕井牧已殁,羌族之中,惟余你我,何不顺应时势,率马羌归顺我羌龙,连陇右于河西,纳诸羌于一统,我保你封侯拜将。”
夫蒙适:“蒲城璧!你厚颜无耻,我羌族虽四分五裂,但终属华夏族系,你竟和罕井牧一样,投入鬼方怀抱,处处仰人鼻息,而今又引狼入室,联合鬼方攻我华夏,你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吗!”
蒲城璧蛮横无理地说:“我不管什么族系不族系,能助我统一诸羌,便是我的朋友,阻碍我称王天下,便是我的敌人。如果我能完成羌族的统一,再大的过错,列祖列宗都不会计较的!”
夫蒙适:“蒲城璧!你劳师远征,已犯兵家大忌,一路烧杀抢掠,已成不义之师,同为羌族子孙,你任意践踏,已是不仁之至!如此不仁不义不智之辈,如何称王天下!”
蒲城璧:“夫蒙适!胆小软弱之辈,休言胜负,今天,我的铁骑就要踏平你的陇右,敢不敢与我一决雌雄?”
夫蒙适:“蒲城璧、须卜散,听我好言相劝,速速回归本土,勿在这里妄送性命!你们率精锐倾巢而出,可想过雪都、蓝湖的安危?天都斛律部对雪都、蓝湖之地,垂涎已欠,岂能无动于衷?”
蒲城璧、须卜散闻言,心中一凛,夫蒙适所言,确属实情。斛律奚烈早就有统一鬼方、南下河西陇右的野心,此次若是知悉须卜散、蒲城璧远征,定会趁虚而入!
须卜散强自镇定:“夫蒙适,你体得危言耸听!斛律奚烈已出兵征战河套地,无暇顾及我蓝湖。你不要杞人忧天了,还是想一想自己吧!你是割地求和,还是俯首称臣,速速决断吧!”
夫蒙适:“好言道尽,尔等仍一意孤行!我马羌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便与尔等入侵之敌,沙场论胜负,尽管杀过来吧,我接招便是!”
蒲城璧与须卜散互相使了个眼色,蒲城璧下令击鼓,须卜散一马当先,率鬼方二千轻骑兵呼啸而出。
象雀令旗一举,“弓弩手上前!”弓弩手听令出阵。一千弓弩手分成三队,第一队认扣填弦,将弓拉满;第二队与第三队左手弓、右手箭,做好射击准备。
鬼方轻骑兵冲至阵前一百步!
象雀下令:“击鼓!放箭!”顷刻间,飞箭如雨,直射敌兵。
鬼方轻骑冲在前面者,纷纷中箭落马,战马中箭者,悲嘶一声,仆倒于地。
鬼方骑兵虽善骑射,但有效射程,却仅局限于五十步之内!象雀训练的弓弩手,却将有效射程扩展到了一百步!
蒲城璧击鼓不止,须卜散仍率众俯身前冲!
象雀举令旗:“第二队上前!”第二队、第三队弓弩手相继向前方踏三步,咻咻咻!箭雨纷射敌军,冲在前面的鬼方,军又有一批被射落马下。
而此时,鬼方大队轻骑兵,却已驰至马羌阵营三十步以内!轻骑兵在马上张弓搭箭,向马羌兵射来,挡在前面的马羌弓弩兵,渐渐出现伤亡。
象雀举令旗,“弓弩手退后!骑兵出击!”
马羌骑兵手执戈矛,冲向鬼方轻骑兵,眨眼间,短兵相接,鬼方轻骑兵的弓弩已然发挥不了作用,苦于手中没有长兵器,只能拔出腰间铜剑,与马羌骑兵长兵器相抗。
马羌骑兵,挥舞长矛,将鬼方轻骑兵刺落马下,一时间,战场上哀嚎不止,鬼方轻骑兵不能冲破马羌戈矛阵,已呈溃败之势。
蒲城璧见势不好,下令:“重骑兵!杀过去!”
羌龙三千重骑兵,着重铠,执长矛,呼啸着冲向马羌骑兵,鬼方轻骑兵见授军杀到,又鼓起勇气,与马羌骑兵杀将起来。
象雀举起令旗:“步兵上前,进攻羌龙重骑兵!”
步兵呐喊着冲入战团,五人一队,分执戈戟矛殳弓,前两人执戈戟,挺身而上,拦住羌龙战马前冲之势,执戈者直削战马左腿,执戟者直刺战马前胸。后两人执矛殳,执矛者攻骑兵下盘,执殳者攻骑兵上盘,执弓者紧随矛手殳手之后,箭射骑兵胸部、头部。
在马羌步卒的紧密配合、有力进攻之下,羌龙重骑兵纷纷陷落尘埃之中,少数冲破步兵阵,杀到马羌大本营之前的重骑兵,又面临着三队马羌弓弩手的近距离射击,羌龙重骑兵的伤亡迅速增加!
象雀令旗一举,夫蒙适麾下三千马羌子弟,挥起戈矛,呈两翼包抄之势,将鬼方、羌龙联兵围在垓心,并逐渐收缩包围圈。
少数冲破重围的羌鬼骑兵,又被马羌弓弩手射落马下。
羌鬼联兵阵形大乱,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一名羌鬼士卒的头顶。
蒲城璧、须卜散眼见颓势已无法挽回,仓惶下令撤军。
兵败如山倒,鬼方、羌龙部,轻、重骑兵掉转马头,跟着蒲城璧、须卜散仓惶逃窜。
象雀率一千马羌骑兵,在后追赶,夫蒙适率人打扫战场,收缴辎重。
蒲城璧逃至黄河岸边,面对滔滔河水,叫苦不迭。来时的渡口,已不复存在,浮桥已被拆毁,渡船已被藏匿!
对岸,立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虽着装杂乱,但个个目光炯炯,手持青铜长兵,杀气腾腾!
为首者,竟是一个俊朗的少年人,手执金剑,居中而立,虽满脸风霜,发枯唇燥,但目若朗星,气度从容。此人正是十二金童之单阏,象雀密嘱蓝天,正是让蓝天给单阏送信,使单阏断了蒲城璧的归路。
单阏见蒲城璧与须卜散仓惶而来,又一脸疑惑,遂开口道:“二位雄主安好。我乃大商小将单阏,奉远威将军将令,已断尔等归路。而今,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除归顺大商,别无他途,望二位雄主斟酌。”
蒲城璧与须卜散,眼望大河奔流,耳听身后象雀轻骑的马蹄之声,竟一筹莫展。
须臾之间,象雀已率兵追至,此时羌龙与鬼方士卒,已是惊弓之鸟,全无斗志,不待蒲城璧与须卜散下令,便已纷纷马下,准备投降。
蒲城璧与须卜散见局面已然失控,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双双下马,来到象雀面前,俯首跪倒在地,齐双手托剑,以示归降。
须卜散:“远威将军在上,我二人不识时务,妄动刀兵,侵犯大商国土,烧杀抢掠,罪在不赦。今迷途知返,率众归降,但凭将军发落。”
象雀收剑下马,踏步上前,伸出双手,便欲扶起蒲城璧与须卜散。“二位雄主既然来归,实乃边民之福、社稷之幸,容某上奏大王,应不失爵位,二位快快请起!”
突然间,两道剑光,直奔象雀胸腹之间!
却是蒲城璧与须卜散,将双手托剑姿势,转为右手擎剑,身形跃起,挺剑齐齐刺向象雀!
事起仓促!待象雀发觉,剑已刺到!好一个象雀,深吸一口气,收缩腹部,躲开剑芒,足尖一顿,身形疾向后方倒飞!
蒲城璧与须卜散紧追不舍,势要将象雀毙于剑下,象雀无暇拔剑,两手空空,只能一退再退,眼见得象雀身形已被剑芒围裹!
突然,咻的一声箭鸣,须卜散后心中箭,透胸而出!当啷一声,长剑落地,须卜散一命呜呼!
原来,是单阏于河对岸,张弓搭箭,取了这奸诈凶残小人的性命。
象雀纵身而起,不退反进,身形已在蒲城璧头顶,右足用力倒踢,正中蒲城璧后心,蒲城璧踉跄仆地,左右两名军士,迅速上前,缚住蒲城璧。
蒲城璧重新跪倒,“远威将军容禀,我羌龙本无入侵之心,实是受了奸人蛊惑,望将军明察。此番诚心归降,愿举河西之地,归顺大商,恳请延纳!”
象雀:“但愿你此番是真心来附。既然你反复无常在先,便莫怪我不能完全相信,若要归降,须先将洪池岭献出,以示诚意。”
蒲城璧喏喏连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将军这就随我渡黄河,我将洪池岭防务,完全交给将军!”
象雀示意单阏,单阏轻啸一声,上游处便划来数十艘快船,象雀命将马匹留下,鬼羌降兵暂时收押,只将蒲城璧押上快船,象雀率军渡过黄河,来到对岸。
大军登上洪池岭,蒲城璧喝令守将出关投降,象雀命单阏接管洪池岭防务。
象雀对蒲城璧道:“而今,你暂回羌龙雪都,好生安民,勿生异心,待我王平定荆楚,回京之日,你需进京叩拜领罪。”
蒲城璧:“将军放心,小的不敢再生异心,定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大王若有差遣,我定唯命是从!”
蒲城璧献出洪池岭,捡回一条性命,折返雪都。
孰料,在雪都,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为残酷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