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太子携贺卫仙趁着夜色悄然而至知县高成海的内宅中去,只见高成海夫妇两个皆围着高天翼哭哭啼啼,那高天翼周身为麻绳所缚,倒在床榻之上,只顾胡言乱语。见得这高天翼如此,小张太子贺卫仙复又行至富商钱永贵家去,却见钱永贵夫妇正配着一个老道于饭桌之上大快朵颐。那钱德明钱德亮二子哪还有鬼气缠身,皆大鱼大肉吃食个痛快。
小张太子贺卫仙一个对视,便悄然退至空中。小张太子道:“卫仙你果真算无遗策,倒还真叫这钱家寻得能人异士,若非留下英麒,怎得叫我安心。”贺卫仙道:“此道长不知敌友,我等还是小心为上。若是道长知其原由,未必不肯与我等一道。”小张太子道:“待明日见得衙门再论。”两人便于乡间寻得一树,小张太子盘坐树下而眠,贺卫仙立于梢头而憩。
这一夜家家户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更有花火肆意于夜空之中绽放开来。全县百姓热闹非凡,游园庙会,举家同庆,齐把那歌谣来唱,咿咿呀呀,甚是悦耳,吟唱声便知这阖家欢情之时的欢喜之情。
待次日日头东升,正是春节大年,小张太子早早来至县衙,将那县衙门外的鸣冤鼓只顾乱敲。那内中当值的班头听闻鼓声,于院内爬起身来,骂骂咧咧道:“真是晦气,大过年的,哪家死了爹了,在这乱敲?”小张太子道:“实是人命关天,来见大老爷,还望大老爷做主。”班头怒道:“且等着,我去问过高知县再说。”说罢,也不顾小张太子,便自去睡去。也是那班头昨日畅怀,直饮到方才,才于迷糊中睡去,便得小张太子搅扰,自无好面目与他。
小张太子早已见得这班头睡去,又着急为圆圆伸冤,便复又敲响鸣冤鼓。那班头听得鼓声又起,气不打一处而来,连忙道:“敲敲敲,大清早不叫人做个好梦。”零零散散仅剩得三个衙役爬起身来,来问这班头。当中一人问道:“头,这是谁家的瘟神,大过年的清早跑来击鼓?”班头不耐烦道:“你问我怎得知晓,你去将门打开,问他一问。”那人蛮大不情愿,嘟嘟囔囔来至门口,将门打开,朝外望去。
那衙役见小张太子贺卫仙如此样貌,也不禁呆住了,连口中所问尽皆忘了。小张太子见得县衙门开,朝那衙役一拱手,便迈步向内中走去。那衙役痴痴傻傻,只留在原地,目送小张太子贺卫仙走入县衙之内。小张太子入得衙内,见得这三两个值班的班头衙役,朗声道:“我有案来告,要见高知县。”
那班头正不耐烦,厉声道:“你是何人,我们高知县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贺卫仙将袖中银笏抽出一根来,随手撅成两半,将一半仍与那班头道:“我家公子要见高知县,还不快快给人寻来。”那班头见得一惊,一来为这有钱能使鬼推磨,二来见这书生模样的随从随手就能掰断一条银笏,手中更不知几斤几两,心中一慌,连忙喂身旁一衙役道:“还不快去请高老爷回府,就说有贵客到访。”脸上笑嘻嘻,将臀下长条椅摩挲一下,唤小张太子来坐道:“公子请坐,一会高知县就来。”
小张太子自顾自落座长条椅上,贺卫仙立于小张太子身后。那班头谄笑道:“公子可要吃些否,今日大过年的,我们给公子拾些滩羊肉来可好。”小张太子一摆手,贺卫仙道:“我家公子一向吃斋,不吃肉的,你们高知县何时到来?”那班头一连陪笑道:“公子稍待少许,高知县一会就来。”
不多时,只见那个为班头唤去请高知县的衙役一路小跑而归,一连愧色道:“高老爷不来,说还没醒哩。”小张太子嗔笑道:“如此父母官,日上三竿仍不理民事,击鼓不应,真乃是智藏瘝在,簠簋之风盛矣。”那班头听得挠头不已,不解其意:“公子,小的读不得书,不晓得公子所言是何意。富贵之风小的便知,簠簋之风是何?还有那个官在的现今乃是官未在此,高知县老爷未曾到来。”
贺卫仙听得好笑道:“是簠簋之风非是富贵之风,乃是说你们高知县孤寒吐气,有那不正之风。智藏瘝在乃是说商纣受命,卒致贤智者退藏,病民者在位。”这一番解说更叫班头及众衙役大惑不解,不知所云。那班头自嘲道:“如此我等便是那听琴的牛来。”贺卫仙笑道:“不赖不赖,还指公明仪为牛清耳之故。”那班头笑笑,也不多言。
小张太子见请不来高知县,便问班头道:“你可知高知县府邸所在?”班头连忙道:“知晓知晓,我高怡县第二大的宅子便是。”小张太子道:“既然知晓,你便引路向前,我等叫他门去。”那班头面泛难色道:“非是小的不愿,乃是小的差人请过一回,若是高知县心想时,便来了,我等何苦再去,此时高知县心中不愿,我等再去打扰,恐知县大老爷发作,要打人的,公子莫要触那霉头。”小张太子道:“不妨不妨,我等自去敲门,与你无干。”班头又道:“公子你是不知,如今我高知县公子抱恙,高知县茶饭不进,心中焦躁,公子还是莫要触这霉头为好。”小张太子笑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那班头听闻大喜,连忙道:“是有法治那高公子否?”小张太子笑道:“正为结此殇而来。”班头大喜道:“果真如此,公子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给公子请高知县去。”说完,便急匆匆朝县衙外跑去。
不多时,只见班头小跑而回,身后跟随一老者,面似高成江一般,年岁稍轻,约有花甲之年。那老者槁项黄须,鹤发鸡皮,手中颤颤巍巍持一根木杖,一入县衙大院便问小张太子道:“是你可救小儿?”小张太子笑道:“还请高知县升堂。”
那高成海为班头扶至案后坐下,几个衙役纷纷跑出,去寻他处的衙役来。不多时,一班衙役聚齐,皆来至堂上,两侧立好。高成海惊堂木一拍道了声:“升堂。”左右一班衙役撑起水火棍立地而喊道:“威武。”
高成海坐在高位之上,问下道:“堂下所站何人,所告何事?”小张太子道:“我已知高天丰,高天翼,钱德明,钱德亮,郑甲富之事前因后果,故而特来相告。”高成海听闻小张太子此言,急得连忙道:“小儿中邪是因何为?大师若能救时,金银钱财只管说,本官应有尽有,皆为大师奉上。”小张太子道:“这五人中得邪气,皆因一桩命案而起,若是知县能够捉拿凶手归案,这五人邪气自好矣。”
高成海连忙问道:“是何人的命案?”小张太子道:“正是高怡县孟氏夫妇之女圆圆的命案。”高成海连忙问左右道:“你等可知此事?”那左右持笔的一主簿模样书生回道:“有孟氏夫妇来报官,说是有幼女圆圆走失,数日寻不得。我派手下各处去寻,却未曾寻得尸首,故而未判命案论。”高成海听闻手下之言,连忙问小张太子道:“那大师可知凶手是谁?”小张太子正气凛然道:“正是高天丰,高天翼,钱德明,钱德亮,郑甲富五子。”
高成海听了,气得浑身哆嗦,连连挥手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说罢便朝手下喊道:“将他乱棍轰出,看他再敢胡言乱语。”那先前见得小张太子贺卫仙的班头衙役皆不敢上前,倒有后归来的衙役听闻,连忙一哄而上,要去按小张太子贺卫仙跪下。可这一班凡夫俗子那里按得动小张太子二人,皆使尽了吃奶的气力也按不下小张太子二人分毫。高成海见了大怒道:“打,打,打。”也不知哪个带的头,一水火棍便朝小张太子后膝弯处打去,直震得虎口发麻,水火棍嗡嗡作响,小张太子却浑然不觉。
小张太子道:“只因高天丰,高天翼,钱德明,钱德亮,郑甲富五子见得圆圆貌美,心生猥琐之年,五人联手将圆圆残害。圆圆因得冤情,死不瞑目,故而化作厉鬼,来将五子迷住,至使五子如此。如今还请高知县下令缉拿五子,待五子正法之时,其症自好也。”那高成海气得浑身哆嗦,脸上一阵青来一阵绿,大怒道:“一派胡言,给本官拖出去打。”那一班衙役见打不得小张太子,那个还敢上前,皆手持水火棍,战战兢兢立住,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总不肯头一个用命。
高成海见这,将惊堂木猛拍数下,气得胡须都立了起来。小张太子一脸的云淡风轻道:“待高知县想通,可传来圆圆鬼魂一问便知,若想通了,便来黄石桥边,大槐树下寻我,自然帮知县破案。”随即带贺卫仙转身离开县衙。那高知县将惊堂木扔于地上道:“岂有此理,真乃气杀我也。”
那班头见状,连忙凑上前去,一脸谄媚道:“大老爷勿要生气,气大伤身。”高成海见得班头,忽地想来,还是这班头唤自己而来,无故受得这场气,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夯货,要不是你,老爷我也受不得这场气来。”
那班头不提防,为高成海一个巴掌扇翻在地,一捂嘴,满嘴血迹,却是扇掉了两颗大牙。高成海犹觉气不过,将签子持了一根在手,扔下地去道:“给他来五十大板长长记性。”那一众衙役打不得小张太子,那里还打不得这班头来。当下连连走出数人,将班头按倒,便有人抡起板来就打,只疼得班头叫苦连天,不住哀嚎求饶,高成海哪里管他。可怜这班头往日只有打别人的份,今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受小张太子牵连,板子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这班衙役也有私心,只道是打杀了班头便有新班头顶上,人人皆有这升迁之分,便抡起板来死命的打去。也无人给他数,打过了五十大板,仍在打,终是打了七十七大板,人便一命呜呼了。
打板的衙役便报告高成海道:“禀大老爷,这厮不经打,才打了四十大板就死了。”高成海仍在气头上,将手一摆道:“拖出去喂狗,这事还用我讲。”那一众衙役喜气洋洋,就将班头尸首拖出县衙大堂。正此时,忽有钱府家丁来报,说是钱老爷有事唤高成海,也叫把高公子抬着同去钱府。高成海一听,喜上眉梢,连忙唤了几个衙役抬了副架回高府接高天翼去了。
及至钱府大门,正遇见哥哥高成江也将八抬大轿抬着高天丰同来。高成海啐了一口,暗骂高成江宦海几十年也不知藏了多少家私,便因避嫌,屡屡不提拔自己兄弟,天大好处都叫他一人吃食了。面上却笑嘻嘻道:“哥哥来此也是钱兄弟唤来?想必我等孩儿之事似有转机。”高成江也不搭话,自带轿子走入钱府大门。高成海自觉没趣,又按啐一口,招呼几个衙役抬好架上高天丰,也随高成江一同入内。
高成江高成海入得钱府,只见得钱府之中处处挂以黄色道符,正中央摆着香烛案台,案台之上悬挂一神仙之画,画前摆放三牲之首,珍馐供果,案台之上所罗列的是镇坛木,法剑,手磬,朝笏,三清铃,法印,天蓬尺,五雷令牌,五色令旗。携手与钱永贵而出的却是一个一只耳的老道。只见那老道道袍宽大眯眯眼,阔鼻方嘴一只耳,头上两根鬓鬓髻,腰间一对紫埕玉,身高一丈余,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钱永贵见得高家兄弟前来连忙介绍道:“这位仙长乃是先天圣人左天道人的闭门弟子,郑道佐大仙是也,乃是乌冥老祖的徒孙。郑大仙乃是修行向道之人,非是凡间人物,如今在凡间游历,恰好路遇至此,昨夜已将小儿德明德亮救好,如今唤来二位高兄,乃是相谈救高兄虎子事宜。”
钱永贵回头一声招呼,只见得钱德明钱德亮二子鱼涌而出,只见他二人身体虽仍旧虚弱,但皆神采奕奕,全不似之前形状。高成海见状大喜,连忙看向高成江。高成江道:“仙长果然神通,不知如何作法驱得妖邪。”钱永贵连忙道:“郑大仙本非凡人,能来此间为小儿驱病救灾乃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寻常人家还请不得郑大仙出手哩。”高成江一拱手道:“敢问大仙如何肯出手相救?”郑道佐微微一笑,也不搭言,只伸出三根手指来。
高成江问道:“仙长这是何意?”郑道佐笑道:“三百金,三百银。”高成海听闻惊愕道:“三百两金?三百两银?这也太多了吧。”钱永贵连忙止住道:“唉,休得胡说。大仙如何身份,岂是三百两金三百两银就能打发的,是三百斤金,三百斤银。”此言一出,高成江高成海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之状。
高成江连连挥手道:“那就不劳仙长费心了,我弟兄两个自有主张。”高成海连忙扯住高成江道:“哥哥可不敢不救两个孩儿啊。”高成江一把将袖于高成海手中扯出道:“为兄自有讲究,何必多言。”高成海连忙给郑道佐赔笑道:“我兄弟俩议论一番,在回复大仙之言。”说罢,便将高成江拽至屋檐角落处道:“你看钱家两个儿子,如今尚好,我们高家两个孩子可以给大仙一救得命。”
高成江笑道:“你当只有这老道会些法术,弟弟我实对你言,为兄已然请到大圣国师王菩萨座下弟子小张太子了,他这要价许多,还得摆坛布法费得许多事,为兄亲见那小张太子只得扇子一挥,我儿立好,孰强孰弱一目了然。”高成海连忙问:“那太子如今何在?”高成江道:“追那女鬼去了,彻夜未归。不过老弟放宽心,为兄见那女鬼万不是太子对手。”高成海听闻此事,方宽下心来,却转念一想,又问道:“我几人的孩子可是谋害了一个女娃子,为那女娃子化作厉鬼寻仇,故得此症?”高成江略思一二道:“想来应是如此。”
高成海听闻大惊,连忙问道:“你说得那太子如何模样?”高成江道:“那太子生得俊俏,身高一丈有二,唇红齿白,甚是光丽之相。”高成海连忙问道:“可是手持一柄折扇,身后跟一略矮于他甚是仙风道骨的书童?”高成江惊异道:“你怎得知?”高成海一拍大腿叹道:“坏事坏事了,那太子如今作得对头去了。”高成江大惊,忙问其详。高成海连忙将今早县衙之上的事细细述来,见高成江尤不信,便道:“你不信时,可以问我衙役,今早之事这些衙役俱是亲眼所见。”高成江将衙役唤来,一一相问,待得其情,也一拍大腿道:“可恨这般,竟帮厉鬼害人,算甚么菩萨弟子。”
一旁早有郑道佐将一切听闻,移步向前,笑道:“尔等也无须烦恼,正巧贫道尚不知这女鬼身在何处,如此看来应是与那太子一处,你且好言答他,应他与女鬼伸冤,待那女鬼显身之时,贫道自然帮你收了女鬼便是。”高成江道:“可那小张太子厉害无端,手下还有两个帮手,不易对付的。”郑道佐笑道:“这有何难,贫道也有两个小徒在此,正好对上他们三人。”见高成江仍是一脸担忧之色,郑道佐道:“这样,我平日与三师兄最是交好,你若心中有虑,我把三师兄请来相助如何。”高成江听闻此言,这才放下心来,大喜道:“如此最好,这才万无一失。”
郑道佐忽地脸色一变,呵问道:“那你们儿子是救也不救?”高成江这番连忙止不住的点头道:“救救救,两个孩子都救。”一旁高成海小声道:“哥哥,我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金银来。”高成江瞥他一眼道:“救我侄子,当大伯的自然与他出钱。”便叫身旁管家道:“回库中拉六百斤金子,六百斤银子来。”那身旁管家领命,回返高家去了。高成海见高成江竟刮得这许多民脂民膏来,不禁瞠目结舌。
郑道佐唤人将高天丰高天翼扶在椅子上,便开坛作法而来。那法坛一左一右立着郑道佐的两个徒弟,一个敲钹,一个打鼓。郑道佐立于法坛之前,手持三清铃,一摇一句,口中念念有词。待一段经文颂毕,郑道佐将天蓬尺持住,先打高天丰三下,又打高天翼三下,回归法台之上,放下天蓬尺,再拿法剑,直将道符一连串起六张,于烛上点燃,在空中所画符印,念念有词一声“疾”,将法剑望高天丰头上一指,一道黑气蹿出,望高天翼头上一指,数道黑气蹿出。缓缓间,高天丰高天翼皆转醒过来,见得一众人,有些不知所措来。
高成江怒道:“两个逆子,还不快来多谢仙长搭救之恩。”高天丰这才起身来拜郑道佐道:“多谢仙长相救。”高天翼想要起身时,却脚下一软,只觉得头晕目眩,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高成海大惊,连忙去扶高天翼,叫声:“天翼。”已是泪眼婆娑。郑道佐笑道:“不妨事,乃是久不吃食,大吃几顿就好。”正谈间,只见高府管家驾马车而来,却是将那六百斤金子,六百斤银子送给郑道佐来,足足十二辆马车方才装下。
郑道佐将怀中掏出一物,却似个貔貅一般,只见那貔貅嘴一张一合,直将十二辆马车上的金银尽数吸食干净,直令高成江高成海兄弟大开眼界。郑道佐哈哈大笑,将怀内掏出一道灵符,于法台之上烧掉道:“我三师兄少顷就来,只不过我三师兄为人最爱吃鸡舌,你等可要备好。”钱永贵高成江便急急忙忙组织人手去高怡县各处寻鸡,高成海便受郑道佐之命,前去黄石桥边大槐树下去找小张太子。
高成海急急忙忙赶至黄石桥,正看见小张太子贺卫仙打坐于大槐树下。高成海颤颤巍巍前去作了个揖道:“本县想得清楚了,愿听公子之言,与那圆圆伸冤。”小张太子眯眼问道:“你可想清楚了?那犯案者可是你的儿子,侄子。”高成海正色道:“想得清楚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见小张太子打量自己,连忙悻悻道:“如今这般为女鬼缠身与死了也无二般,便治罪了这逆子,也好成全本县清廉名声。”
小张太子道:“你能幡然悔悟也是最好,为人父母官还需以民为重。”高成海道:“不知那女鬼何处,可来本县伸冤。”小张太子道:“白昼却不易出,待夜晚间便来衙门告冤。”高成海道:“静候公子与圆圆同来。”见小张太子仍闭眼打坐,高成海连忙道:“本县这就回县衙恭候公子大驾了。”见小张太子不理不睬,高成海悻悻而归,心中却不住的咒骂开来。
高成海走后,贺卫仙道:“太子,提防有诈,小生观这高成海虚头虚脑的,恐不为真也。”小张太子笑道:“谅他一介凡夫俗子又能如何。”贺卫仙道:“太子不可忘前时刁平川之戒也。”小张太子笑道:“刁平川是有万魔国余孽撑腰,这高成海若有这通天本领,何须我等出手。”贺卫仙道:“太子不可忘昨夜见得的道士。”小张太子笑道:“修道之人心怀善念,若是知其原委,必不与我等为敌。”贺卫仙摇摇头,一连苦涩,也不再劝下去,只得随小张太子静坐。
及至傍晚,小张太子这才起身,与贺卫仙悄然飞至莲花山来。来至莲花山,却见得林英麒与圆圆迎面而来,拜见小张太子。小张太子道:“圆圆,你的冤屈自有高成海大人为你做主,勿须忧心。”圆圆心中存疑道:“高大人此举实非往日做派,莫不是诳骗太子你。”小张太子笑道:“谅他不敢。”贺卫仙道:“还是小生先行前往县衙,一探便知。”小张太子道:“也好,卫仙务必小心。”贺卫仙便悄声而去,回返高怡县县衙查探。
小张太子道:“圆圆莫要担忧,本太子观那高成海胆量甚小,一吓便怕,怎肯忤我的逆。”圆圆喃喃道:“但愿如此。”林英麒立于一旁一言不发,忽而灵耳一动,叫声:“不好。”一把推开圆圆。只见一个布袋从天而降,直直要把圆圆魂魄吸附其内。小张太子经林英麒提醒,将手中神龙游水扇扔出,正好对上那布袋来。只见得神龙游水扇中的黑龙于扇中游出,张牙舞爪,将圆圆护在身后,将那布袋挡在身前。
小张太子见时,只觉阴风萧萧,无数厉鬼由这袋中蹿出,一时间铺天盖地,缭绕整个莲花山,皆望小张太子林英麒和圆圆扑来。小张太子大惊,此袋名为百鬼袋,但凡有鬼入得袋中去,便为此袋炼化,终身只得服侍此袋主人,再不得轮回转世去了。小张太子赤手空拳,将厉鬼乱抓乱打,厉声道:“何方妖孽在此,却缺德习了这等丧尽天良的妖法。”半空之中转过一个老道来,正是那钱永贵家所见的道士。那道士望见小张太子,嘻嘻一笑道:“贫道郑道佐有礼了。”
小张太子望见那道士,却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手持一把镔铁宝剑,背上背一柄法剑,最奇特的是竟只得一只耳来,另一边齐齐整整,宛若刀子割去一般。小张太子道:“道友如何练得此等恶毒功法,出家人慈悲为怀,放这孤魂野鬼投胎去岂不为好?”郑道佐笑道:“贫道如何做法,还不劳你这小娃子来教。”小张太子又道:“弟子乃是大圣国师王菩萨亲传弟子小张太子是也,好叫道友得知这圆圆实有莫大的冤屈,生而为人时为这几家五子所害,故而魂魄不走,来报此仇,道友莫要黑白不分,助纣为虐。”
郑道佐笑道:“你说的我都知晓,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贫道可不论谁对谁错,只知道捉鬼拿钱便了。”小张太子怒道:“你师出何门?如此是非不分,利欲熏心,那里对得起道门道心?”郑道佐笑道:“你若问我师出何门,你且听好:
上古圣贤乌冥祖,神通广大任不拘。
每行往至乌云步,降妖全不费工夫。
留有弟子登高处,左天道人群雄服。
尊师法力无边度,我乃师尊关门徒。
降缚妖龙伏恶虎,五夷八方尽心服。
练得百鬼冠今古,历经磨难试丹毒。
江畔涉笔成童趣,黑水捉鳖合盘出。
赈灾救人响六部,转身离去求孤独。
天子脚下闻道路,远近流芳尽累牍。”
小张太子笑道:“只是黑水河处捉得个鳖精,余者尽是沽名钓誉之举。你却听我道来:
我师名唤满慈子,大圣有名拜国师。
从师佛陀论法义,最是磊落放不羁。
收徒小张号太子,沙王国内学伽持。
初时用功律克己,兢兢习法展才思。
降服水怪功天地,灭妖淮河尽颂词。
杀灭蛇精绝邪意,荡破蝗灾费心机。
前时扫灭万魔毙,揭露箜林善人欺。
如今圆圆有冤底,惨死人手因果积。
修行愿为世人笔,委身正义把恶击。”
忽闻空中传来一声道:“师弟于他废话许多有何干,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还需手底下见得真章。”只见空中转过一个红袍道人来,生得是红眉红眼红面堂,长鼻阔耳圆脸庞,身长一尺有二,与小张太子同高,手持玉如意,腰间跨一宝剑,踏空二至更觉深不可测,此人便是郑道佐的三师兄方道义了。
只见东边转来一道人,正是黄袍黄袄黄色面堂,却是一只黄牛精。南边转来一道人,正是灰袍灰袄灰色面堂,却是一只灰狗精。西边转来一道姑,正是黑袍黑袄黑色面堂,却是一只乌鱼精。北边转来一道姑,正是白袍白袄褐色面堂,却是一只大雁精。
不知小张太子能否敌得过这许多道士联手,且听下回分解。