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妇好激风云 仓虎战陆寒
自九月壬寅日九夷起兵全线西进,一路势如破竹,克三寿、斟灌、北辛、谭国、庇国、汶国、空桑国,至九月癸丑,兖州、徐州、青州之境,悉在九夷掌中,声势浩大,如日中天。
夷尊风云得探马来报,大商凤帅五师率兵三尤已列阵于帝丘,遂遣使持夷尊令牌至庇国,晓谕畎夷六部:九夷之师,九月戊午日会师帝丘之野,与商军决战,争夺帝丘。
九月戊午日,妇好五师与东夷九师于濮水两岸扎下营寨。妇好、傅说、瑟舞、飞裳、侯告、仓虎与风云、偃离、陆寒、费弦、英湄、嬴陌、詹诀、葛隐、徐铮、风南据水答话。
妇好义正辞严:
“大商与九夷,同为华夏族系,炎黄子孙。黄帝之子少昊青阳氏,乃华夏共祖。当年少昊大帝被黄帝送到东夷部落联盟中最大的部落凤鸿氏部落里历练,并娶凤鸿氏之女为妻,成为凤鸿部落的首领,经数年艰辛,一统东夷名部,成为东夷首领,华夏共祖。今九夷之师无由西进,点燃战火,何异于同室操戈!”
风云振振有辞:“同为华夏族系,为何当年商汤与夏桀大战于鸣条之野?夏桀战败,商汤将其流放于南巢;大夏既灭,其遗民避居北野建土方国,商王武丁何以又北伐土方赶尽杀绝?岂非同室操戈乎?”
妇好:“夏桀骄奢淫逸,宠用奸佞,暴虐无道,横征暴敛,全然不顾百姓死活,似此无道之君,人人得而诛之。
土方句龙,不思安分守土,数度劫掠边民,又联合危方与翳徒戎图谋不轨,悍然南下,致使冀州、㿈州两境生灵涂炭!
我大商兴仁义之师,救百姓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奋师远征,芟夷大难。此事换作风夷主,又岂能无动于衷?”
风云:“自大商入主中原,开疆拓土,另立门户,大商与九夷便已撕破盟约,势同水火,数百年间,互相征伐不断。大商势大之日,必不容九夷存在,故我九夷若不举师,便是坐以待毙!”
妇好:“风夷主之言差矣,且不言在少昊治下,东夷各部和睦相处,繁衍生息;在舜之时,东夷首领伯益曾协助舜之水官大禹治水,彼时华夏各部更在联合抗洪中走向融合;
更有商王相土,以帝丘为都,曾一统华夏,版图直至大海之滨,彼时华夏一家,共襄盛世。
风夷主何故只见烽火,不见和平?愚之见,华夏相融乃大势所趋!”
风云:“华夏相融,自是人心所向,然天下纷争,各自为战,割据称雄,百姓流离,总需有一人振臂高呼,一统华夏,强似四分五裂。”
妇好:“原来风夷主之意,是为一统华夏而来。
天下者,自非一人之天下,而有德者却能居之。风夷主忝居九夷之尊,当知黎民百姓乃衣食父母,当思为百姓构筑桑间河畔,其乐融融之所,而风夷主却穷兵赎武,将烽火燃遍三州之地!
三寿国、斟灌国、北辛国、谭国、汶国、空桑国,承上古遗风,安居乐业,然睡梦之中,城池已破,家园已失,宗庙已毁,风夷主独不见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独不闻妇孺啼哭,哀号不绝?风夷主一统华夏之时,当以何颜面对治下之百姓?”
风云理屈辞穷,颜面尽失,勃然变色:“空言无益,你我既已陈师列阵,便于战场上一见高低吧!”
妇好:“但不知风夷主擅长斗兵还是斗将?”
风云:“先斗将,后斗兵。已未日斗将,庚申日斗兵。斗将之日,以三阵决胜负,生死各由天命。”
妇好:“便依风夷主,已未日阵前斗将,以实力定输赢。”
回营之后,妇好请傅说及众将入中军帐商讨敌情,妇好请教傅说:“风云约明日阵前斗将,三阵决胜负,先生可有计较?”
傅说:“东夷诸将之中,风云因统军之能位列众夷之尊,但沙场单骑拼杀却非所长;白夷偃离善谋断而武功平平。
青州三夷詹诀、葛隐、徐铮久居海滨,眷恋家园,此番迫于无奈而出师,瞻前而顾后,故不会请缨出战。
赤夷嬴陌,心机深沉,重利而轻义,亦无出战之可能。
故东夷出战之将仅余费弦、陆寒、英湄、风南四人而已。
英湄风南皆沙场宿将,勇冠三军,英武刚健而心性纯良,若此二人出战,瑟舞飞裳可敌之;方夷陆寒,恃武而好斗,神勇而爽直,仓虎可敌之;畎夷费弦野心勃勃,号称九夷第一神射,必会借机出战,以求在众夷之中树立威信,此人若战,侯告可敌之。”
妇好面向瑟舞飞裳仓虎侯告四将,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激励:“列位将军,可有信心力克强敌?”
瑟舞飞裳仓虎侯告起身施礼,壮怀激烈,语气铿锵:“请凤帅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于两军阵前斩将夺旗!”
妇好深嘱四将:“沙场对决,身系万马千军,应刚强果决,凛然无惧;又需统观全局,小心谨慎;更要高瞻远瞩,放眼未来。东夷与大商,皆属华夏族系,故应杀敌居次,攻心为上,战的最高境界,不是胜而是和,以和为贵,方为上将。”
瑟舞飞裳仓虎侯告施礼领命:“谨遵凤帅教谕,攻心为上,以和为贵。”
已未日辰时,两军阵前,秋风阵阵,战旗猎猎,妇好立于战车之上,龙凤令旗迎风招展,黄金大钺映日生光,愈显英武与威仪。
东夷阵中,大踏步走出一员虎将,正是陆寒。擎九凤鎏金镋,重二百斤,身如山岳,声如雷霆:“某乃方夷部陆寒,久闻大商猛将如云,今日愿以九凤鎏金镋会天下英雄,不知哪位英雄肯于赐教?”
妇好示意仓虎,仓虎出阵,擎金顶朝阳槊,龙骧虎步,虎虎生威:“某乃仓虎,手中金顶朝阳槊,愿向陆夷主请教。”
两军阵前战鼓声响起,陆寒大吼一声:“吃我一镋!”手起镋落,直向仓虎头顶劈下!
仓虎大喝一声:“来的好!”双手横举金顶朝阳槊向上一架,但听“当”的一声巨响,震得阵前将士双耳翁的一声,仓虎神色淡定,气定神闲!
陆寒吃了一惊:自己纵横东方,从未有人受一镋之威尚能保持如此气色。陆寒又一次奋起九凤鎏金镋,大喝一声:“再吃我一镋!”仍是方才的招式,自半空直向仓虎头顶劈下,这一次使出了十分的气力!
仓虎双脚纹丝不动,复报以一句:“来的好!”仍是双手举槊横空上格。但听“当”的一声巨响,阵前将士竟有地动山摇之感,被震得纷纷后退!仓虎仍是面不改色,气不长舒;陆寒吃惊更甚,好一个仓虎,硬接自己两镋,竟浑然无事,难道天神转世不成!
陆寒这次运足了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再吃我一镋!”还是方才的招式,九凤鎏金镋自空中砸落,这一镋,挟风雷,震九霄,有天崩地裂之势,拔山撼岳之威!
仓虎复大喝一声:“来的好!”还是双手举槊,横空一架,但听“当”的一声巨响,此时飞沙走石,风云变色,两军阵前,数十持盾步卒竟纷纷发出:“啊呀”之声,双手掩耳,仰面跌倒!
再看仓虎,依旧双足稳立,神色从容!而陆寒已觉虎口处隐隐作痛,身不由已“登登登登”后退数步!
陆寒急以镋杵地,方站稳身形,于是双手横举九风鎏金镋于胸前,态度十分钦敬:“仓将军受我三镋神色不变,陆某生平未遇,真英雄也!我愿受仓将军三槊,以示公平,仓将军请!”
仓虎持槊还礼:“承蒙陆夷主缪赞,仓某愧不敢当,谨以三槊相还,陆夷主当心了。”言罢,横空一槊,招式如陆寒一般,当头砸下!
陆寒双手举镋,用尽全力向上一架,但闻“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陆寒双臂发麻,强自忍住,但心中即已“啊呀”一声,再看双脚,已然没入土中!
陆寒喘息方定,仓虎第二槊已然劈下,陆寒奋起全身力气,力贯双臂,大喝一声:“开!”“当”的一声响过,陆寒虎口震裂,鲜血长流,长腿至膝,竟然全部没入土中!
陆寒心中一凛,已知非仓虎之敌,但胸中豪气不减,依然朗声道:“愿受仓将军第三槊!”
仓虎更不搭话,第三槊横空劈落,陆寒奋起余力举镋想迎!此真乃生死攸关、命悬一线!阵前的夷军将士,包括好多商军将士,都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陆寒亦流露出临死前大义凛然的微笑……
眼见槊镋相交,却忽见仓虎中途变式,由劈变挑,将金顶朝阳槊插至陆寒九凤鎏金镋之下,向上一挑,并伴随着一声大喝:“起!”呼的一声,但见陆寒连人带镋,已被仓虎从土中拔出!
“好!”由衷的释然之声,充斥在两军之中,好多将士已为之落泪。陆寒举镋平胸,深施一礼:“仓将军拔山扛鼎,气贯山河,陆某不及也!仓将军看淡胜败,槊下留情,如此高义,陆某感佩终生!”
仓虎亦持槊还礼:“陆夷主过谦了,陆夷主神力过人,武功卓绝,襟怀磊落,胜败从容,乃仓虎生平仅见,倘若不弃,愿有朝一日与陆夷主并肩沙场,笑傲群雄!”
陆寒爽朗一笑:“哈哈哈……今遇仓虎,快哉快载,疆场相逢,再决胜负!”
言罢,两位虎将退回本阵。这一场激战,直看得众人惊心动魄,目眩神摇,那“当当当”的槊镋相交之声,仿佛仍震荡着阵前军士的鼓膜,那两个深及双膝的大坑,仍令阵前观者唏嘘不已,此正是:陆寒仓虎一相逢,惊天撼地鬼神惊!
东夷阵中,风云之女风南跃马出阵。但见风南,胯下千里追风赤焰驹,身披红色披风,手中穿云火龙枪,长约一丈,通体为炼铁红铜所制,枪端雕勾火龙头,枪头似龙舌,形如火焰状。远望风南,恰似一团火焰,两军将士不由暗暗喝彩!
风南持枪搦战:“小女风南,久闻大商军营之中有三位巾帼,‘冠绝群芳翔九天’、‘绛唇珠袖舞翩跹’、‘轻鸿艳影下尘凡’,风南不才,恳请赐教,以慰平生之愿!”
瑟舞纵马出阵,双方将士不由得再一次暗暗喝彩,原来瑟舞亦是一身红色戎装,国色天香,英姿飒爽。风南瑟舞据马阵前,便如两朵盛开的牡丹,在风中傲立。瑟舞于马上施礼:“在下禽瑟舞,手中画影剑,能与穿云火龙枪一较高下,足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