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不仅不杀庞葱,还将太子魏申与庞英的尸体交给他,让他回报禀报魏惠王:“速速上表朝贡,否则,齐兵再来,魏国将宗庙不保。”
周显王二十八年,田忌等人班师回国,齐宣王大喜,设宴犒劳,亲自为田忌,田婴,孙膑等功臣把盏。相国驺忌想到昔日收受庞涓的贿赂,陷害田忌的事,如今心里有愧,实在无脸位列朝堂,使派人将相印缴还。
齐宣王便拜田忌为相国,田婴为将军,加封大邑给军师孙膑。可孙膑死活不肯接受,还献上《孙子兵法》十三篇:“臣一个废人,得蒙重用,如今功成上报主恩,下报私仇,于愿足矣。臣毕生所学,尽在此书中,留臣也无用,愿得一片闲山,以终老于斯。”
宣王苦留不成,只得将石闾山封给了他。孙膑在山中一住就是一年多,忽然有一天消失不见,世人传言是鬼谷子来度他出世了。
孙膑飘然而去,齐宣王将庞涓的头颅悬于国门之上,以张扬齐国国威。告布天下,诸侯们无不生惧,韩赵两国感念齐国出兵之恩,国君亲自来临淄朝贺。借这个机会,齐宣王约上两国准备合兵共讨魏国。魏惠王吓得赶紧遣使求和,请求岁岁朝贡。
齐宣王约三晋之君共会于博望城,三君同时朝见,天下共尊齐国为霸。
人生达到巅峰之后,齐宣王不由飘飘然。他在临淄城内建了座雪宫,专供他宴饮作乐。又在城外开辟出四十里的地方为自己的专属猎场。
此外,齐宣王还宠信一些文学游说的士人,在稷门建了左右讲室,聚集数千名游士,名气大的有驺衍,田骈,接舆,环渊等七十六人。他给这七十六人都赐予了宅第,列为上大夫每天高谈阔论,不修实政。
这便罢了,好歹也能得个尊贤纳士的好名声不是?可齐宣王还宠信像王驩一般的奸佞小人,相国田忌屡谏不听,气得郁郁而终。
有一天,齐宣王又在雪宫宴饮观看女乐歌舞。忽然有一个女人从外头要进来,口口声声要见齐王。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额头宽,眼窝深陷,高鼻梁,还有明显的喉结。身材如何?驼背,脖子粗,大手大脚,头发干枯如秋草,皮肤黑得跟漆过一般,一身的破衣烂裳。总之,要多丑有多丑。
武士们喝住她:“哪里来的丑妇,竟敢来见大王?”
“我是齐国无盐人,复姓钟离,名春。今年四十多了,还没嫁人。听说大王在离宫宴饮,特来求见,愿被大王纳入后宫,以备洒扫。”
这话说的,所有的人都掩口而笑:“这真是天底下脸皮最厚的女人了!”
有人把这事当个笑话禀奏给了齐宣王,出于好奇,宣王召钟离春入见。宴会上的臣子与仆从见了这个丑女,个个都笑了。
齐宣王忍笑说:“我宫中的妃妾不少,你这妇人因貌丑不容于乡里,以一介布衣求见万乘之君,莫非有什么奇能不成?”
“妾没什么奇能,只会些隐语。”
“那你便试着说说看,若说的不对,立即斩首。”
钟离春便睁大眼睛,咧嘴露牙,举起双手拍打了四个膝盖说:“危险啊,危险!”
齐宣王不解,群臣也不能对,便问:“你上前来,为寡人明言吧!”
钟离春磕了个头说:“大王赦了妾的死罪,我才敢讲。”
“赦你无罪,但讲无妨。”
“我睁大眼睛,是代替大王看见烽火台之变;露牙齿,是代替大王惩罚拒谏之口;举起手是代替大王赶走那些谗佞之臣;拍膝盖是为了代替大王拆了这游宴之高台。”
齐宣王勃然大怒:“寡人哪里有这四处过失?村妇妄言!”喝令左右要推出去斩了。
钟离春说:“那就请让妾把大王的四处过失讲明,再就刑不迟。秦国任用商鞅,国富民强,不日必将出兵函谷,与齐国争胜。大王内无良将,而边防松驰,所以妾为大王张目以视。
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如今大王内耽女色,外荒国政,忠谏之言不纳,所以妾为大王露齿受谏。而且王驩等人阿谀奉承,窃取高位,驺衍等人只会高谈阔论,华而不实,大王尽是信用这样的人,恐会误了社稷,所以为大王举手挥之。
大王您修建宫舍猎场,竭尽民力,虚耗国库,所以才为大王拍膝拆了它们。大王这四处过失,已是危如累卵。眼下只是偷安,他日的祸患根本看不到。妾冒死进言,大王若能听进一两句,虽死不恨!”
齐宣王感叹道:“若不是钟离氏直言,寡人便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啊!”
当即罢了宴饮,载钟离春回宫,立为王后。钟离春推辞说:“大王不听妾的话,何必留下妾身呢?”
宣王省悟,自此后招贤纳士,疏远佞臣,将稷下的游士遣散,拜田婴为相国,以邹邑人孟轲,也就是孟子为上宾,齐国自此大治。
为感谢王后的进谏,齐宣王将无盐邑封给了钟离春的娘家,赐她一个号为无盐君。
再说说秦国那边,相国卫鞅听说庞涓死了,向秦孝公进言道:“秦魏是邻国,魏国素来是秦的心腹之患,将来不是魏国吞并了秦国,便是秦国吞并魏国,早已是势不两立。如今魏国大败于齐,诸侯离叛,正可乘此机会伐魏,若魏国败会,必会向东迁徙。这样我秦国便可以江河永固,还能向东牵制诸侯,完成帝王之业!”
秦孝公深以为是,便拜卫鞅为大将,公子嬴少官为副,率领五万人马讨伐魏国。大军师出咸阳,望东进发,西河守臣朱仓一天三道加急军报飞往安邑。
魏惠王召集群臣问计,公子魏卬请命:“卫鞅当年在魏国时,我与他相交甚好,也曾向大王举荐,只可惜大王不用。如今臣愿领兵前往,先跟他讲和。如不成的话,再固守城池,向韩赵求救。”
究竟秦魏此战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