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花开故人来
紫风心中有数,那些暗卫都是有职有品秩的较多,让他们进入江湖门派效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能透露水月门是为皇上做事。
于是对谷大用说:“咱们可是江湖门派!那些吃皇粮的暗卫们,能有几人愿意舍了俸银到这里来?咱们又不能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水月门总瓢把子是圣上。”
谷大用一听也是没招,便问道:“门主,我也在想,以后各分坛维持的花销是不是只能靠那些铺面生意这一途了?真要那样的话,我恐怕他们不好维持啦,要不要和当地镇守中官交代一下给个方便。”
“老谷不可,水月门和朝廷的关系这一点必须蛰伏起来,各分坛的生意铺子等建起来后我们想办法托他们一把,有的是办法,不急。镇守中官就别指望了,三五年内圣上就会全部裁撤掉了。”紫风的话惊到了谷大用。
“门主,你确定皇上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这么做?各地镇守现在成了外臣口诛笔伐的焦点,都是因为他们贪得无厌不知收敛。不仅不能为君分忧,还引发朝争。圣上因为他们不得不向臣权让步,这鸡肋一样的东西怎能不弃?”
谷大用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醒悟过来:“这就是说,我水月门将来要干的事情有一部分是镇守的份内之事,妙啊!圣上的心智,老奴佩服的五体投地。”
紫风叉开话题,接着问道:“张延龄的风影门你知道多少?”
“这个咋家倒是知道一些。孝宗皇帝将’夜不收’交给建昌侯来提调,当初就是考虑了夜不收的隐蔽行事,不让兵部染指。但是限制了他们的侦缉范围只在九边以外,但是由于有些敌情会与关内的人、事有染,就需要顺着线索追缉,可又暂时无法转交有司处理。
于是建昌侯创立了风影门来做境内侦缉,孝宗默许了,但没有赋予风影门任何官府衙门的权利,只是同意锦衣卫配合风影门的追缉案子,其实也是为了制约他的手段,当时牟斌还是很恪尽职守的。
武宗时,风影门的势力范围渐大,常有不法之事被御史弹劾,武宗最是恼他,但你知太后护短最盛,每每为此愁眉不展,也逐渐的冷落了这两位舅爷,尤其钱宁和江彬,根本不把这两个侯爷放在眼里,而且安排锦衣卫监视他们的不法之事。”
说到这,谷大用沉了一下,看着紫风。
紫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之间结怨已深,所以杨廷和利用了两个侯爷和太后,把江彬办了。”
谷大用向紫风挑了一下大拇指,接着说:“不过咋家以为,是太后和侯爷们也利用了前廷。”
紫风又点了点头:“你是说因为那本账册?”
谷大用一听,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问道:“门主如何得知此事?”
“我且问你,魏彬可曾亲眼见到武宗烧掉了那本册子?”紫风老神在在的说道。
谷大用琢磨了一下:“听老魏说,王守仁和杨一清与武宗密会了一天两宿,后来武宗亲自告诉魏彬,让百官放心,那账册已焚,诸事既往不咎,只安心做事即可。”
“所以说那本册子后来到了太后手里,而且让内阁知道了,那么就只有合作一途了。”紫风接过话头,“你应该猜到刚才太后来乾清宫找什么了。”
这时谷大用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本来就苍白无须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惨白,呆望着紫风,想说又说不出来,只喃喃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前些天我遇到张延龄,他让我卜一卦,我说他丢了一件很重要又不是自己的东西,他承认了。他问我那东西会在哪,我说过些日子那物什还会回到来的地方。”紫风看着谷大用,娓娓道来,
“老谷,那本册子上好像也有你的名字呦,钱数也不少,你说咱水月门各分坛起步的花销是不是找宁王借点?”
谷大用腮边的肉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两眼盯着地不敢看紫风,过了一会儿,涩声问道:“皇上是要动手了吗?”
“圣上的心思我可猜不到,不过和我说过一句话,‘谷大用可以帮水月门做事,你要是觉得不行就算了,朕给你配他人。’”紫风刚说完,谷大用眼睛亮了,急忙两步走到紫风身前,屈身下跪,紫风一放内力将他托了起来。
谷大用一点儿都没感到惊奇,他见过的江湖异人也不少,提督西厂时,也招揽过武功高强的门派为自己效力,目前蛰伏在各地的旧人不乏高手,只不过武功高又年轻如紫风的却是从没遇见,这回遇见并见识了,只不过要为人家效力了,好听点说就是为朝廷效力。
“谢门主,大用定不负皇上的心意,尽心为水月门做事不怠。至于门内分坛的花用一应物什,请门主转告皇上放心,大用一力承担守口如瓶,保证万无一失。”谷大用赶紧表了忠心。
紫风微微一笑,说道:“公公放宽心,圣上对你青眼有加,事情交给你办,我肯定不疑有他,有我紫风在此一天,绝不会让外廷对你进行任何不利的动作有效果。”
谷大用感激的一躬到地,回座后,二人就门内后续发展的一些事情又聊了一会儿,紫风便告辞而去。
紫风走后,谷大用可是又喜又惊的一身汗:原来那本账册已经在皇上的手里了,紫风也已经看过,看来朝中是风雨欲来呀!好在自己的先见之明,果断的靠在了新皇这边,这个紫风真的是自己的命中贵人呢。钱,算个啥?人在就有钱,那就是个蛋、花了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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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风出了宮,骑马直奔演乐胡同方向,那里有个鸿宾阁,是个高档的吃住玩所在,灵童就暂住在此。
和灵童见面后,紫风让他去通知灵宝备车前来,一起去个地方。大概一顿饭的功夫,一驾普通宽敞的马车便停到了院外,灵童骑紫风的马,紫风探身进了车厢。
灵宝如兰濡麝的香气瞬间钻入紫风的鼻腔,只见她白衣胜雪,一头乌发只在脑顶绾个道士髻,剩下的飘洒在肩侧。一条紫红间杂翠绿的丝带系在脑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一支莲花白玉簪子插在发髻上。
紫风惊艳的对上了灵宝的那双秋水剪瞳,从一上车,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紫风看,满满的都是爱、怜爱、疼爱,这个眼神是如此的熟悉又那么的遥远,一直以为会是心底某个角落里不染纤尘的水晶,如今咫尺眼前。
强抑着内心的冲动,他已经分不清是段钢的还是自己的那股火焰在燃,也分不清对方是灵宝还是娇娜,轻叹了一声,脸上浮起晴朗的微笑,坐在了她的对面:“你太美了,真若仙子下凡间一般,刚才搅得我凡心欲火升腾,几天不见,你的功力进阶了?”
灵宝娇巧的樱唇抿了抿,爱意濛濛的展颜一笑:“人家和你的境界相差太远,我得抓紧修炼才是,不然更追不上你了。昨天晚上刚刚突破了第五阶,特别想见你,你今天就来了,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呀?”一抹娇羞的粉色浮在双颊,但大胆的盯着紫风的双眼问道。
紫风会心的笑道:“当然是心有灵犀呀,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天狐星亮色大于寻常,猜到肯定和我们的小狐仙有关,所以来看你呀。”
“真的呀!你观星术好厉害,是玄一师叔祖所授吧?师傅就曾告诉我,说玄学五术得到真传的只有师叔祖了。”
听灵宝提到叔祖,紫风立刻想到了那位矍铄的老人以及自己的妹妹雨柔,眼中出现了一股温柔和怜惜的神情,被灵宝敏锐的捕捉到了,便问道:“想他老人家了?”
紫风呵呵一笑:“是呢,他老人家已经两甲子阳寿了,不知道现在如何?”
“什么时候带我去拜见他老人家呀?真想一睹他的尊容。”灵宝一探手握住了紫风温热有力的手,紫风觉得她的双手清凉如玉,细长嫩滑的柔夷如玉管,一愣怔间,灵宝轻快的借力坐在了紫风身旁,将头轻靠在紫风的肩膀上,喃喃说道:“你能再吹一次《烟影如画》吗?”
紫风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灵宝光滑细腻的面颊,轻语道:“这样吧,我给你吹另一首曲子,还记得那个小蔡吗?这是他写的《花开故人来》,花开让人喜悦,重逢让人感动,我们现在是不是既感动又喜悦呢?”
灵宝一听,马上坐直了身子,斜着身子看紫风从怀中抽出那只漂亮的湘妃竹笛,捋了捋笛膜,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